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1：增长的不是爱意,是杀意 (第2/2页)

所以，它不受毒物侵害，永远雪白光洁，这也是他所惊喜的，原来会爱一片单薄的灵魂这么久；他更为感恩的是，她依然还在。

既然如此，就还要为她战斗到尘烬虚无。

“我好像明白一个规律了…”代宁修捂住自己半张发红变肿的脸看着卡乐莱斯也好不到哪去的模样，笑得苦中作乐，

“我怎么杀都杀不完黎罗喜欢的人，你们也会为了她拼命和我对抗。

因为我是打赢你们的反派，显得你们可怜，才显得我很恶心…我失败，是因为我不够弱。”

“哈哈哈…”代宁修阴森森的笑从牙缝中挤出来，“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不会放弃我的强大，也不会放弃黎罗。

很矛盾吧，但是没人经历过我经过的事，那怎么能懂啊？”

他继续向前，每走一步，身上的诅咒脓包都在继续填充、鼓胀、即将爆开：“你和我这四千年来见过的人、鬼、神，都一样。

谁，都不配和我抢。”

正当他抬起手，蛛丝即将朝着卡乐莱斯的脸上喷发时，三五脚步声走入了结界内，不受屏蔽的能量信号驱逐，而是径直闯入了此地，接近着越来越多异常的气息走入此地战场。

“hedis modonlnuuws，Fedenainiuuws，miyaudedos kedeelaza！”

邪赞咒语？

代宁修回头之际，看见【玻璃娃屋】的魔女们都纷纷聚集在此，为首的付半野站在最前方，魔角像是燃烧的火炬，在集会的合力和故土力量的加持下，咒语的力量轰然充盈在整个结界内。

而这条咒语既扼制住了代宁修的手，又按住了卡乐莱斯的肩膀不让他再起身。

“这是做什么？”代宁修嘴角一撇，被阻止的动作转而朝向了一众魔女们。

“不行，代宁修！”一句拒绝，一声名字，让大鬼骤然蜷曲手指，收回了手。

“别看我！”代宁修的第一反应是先遮住自己的脸，即使他露出的手臂腕处上也全是红疹脓包，甚至蔓延到手指上。

黎罗站在了代宁修面前，不像挡在唐霓面前那样张开怀抱、伸直胳膊，她只是直立立站在大鬼面前，背对卡乐莱斯，也不敢往魔女们的方向偷瞥一眼。

“和我离开，我们去别的地方。”黎罗直视着代宁修说道。

对方不敢看她，却还是恶狠狠地作势朝卡乐莱斯迈步：“那我先…”

“代宁修！”黎罗上前一步，抬手想要碰他，而他又下意识躲开，“你疼吗？”

代宁修一惊，手指一张，从缝隙里露出还有些原样的眼睛：“你不会觉得我恶心？”

“不，我会好好待在你身边的，我们是一类人，是不属于这里的鬼神，我不会再转世非要当人类了，我受够了，我必须接受原来的自己，你也一样…”

黎罗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知道卡乐莱斯在费力的，急切地想抬头看看她，可黎罗坚决不回头，只看着面前的人：

“我想清楚了，如果我必须在逝者世界生活，我不会愿意在祭都时刻被抑郁折磨，我会想要毫无规矩的自由，这个只有你才能给我，对吗？”

黎罗面对张大双眼的代宁修，指着围墙上巨大的缺口：“我们走，去过二人世界吧，带我去你最初的家，奥特扎瑞拉森林。”

代宁修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黎罗身上，戾气和杀意消退：“那片森林在十多万年前就被淹了，现在是一半森林一半海，未被开发非常危险，还不是可以生活的地方…”

“我有你啊。”黎罗信任地点点头，“人都是从原始的地方起源的，对永生的灵魂来说，是最清净的不被打扰的地方。

在那里，不会有别人在，我的眼里只会有你。”

代宁修还是捂着他的脸，发亮的黑眸子瞥开目光，藏起一抹偷笑和一时的满足和心动，要不是因为诅咒让他面目可怖，也许他只是一名正值青春的少年。

“行。”他语气上扬地答应了。

正当黎罗松懈地呼出一口气时，还没看清代宁修的动作，只觉铺面一层厚厚的蛛网袭来，掠过头顶遮蔽视线，也让外圈念咒控制场面的魔女们发出惊声慌忙躲避。

哗——一片雪白的蛛丝铺在像个十米的树与树之间，被吓到倒地的魔女们赶紧爬出白色的覆盖区域，撕扯校服和袜子想和黏性极强的蛛丝分离。

她们神魂未定间才发现，蛛丝无毒，这让黎罗的心跳也大起大落。

一转头，发现代宁修已经退出了围墙外，不在圣兰尼划分的领土范围内，他皮囊上所有令人怵目的痕迹都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在围墙外伸着手：“快过来，夫人。”

