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八七）师哥？ (第2/2页)

“好啦好啦。”天南星一出手，轻松握住了剑柄，云瞬间变得温驯下来，在他手里晃了晃。

“你回来得倒是挺快。”南云将云收了回去。

“都说了和气生财。”危险撤除，乐千羽宽了心，笑着，“南星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刚钓了一桶鲫鱼，今晚熬鱼汤。”

“谁给你的脸。”南云没好气，露出半个眼白。

天南星杏眼弯弯，朝四周望了一圈，却不见凌北辰，明明说好了在村子门口等的。

“别找了，他不在。”南云语气淡淡。

“北辰他有说去哪儿了吗？”刚才天南星在玉令上问了，还没有回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之前那个原因。

“你觉得他去哪儿会给我们说？”南云这个问题就问得很有意思，直接是一个带了疑问的肯定句。

“哇塞，瞬间消失你知道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乐千羽走在旁边。

天南星眉头微皱，正想问情况严不严重，结果被南云轻飘飘的一句“他还死不了”憋了回去。

“千羽，上次看到的那个副官我总觉得眼熟，现在才知道她就是姻缘神。”天南星想通了一个问题，有些神官不愿露面，就会使用分身代替本身，难怪上次在姻缘殿遇见的那个副官，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她对姻缘殿的一切都太了解了。

“姻缘神！你怎么知道的？”乐千羽惊奇。

“刚才在神界看到了。”天南星道。

南云听了，看了他一眼，稍感震惊又有些顾虑，不过一句话没说，又回过头去，提起了鱼塘边的木桶。

“南云你是不是也知道？”

果然还是被天南星问住了，南云走在前面，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跟天南星说太多。

乐千羽一脸懵逼，没插话，和金源玉收起了鱼竿，提着木凳走在旁边。

南云确实不想多说，或许是想到了一些事，他的脸色突然沉下来，问道：“你还记得师哥吗？”

天南星愣在原地，记忆里某处的雾霾正在快速散去，他看到的越来越清晰。

师哥……对了，他和南云是有个师哥的，叫楚离辞，一身白衣，年少远游，曾经寻常一别，却没想到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你要是不记得，我……”南云本要发作，却突然止住，话音陡转，似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你不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后来分别太久，只是后来各有难处，只是现在阴阳两隔，只是当时心无所念，他才选择忘记这一切。

楚离辞，那个他和南云共同仰慕的师哥，一袭白衣，本该似仙客一般云游天下，却出尘入世。

十八岁踏过民不聊生的国土，进宫面圣，凭一己之力，替新帝程恒之从宦官手中夺回了实权，扶持那个软弱无能的新帝坐稳了皇位，却最终将自己卷到风波的中央。

仁政施行五年，在一个寒冬腊月被彻底终止，君主病逝于二十四的生辰夜。病逝，说得好听，却是被奸人谋权篡位，一夜之间，长倾国江山易主，百姓流离失所，成了亡国之民。

新帝登基，有意重用楚离辞，却求而不得，不杀人倒诛了心。知他一袭白衣，心无功名利禄，虽出尘入世，却依然是最初那个不染凡尘的仙客。

一道圣旨下来，他终究做不成那个白衣道长，六年来，他从未被圣旨束缚，最后却直接被困死。

新帝给他赐了婚，酒肉荤腥强行灌满了喉，世俗脏污沾满了身，最后悲哀莫大于心死，他留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再也回不来了。

那晚，大红喜烛烧得欢快，他和皇后穿着白袍，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等着程恒之头七归来。

那晚，雷鸣电闪，大红喜烛终于输给了狂风，庭院内只有红绸乱舞。

那晚，死了两个人，一个服毒自尽，一个悲痛而亡。

天南星赶回来，最终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临天宗塌了，爹娘师父没了，南云被他赶走了，现在师哥也不在了。

“哥哥。”

他沉默了一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小竹屋，也不知道凌北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刚才吹了晚风，吹落了几片海棠花瓣。

凌北辰盛了一碗鱼汤，放在他面前，笑得温柔，“尝尝？”

他抬起头，眼里似有水光，看起来比以往更亮，无意识地伸手，差点就要触碰到凌北辰嘴角的伤口，忽的，他停住了，手捧着碗。

“北辰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他很小声的，很小心翼翼的喃喃自语。

他忽然害怕起来，害怕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害怕又像之前那样，到最后只剩下自己。

“不会的哥哥，我保证。”凌北辰看着他，用了发誓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