第17章 一位老师和她的学生们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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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跳楼！

电表小区8栋楼下，围满了人群。

热心市民已经报警了。然而，不等报警电话接通，楼上的人便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

扑通！

啊！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很快有大胆的围观者上去看了，认出死者叫苏素，是70中学高三的学生。也是一位网络红人。因为，前不久，苏素这个名字掀起过一场网络狂欢。

事情还要从苏素在《生活的颤音》发表模仿秀说起。第一个视频，苏素模仿的是自己的英语老师。英语老师被学生向校长举报了，因为英语老师占用体育课，给学生上英语课。英语老师在课堂上，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委屈。先假意表示自己不会追究学生，待学生承认是自己向校长举报后，英语老师立刻翻脸，痛斥学生一番之后，还要找学生的家长。第二段视频，苏素模仿的是英语老师讲评试卷。学生成绩不理想，英语老师百般挖苦责难。苏素那抿唇的动作，惟妙惟肖的手势，让人忍俊不禁。紧接着，是第三个视频，第四个视频……苏素火了！有人说，一公司花几百万和他签约；有人说，苏素的视频被当地教育局要求下架；有人说，苏素被学校约谈了……

那么，谣言背后的真相是怎样的？苏素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刑警队众人来到苏素跳下来的天台，勘察现场。

这是一栋7层旧楼。楼顶天台四周并没有栏杆，有居民种的蔬菜，晾晒的衣物，不舍得扔掉的的杂物，遍地是灰尘，灰尘上只发现了苏素一个人的脚印。江清蓝站到天台边上的矮墙上，往下看。苏素是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当场死亡的。万里天一回头，就见江清蓝站在了楼顶边缘，风鼓起了江清蓝的衣衫，万里天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不敢喊，怕吓到江清蓝，江清蓝掉下去。万里天迅速移动过去，一把搂住江清蓝的腰，把他抱下来，搂进怀里。

众人视而不见，各忙各的。

江清蓝听到了万里天极速的心跳声：“宝贝儿，别怕，我想感受一下，苏素从这里跳下去之前在想什么。”

万里天搂紧他不放手：“你下次别这样了，我怕你不小心掉下去。”

众人继续过耳不闻，各忙各的。

过了一会儿，万里天终于恢复了自制：“苏素的视频在《生活的颤音》平台，有1000多万粉丝，小果、萧一，查一查苏素的那些视频，看看有没有他为什么要跳楼的线索。”

凌寒举手：“我还是跟尸检吧。”

“行。”

万里天：“栾朗，白雪，查一查苏素身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苏素受到了刺激，要跳楼自杀。苏素是从模仿他的英语老师火起来的，也查一查那位英语老师的情况。”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调查苏素，和调查被苏素模仿的英语老师的两路人马，得令分头而去。

万里天和江清蓝则留在案发现场，夹杂在人群里，听人们议论纷纷：

“上周刚死了一个老师，这周又跳下来一个学生，这70中，太邪门啦。”

“王老师还不是被苏素气死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且看苍天饶过谁。这不是，苏素遭报应了。”

“苏素的妈妈去哪里了？有一阵子没有看见她了。”

“苏素的妈妈又嫁人了。家里现在就苏素自己。”

一个自媒体人站在苏素跳下来的大楼前，一脸神秘地在直播：“听说苏素正在申请新加坡高中生留学计划。但是因为他发在《生活的颤音》上的视频，被免除了竞选资格。评委认为，插柳之恩，本当终身难忘。他为了搏出名，不惜抹黑自己的授业恩师，品德上不过关，因此拿掉了他的名字。苏素的死，也许和这件将事情正相关。”

还有一个自媒体人，站在警方的黄线外直播八卦：“苏素模仿的英语老师，名字叫王云。苏素的模仿秀在网上火了以后，王云成了全网的笑谈。她回家，会受到邻居的指指点点；甚至在大街上，还会被人认出来，说这就是视频上那个英语老师。在学校呢，本来都是自己的同行，却一点没有得到同行的同情，王云被领导约谈，大意是说给学校抹了黑，希望她以后上课的时候，注意对学生的态度。王云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她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忽然，万里天在人群里，看见一个一脸难掩快意神色的男人，甚至可以说，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这人太显眼了，想忽略他脸上的“活该”两个字都难。那人冲万里天微微一点头，转身离去了。