黎罗在迈脚之前用力握了握双拳，大步流星，不带犹豫地走向了朽魔。

“黎罗！黎罗你别！”卡乐莱斯挣扎着，手中的镰刀却支持不住地倒下，而魔女们也继续毫不留情地控制着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追赶。

“为什么！不要拦我！”卡乐莱斯看向人群，魔女们沉默地收拾着现场的蛛网，修复战斗的痕迹，无人理会他。

而在感受到两份强大的灵魂能量走远之后，付半野停下咒语，走上前，蹲在了卡乐莱斯身边。

令人惊异的是，半野背后正站着一个杨隐礼、一个黎罗。

重伤到意识昏沉沉的卡乐莱斯也能感知到，这里的杨隐礼和黎罗都是其他魔女们化形扮演的，顶替消失的她们。

包括整个【玻璃娃屋】集会的每一个魔女，她们用催眠咒语、用插班生名义、用学生、教职工的身份藏身在圣兰尼中。

对于死神使者来说，她们个个都违规，但对卡乐莱斯说，她们一直都卑微。

“别再找她了，她选择朽魔了。”付半野和几个魔女们一起扶起卡乐莱斯，使力中也不忘告诫道。

“不是，她没有…是我太晚出塔了，祭都只要交给新死神，她就能无忧无虑了…咳咳咳…”

“不对，是她想要斩断的因果，只有她自己才能做到。”

付半野用她矮小的身体扛起了卡乐莱斯的肩膀，将他移到松软的草坪上靠树坐下，众魔女们为他疗伤。

卡乐莱斯也发现，相比几个月前在祭都见过的半野，现在的她脸型和五官都更加成熟，不再有稚气，在校园中已然像位学姐，成长速度之快。

如果黎罗并非在刚才情急的状况下，一定会看出半野的变化，就算不为了他，黎罗也会为挚友回来的。

卡乐莱斯少见的上了情绪：“那以后呢，我们只顾过自己的生活？牺牲黎罗让她一个人拴住朽魔，全世界就能皆大欢喜吗？

她是有理由回来的，有我在、有孟帝元在的祭都，都会站在你们这边，一定有机会战胜的…”

“你要做的，就是把一盘散沙混乱不堪的祭都整治好，要战就齐心，清理疯使者、背叛者、私心者。”付半野将最后三个字咬地很重，再发出警告，“少管魔女的事。”

“我们放黎罗和朽魔离开，这百年千年万年都见不到她了…付半野你、你可能再也…”

卡乐莱斯也对半野倍速走向尘烬的生命束手无策，这也意味着黎罗来不及告别又会失去一个珍爱的朋友。

“你有没有感受到逝者世界的存在，鬼怪神明的存在，让宇宙中的奇迹多到见怪不怪了，但这些奇迹并不都是好的。”付半野紫色的眼珠里装着星沙和尘埃，她笑着叹息：

“你很幸运，被黎罗点燃了灵魂，活到了现在；

我分裂的灵魂因为礼礼才完整，也因为她的离去熄灭了，并不是人人都期盼看到的垂死之心重新一鼓作气，活好剩下的人生，而是我当下就已经得到最后遗憾的结果了。

人的死亡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我已经勇敢地经历过了，就不用再在我身上施展任何奇迹了。”

卡乐莱斯陷入沉思，再开口：“那我会因为害怕黎罗离开，让我熄灭了，那我就要创造好的奇迹…”

他的话因为治伤时的疼痛戛然而止，但却没叫出声来。

付半野笑了笑，眼神中还有些羡慕。她拒绝了奇迹，而有人还在冒险。

她修补好了卡乐莱斯身上大面积的伤痕，拿起了他的臂甲：

“实话说，这件护具，怕是熔了魔角打造的，坚韧严密，爪套又是武器，灵活性高，威力堪比我打造的那副铁处女尖刺，击碎防御，贯穿高密度灵魂。”

“熔了魔角？谁的魔角？”卡乐莱斯并不清楚这件武器全部的打造材料。

“齐邪罗的。”半野很容易就能分辨，“黎罗几乎每一世转世都是身为魔女，她作为第一个拥有魔角的魔女，被多少人害过、杀过、抢夺过，她就是一只被反复猎杀取角的鹿。

得到她魔角的，有朽魔、有其他集会的魔女、有人类，最多的，其实都在祭都。”

付半野的冷漠和无奈都写在脸上：“所以我说，你爱她，就把祭都的泥沙淘个干净，别管我们了，别靠近我们了，拜托了。”

卡乐莱斯颤抖的瞳孔在眼前的众魔女们和那件护具中游移视线：

“对不起…也谢谢你们。”

正当半野起身，魔女们确认现场都收拾好后，一阵刺骨的冰风卷过她们的头发。

卡乐莱斯带着的他的镰刀和臂甲消失在圣兰尼校园中。

“唉…听不进去一点儿。”

付半野看着眼前飘落而下的冰晶，摇着头，指挥姐妹们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