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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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镇,各个小厂子的订单都差不多结束了。大家这才有空停下来歇息。男人们三五成群藏在宿舍里打牌。横镇的镇集上,一群一伙的后生女子说说笑笑地逛街,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谭家英和桂花两人在一两公里远的另一个厂子找到一点临时的活做。她们忙到傍晚才回宿舍。同宿舍的水金一见谭家英,便问到:“咦?你没在医院?”
谭家英有点不高兴地说:“说什么鬼话,我好端端的,去什么医院?”
“嘢!你家有和被人打了,在镇医院呢。”
“你听错了吧?”谭家英有些惊慌起来。陈有和爱去掺和别人的闲事,她是知道的。
“哪里会错!我和学高两人拦的一辆三轮车,有和跟有丰两人一起去的……”
谭家英还没等水金说完,就骂了一声,“这个祖宗!”
她踉踉跄跄出了门,拦了一辆摩的赶往横镇医院。在住院部,她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有和。他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只是表情有些痛苦。
“又做什么鬼?无缘无故地弄到医院来了?”谭家英没好气地问到。
陈有和艰难得支起头,解释道:“是别人欺负大头,我们几个去教训他们,谁晓得那几个婊子崽竟开摩托车来撞人……”
还没等陈有和说完,谭家英就阴着脸,埋怨了起来,“祖宗!你可真是个祖宗!明明晓得屋里等着票子的,你还有心思跟人家打架。我出去做临时的,回来不想你给我做顿饭吃,反而要我来伺候你!”
“不要你伺候,死不了。”陈有和硬起一口气说。
“好,你……”谭家英一句话还没说出来,陈有丰搓着手,脸上带着愧疚的苦笑,走到嫂子面前,小声地说:“嫂嫂,都怪我。老兄都是为了我才去同人家打架。”
“大头,不是我说你,你说说你,这里不做那里不做,东挑西捡的。生意好的厂子,你嫌累;没生意的厂子,你又嫌挣不到钱。像你这样子,哪个女的会跟你?”谭家英对着陈有丰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真的,这个有丰太不像样子了,打工四五年,没存下一分钱。别说存下票子,有一年正月里出门的车费还是靠躺床扣得他老娘卖猪崽的钱。现在他老娘做不动了,没有猪崽卖,他也晓得要留好车费。
陈有丰被说得哑口无言。
陈有和为了老弟不至于太难堪,就接过话,“行了行了。家英,大头,你们俩都回去,我这里会看着办。”
陈有和伤到的是坐骨神经,医生说得住院。
谭家英气得没有心思留在那里,她很快出了医院的门,一个人往宿舍走。一路上她心里堵得慌,到了这个年纪,陈有和仍然像个没成家的后生一样,一点都不顾家,只要一听说村里有谁被人欺负了,他就同那些没三没四的后生一道要去找人家打架。自己感冒发烧都舍不得去医院,只在旁边的药店买点药吃,他倒好,弄得要住院不说,这一段时间都干不成活了!
陈有丰跟在谭家英后边,一路上不敢吭声。
回到宿舍后,他饭也没吃,澡也不洗,躺在自己那张硬板床上,想着刚刚嫂子说的话。
四周闹哄哄的,宿舍里的几个女子聚在一起说着厂子里的八卦;对面的铁架床下铺,学高、有民等四个男的盘腿围坐在一起打双吊,旁边站着几个兴致勃勃看牌的人。要是往常,他肯定在那一堆人里边,要不就是坐在床上打牌,要不就是站在旁边看。这里的日子枯燥得很,除了打扑克,找不出别的娱乐。
现在他却没有一点玩的心思。嫂子说的对,眼见自己马上要成为三十岁的老光棍了,生活却还是一滩烂泥!曾经自以为能成大事,没成想却活成这样……
说起他的姻缘,也不是没有半点。在他二十出头,刚刚去沿海城市打工的那年,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虽然个子不高,胜在年轻,脸上还带有几分清秀。同厂有一个本省的姑娘看上了他,愿意同他一起过日子。他倒好,嫌弃人家又矮又胖。有丰想在本地方找一个贤惠的漂亮姑娘,他那个时候认为自己各方面都还不错,除了屋里穷点。
事实上,家里这个样子,他自己又不作用,本地方的人没有一家愿意将女子嫁给他。就连媒人都没有愿意说合的。就这样,陈有丰一拖再拖,到了而今这个不知羞的年龄。他知道,现在要想找老婆,更是难上加难。虽然还没满三十,由于遗传父亲的秃头,他同三个哥哥一样,头发已经变得稀疏了,且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陈有丰想到屋里那个破烂样,想到自己马上要成为三十岁的老光棍,成为村里人的笑话……,他闭着眼流下了几滴绝望的泪水。
“唉!就这样吧。到了这个年纪过一天是一天。”
他这样想着,心里反而轻松愉快了起来。
谭家英虽然嘴上说不管陈有和,但她第二日还是把做好的饭送到了医院。因为撞人的人跑了,找不到人赔钱,陈有和只好出了院。医生交代要躺床十天,就算能起床了也暂时不能干重活。谭家英苦恼马上要割禾了,该怎么办好?
