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罡自有三十六 (第2/2页)
眼看沈括拆宫灯的进展缓慢,军头司众人都回到一边桌子边。观看徐冲抄录的突然显现在屏风上的儿歌。可惜怀良不在场,要不然可以指导沈括拆这座烧几乎烧没了的灯,看看还剩下什么线索。老包一大早也差人去请怀良,但是怀良并不在铺子里,据伙计讲夜间出去瓦子里看戏,早上没来开张。伙计说这也是常事,怀良身边小有余财,夜里出去耍,耍够喝醉了,早上不回铺子的事情,每月总得有几回。
众人看这首儿歌时,大多都是默读,因为实在不敢把这么大逆不道的想要从根上刨了大宋的文字念出来。
然而文彦博是个例外,他倒不是很忌讳。他特意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念了出来。
“典检黄衣欺幼儿、空杯一饮能止戈,烛光闪烁钺影动、兄弟情坚匡社稷,恒感地天终有应,神龙现世含天宪,”念到一半时,还笑了起来,“包龙图,昨夜那里分明是谜会,然而这些谜语却不够深奥。你看这这词义,也太浅、太露骨了,如此直陈反心,反倒无甚意思。”
“文相公所言不错,确实太浅白,贼心简直昭然若揭。”
“符瑞降世封泰岳、娥皇临朝乘銮舆,称制衮服谁受益……”他一边念一边摇头,表示没劲,“长歌一日有女英……嗯,唯独这句还有些意思。”
“这句我还没参透的。”包拯道。
“既然选定在谜社聚会上发难,每一句都是谜语。前面那些都能一眼看出指的是谁,然而只有这一句么,有点深意。”
“包希仁可参透了?”
“长歌么,为一曲,又加一日,曹也。难道是攀扯当今皇后?”老包能猜到曹,自然也猜到了目标为皇后,但是还有些忌惮,不想自己说出来。
“加上后面这句,简直跃然纸上,正是攀扯皇后。此童谣比之前谶诗词的祸心更大。你看,从我大宋开过太祖,太宗始,先帝真宗、章献太后全都不放过,这些自然是为了祸乱人心动摇国本,真正的要害则落笔在本朝,诸位请看,中伤天子的有三句,两句为搬弄皇后弄权。我猜到官家为何一早去祧庙中了。”
“为何?”
“因为这些鬼话把自太祖起所有人都提到了,唯独没提及太祖之前的高祖先。”
“文相公,我想起当初谶语种第七句:生祸斗樽俎折冲。当时觉得,便是暗示宫闱之乱。”老包说。
“然而,却又有蹊跷。”
“我也察觉到了,实则宫里并没有怪异事情发生。这第七句并未应,最终只能借着新童谣来呼应老童谣,可谓以谶应谶?是为瞒天过海,混淆视听之计?”
“不错。包希仁果然犀利。经你一提醒,确实算瞒天过海混淆视听,可见敌虽在暗,其内部也必有变化。所以这第七句暂不能应,只能敷衍行事?我也觉得这新童谣风格大变,不似之前严谨,也显得仓促,文字不似之前的十句谶语那般诡谲充满妖气,或另有人捉刀?”文彦博道。
“依我的看法,好像不止如此,总觉得他们内部有了些仓歧见和纷争,然而却只是老夫的想法,并无证据啊?”
“然而即使有些文风变化可以看出他们内部慌乱,却也未见忙中出错,并且反击来的如此迅速?须知,我们刚抄了他们巢穴。”。
“看来,我们抄了他们巢穴破坏了谶语第七句:生祸斗樽俎折冲的发生,促使他们临时应变。然而应变的却如此可怕,竟然反将了一军。可恨啊。”
“如此想来,他们在城北巢穴以外必然还有藏身之处?否则不好解释。”
两人慨叹一番却都不再说话,他们也察觉到对手暴露出的一点小被动和小局促,似乎偷偷跳过了谶诗的第七句。但是又无法做实这种猜想。至于有没有第二处巢穴,显然是有的,只是没有线索。
片刻后,徐冲觉得还是得自己打破僵局。
“两位大人,还有一折并非文字,而是是后来傀儡精念的,我当时记在心中默录了下来。”徐冲又展开一张字条。
众人围拢仔细看,依旧是满纸诛心之言,并无人敢念,只有文彦博倚老卖老大声朗读:
“家有木,君无德,小酌杯酒走狗烹。走狗烹,黄绿蓝,反穿黄袍鬼脸遮。鬼脸遮, 饬元戎,乱佞贼子作先锋。做先锋,有妖幡,令旗翻处五雷咒,五雷咒,结天仇,天罡自有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