万里天和江清蓝在派出所民警陪同下，走进苏素的家。苏素做网络直播时的背景出现在他们眼前。客厅里摆放着网络直播用的摄像头、摄像机、录像机、直播服务器等。

走进苏素自己的房间，桌子上是摊开的试卷，书架上是各种复习资料，没想到，在网络平台上嬉笑怒骂， 半分正形也没有的苏素，私底下竟是个用功的学霸。

书桌上，还放着一盒保健品药片，没有拆封，外包装的塑料封膜都还在。江清蓝把这盒保健品装进证物袋。

万里天把苏素的电脑打包带回局里。

在苏素的房间里，没有发现遗书。

万里天他们一回到刑警队，凌寒就把一份尸检报告，拿给他俩看：“死者体内有一种中枢神经阻断剂，苏素会跳楼，很可能是在药物作用下，做出的过激行为。呃，中枢神经阻断剂是什么？你们看过电影《追捕》吧？高仓和唐塔，在《追捕》里吃的那个药就是。”

果拾绿敲键盘：“找到了！网上有一位牛人总结了很多部电影里的几大猛药，我给你们读一读啊---‘这种猛药的奇效是：有谁不听话，就让他吃下中枢神经阻断剂，药效顾名思义，就是阻断中枢神经的自主意识，让服药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沦为任人发号施令，执行不误的行走木偶。即使是平时胆小如鼠、遵纪守法的人，在服药后，也会根据指令，毫不犹豫地做出自残、自杀，甚至杀人的可怕行为。’”

案情变得复杂了。原本是一起众目睽睽，事实一清二楚的跳楼事件，现在，因为苏素体内发现的中枢神经阻断剂，很可能升级为谋杀。

这时，白雪、栾朗他们，正在学校走访。

栾朗开门见山：“苏素在视频上模仿英语老师，王云老师有没有对苏素做过过激行为，成为他跳楼的导火索？”

校长：“王云老师昨天已经去世了。王老师是一位工作认真负责的老教师。她对学生很严格。她带的毕业班，每一年的英语平均成绩，都是我们学校最高的。她还曾经教出过高考状元。家长很买账。但是学生不喜欢这种军事化的管理方式。不过，严师出高徒嘛，要不然，她的班级成绩也不会那么好嘛。苏素发布模仿王老师的视频，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气愤，当初想让我们批评教育苏素，可是王老师找到学校，坚决要拦着，不让批评苏素。她说，苏素有表演天赋，模仿一下自己，这没什么。自己师德没问题，被孩子模仿就模仿吧。而且，苏素就是靠这个活着的啊，他妈妈不管他，日常生活要缴费，他自己要买复习资料，他还要买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用品，他也是没有办法，总得活到自己长大的那一天啊。你别看王老师人很严厉，其实吧，她这人内心可柔软啦，特别善良。王云老师曾经教过一个学生，叫刘胜。学习成绩很好，但是父亲酗酒，家里一贫如洗。王云跟学校后勤主任争取，为刘胜争取到了免费的午餐。王云一直鼓励刘胜不向命运低头。刘胜极有天赋，又肯努力，成为了当年的高考状元，考入一所重点大学，学习生物。升入大学后，刘胜的书费学费生活费，除了自己打一些零工，都是靠王云资助的。大学毕业后，刘胜想回到s市照顾王云。但是王云坚决不让，后来，他在滨江市一家外企，找到了年薪百万的工作，主要做药物的研发。这么说吧，王云老师，可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优秀教师，但是，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很敬重她，她是真的爱护学生的，无论是过去的刘胜，还是现在的苏素。苏素那样对他，王老师还护着苏素，非常让人动容。”

“最近，苏素有什么异常表现没有？”