她想到,要先给屋里去个电话,跟两个孩子交个底……
夜里,月红和立生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并收拾好厨房,便并排走回了睡觉的屋里看电视。这台黑白电视是上半年谭家英的娘屋里淘汰下来的,她妈让她拿回家看。三个女子,就家英屋里过得最艰难,家英妈也只能帮衬着点。
有了电视,月红和立生的生活没那么枯燥。每天晚上,陈有登吃过晚饭,就会到他们屋里来看电视。有时夜里看困了,就和衣跟立生睡在一起。这样使得阁楼上的月红心里很踏实,毕竟屋里有个大人。
有登的儿子——金生也常常会到他们屋里来玩。自小,金生就是月红和立生的小跟屁虫。他们一家搬到肖家的老屋之后,他更是常常围着月红和立生转。金生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因此生得瘦弱,小胳膊小腿的。金生爱笑,常常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一张小脸上一双弯弯的笑眼,笑起来嘴角也是月牙儿型。他还有一对招风耳,远远地就看见他的大耳朵。
大约到了七八点钟的样子,
窗外响起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月红,立生……”
月红和立生都听出来了,是学友叔。
“哎!”立生应到。
“快来接电话,你妈来电话了。”
“哦,好。”立生说完,同月红一起出了门。
一转过墙角,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黑暗里。
“快走,你们爸妈等着!”
学友打着手电走在前头给月红和立生照路。
学友是陈有和小时候的玩伴,他们差不多年纪,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耍,后来又当了几年的小学同学。因此关系一直不错。学友高中毕业后就在镇上的粮管所工作,他老婆原先在粮管所负责做饭,后来没做了,利用自家的新屋开了一间小卖部挣家用。去年他屋里还安上了一部电话机,供人接打电话。
弯过几条污脏的小巷子,就到了学友家的正门。正门朝一条通往菜市场的小路开着,白天里人来人往。正门的左边墙上,开了一扇卷闸门,这是村里的第一道卷闸门,在这以前,羊山村的人都没见过这样的门。卷闸门内摆了一些零食杂货、油盐酱醋茶、烟酒等,一应俱全。
月红和立生跨上学友家那又宽又长的水泥马口,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躺在马口里靠右手边的躺椅里。见了月红和立生,他咧开他那没牙的嘴,用沙哑的声音,亲切地问到:“月红,立生,来啦?”
那是学友的爹,什马镇原来的书记。学友爹与昌世老汉是一辈的人,虽然他在镇上做活,不过和周围的这些作田人一点也不摆架子,很是和蔼可亲。月红在没搬家以前,常常会和他的孙女星星一起玩耍,因此他认得月红和立生。只是懂得了一些事后,他们有了羞耻心,反而来这里的次数少了,如果不是有事,他们是绝不会来的。
“嗯。”月红和立生腼腆地轻轻笑了笑。然后怯生生地穿过学友屋里闹哄哄的人群,从厅堂左侧墙上的一道小门进了小卖部。卷闸门只有白天才开,夜里关着的,要买东西的人只有从这小门进去。
学友的厅堂里人声鼎沸。最里边正对大门口的桌子上摆了一部彩色电视。下午到晚上十点的大部分时间,学友屋里的这台彩色电视都是开着的,附近的人有事没事便过来看电视。现在正是一天里最清闲的时候,这个厅堂里坐满了来看电视的大人小孩。
学友见月红和立生站在门口的位置局促着不进去,便说,“去哒,怕什么。电话通着的,你们去接就行。”
得到了同意,月红和立生才好走进小卖部。电话机在最里边的一张长桌上摆着的,主人家不在里边,实在不方便私自进去。白天还好,卷闸门开着的,里边光亮。
月红走到最里边的长桌上,小心地抓起搁在一旁的话筒。
“喂,妈。”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哎,月红。”
电话那头的谭家英询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月红只是时不时点头,嘴里小声地“嗯,嗯,好,晓得”回答着。
分别了几个月,母女之间几乎没什么话可讲。每次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屋里好不好?你们好不好?票子还有没有?
陈月红从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不怎么愿意来接电话。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妈妈要跟她说的话。另外一个原因是,在这个公共的场所,她不能说一句心里想说的话,不能表达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出来,只能是面无表情地“嗯,嗯,啊,啊”。
问完了家里的情况,谭家英这才带着哭腔,跟女子说起了陈有和的事。一边哭诉一边咒骂了起来。
月红听着这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暗暗地埋怨起了爸爸。
“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就不会这样?”
“为什么别人家总是其乐融融?”
厅堂里传来学友和他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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