校长：“苏素的成绩很好，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我们学校和新加坡一所大学有合作，每一年可以推荐五名优秀毕业生，进入新加坡这所着名大学读书。毕业后，需要在新加坡当地服务五年。虽然条件有些许苛刻，但是竞争仍然非常激烈。苏素的成绩，总排名是学年第五。我们学校，已经把新加坡这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派给了苏素等五名同学。他们已经在填报各种申请资料了。高考结束后，同学们都在家里等待出分，然后填报志愿。苏素获得了保送名额，不用参加高考。可是今天上午，苏素的妈妈，忽然来到学校，表示要放弃这个名额。我们劝说无效，明天就会公示，排名第六的同学，递补了苏素的名额。”

“苏素本人同意了吗？”

“当然，苏素当时也在场，只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难过的。”

“王云老师是怎么走的？”

“王老师是服了安眠药走的。她得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非常疼，靠吃止痛药挺着。这是她带的最后一个毕业班了，明年他就退休了。学校也想让她退下来，但是家长不让啊！她的班级升学率高，是我们学校的重点班，所以，家长恳求她把这个班送走再退下来。现在高考结束了，分数也出来了，王老师也许觉得，送走了人生里最后一个毕业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就……这次高考，王老师带的毕业班，又是我们学校英语成绩平均分最高的，也是高考总分平均分最高的，有一半的同学考入了985大学，这是我们学校历年来最好的成绩。得知王老师辞世，好多家长、同学和同事泣不成声，自发去送她。”校长擦了擦眼泪。

“王云老师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王云啊，这辈子没有结过婚。”

“王云虽然没有家人，但是有没有亲近的人呢？”

校长犀利地挑眉：“亲近到可以为他报仇雪恨的那种的？你们怀疑，苏素不是自杀？是因为模仿王老师被人谋杀的？如果实在非要我说，我觉得刘胜应该算一个吧。这是刘胜的电话。去年，我们请王老师邀请刘胜回母校，给学弟学妹们讲座，我留下来的。希望警方不要冤枉好人。我知道，我不给你们，你们也能找到刘胜。我打包票：那个凶手绝不会是刘胜。”

白雪和栾朗把调查结果，在群里跟万里天说了，也说了王云老师的学生刘胜，有制毒的技术和条件的事。万里天把刘胜的电话，告诉了果拾绿和萧一，让他们追踪刘胜。

“刘胜现在人在哪里？”

“追踪他的手机显示，刘胜目前就在s市。”萧一回答。

万里天：“那刘胜连作案时间都有了。带刘胜回局里协助调查吧。”

刘胜个子高高的，早年的艰苦生活，让他微微有些单薄瘦弱。但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知性的气质。单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出，他在青少年时代有过那么悲惨的生活。

万里天一眼便认出来，刘胜当时就在现场，面露快意的那个人，就是刘胜。

“不是我。我真想，杀死苏素的人是我，可惜不是我。我答应过老师，替王老师好好活着，杀死苏素的，永远不可能是我。”

刘胜从包里取出两封信：“苏素跳楼的时候，我的确就在现场，但是，我到的时候，苏素已经站在楼顶上了。我是给苏素送信来的。老师临走之前，给我和苏素分别写了一封信。给苏素的那封，老师让我转交给他。我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

刘胜把两封信递给万里天。

王云料想到自己死后，刘胜一定会为自己报仇，她怎么忍心让自己一手栽培的学生，为了自己玷污双手呢？于是，她给刘胜留下了一封信。

刘胜同学：

你好！老师有最后一个请求：请你不要为了我去伤害苏素。

老师这么多年来帮助你，是希望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造福社会的同时，也获得自己人生的幸福。如果因为我，你弄脏了自己的双手，我怎么忍心？这么多年来，老师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孩子，听话，如果你为了我，去犯罪，不再清白，失去自由，我怎能安心？你忍心让老师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我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了，我不想在病榻上度过余生，我不想失去最后的尊严。如果我拖着这副病体在这个世界上，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你会回到这个城市，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你的女朋友怎么办？我帮助你，是为了让你获得你值得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让你失去你的一切。

我不能拖累你，所以，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我的全部存款和房子，已经找了公证处公证，全部留给了你。替我好好生活吧。

祝一切都好！

王老师

2023年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