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3:在祭都的致郁生活 (第2/2页)
“刚才司仪说什么,我们分配的住宅都不在一起,也和普通死神使者是一样的宿舍?”“魔女的集会也被否定,不允许在祭都集中会面了。”“我们真的只有接受的份?”
“我们先去看看乐子吧,这会齐信宴正在受刑呢。”
黎罗早已不在意这些安排,随手把手里的花丢入了冥河里,高跟鞋踢开前方的石子,大步迈开,裙摆飞舞。
是啊,至少当下还有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唐霓也扔了花,包括礼礼和半野,几人立即跟上,并排走向仇敌最后的刑场。
孟帝元和卡乐莱斯两人看着暂且拥有自由的魔女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对视一望。
“她们不喜欢祭都。”卡乐莱斯意识到黎罗对他心生了嫌隙:
“可她们要是在我们的庇护下在祭都完全自由散漫,不受管控,迟早会出事。”
他看向天空:“死神大人醒来之后也许会和我们做完全相反的抉择。”
“这里没人打心底接纳,但接纳仪式已经完成,她们已经是首批入驻祭都的魔女,死神大人要怪,只能怪我们身上,我们扛好,哄好,接下来还有大事要做呢。”孟帝元似乎早有预见。
“可能我们还来不及哄,等她们亲眼看到齐信宴尘烬后就准备跑了。”卡乐莱斯最担忧的就是这个。
“黎罗魔女我不知道,但唐霓肯定会和我一直住在祭都雅雀府。”孟帝元依然有他波澜不惊的信心。
“…凭什么。”卡乐莱斯眯起了眼,不服地斜看着对方。
“我的老婆不喜欢祭都,我就把这里变成她会喜欢的祭都。”
卡乐莱斯就更不服了,说得简单:“你行?”
“我太行了。”孟帝元拍拍好兄弟的肩膀,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挑眉,转身踩上了座驾,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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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黎罗坐在书桌前绘画,杂乱的思绪让她笔下的形状扭曲,不得不反复用橡皮擦拭,而焦躁让力气也失控,铅笔笔芯扎在画板上断地粉碎。
敲门声礼貌且沉稳地传来,黎罗猜是卡乐莱斯,便撒气道:“我睡了,别闹我!”
而房门却直接打开一条缝,孟帝元再次敲敲门:“打扰了,黎罗魔女。”
“孟大人…”黎罗从椅子上起身,“唐霓不在我房间。”
“我有话对你说。”孟帝元的手中的烛火和白天的鬼火一样跳动着,燃烧着,照着他的下半张脸,诡异至极。
“请进。”黎罗挥手,不远处便拖拽而来一张椅子。
“嗯,丝幽花养得不错。”孟帝元一进门便闻到无尽的花香,“看来得劳烦黎罗魔女浇几天水了。”
“嗯?”“边境突然传来消息,齐信宴还有一支军队未被剿灭,数量庞大,唯恐攻进祭都劫囚。
卡乐莱斯亲自带兵讨伐去了,这段时间不在,我也第一时间派最好的兵力去守狱了。”孟帝元回应道。
“…哦。”黎罗深皱着眉头,应了她的担忧,不到齐信宴尘烬的一刻,她都无法安心。
帝元轻笑一声,聊起仪式之后魔女们的去向:“你们去过齐信宴的刑场,但什么都没看到,直接返程了,是吗?”
提到这事,黎罗的焦躁又浮现在脸上:“是…”
去刑场时,能闻到一路的血腥味。某种巨物造成的振动声能撼动山河,天地都在摇摇欲坠。
渺小的魔女站在刑场之外,只知道低洼之地下,就是齐信宴执行酷刑的地方,可看台上围了太多观众,没有她们能落脚停留的地方。
甚至和接纳仪式的氛围不同,明明这里是折磨人的刑场,祭都子民却愿一睹昔日摄政死神沦落至此的境地,并为他呐喊声援。
红血色的骷髅手握斧头迈着沉闷的步伐,停在了远观刑罚的魔女面前:“离开这。”
黎罗缓缓抬头,和那些拥有人形的死神使者相比,这位祭都的处刑者就太狰狞了。
那是只看一眼,就只会在人眼中刻上“死亡”意义的恐怖。
“可疑之人,不能靠近罪人。”
骷髅逼近,他两米多高的体格,宽大重型的骨架间,只有浸染透了的深红,似乎,那些血液都在他一览无遗的躯体内逆流着,看他每说一个字,齿间都蹭蹭冒着紫红的火星,这是绝不能惹的生物。
“我们是归顺祭都的魔女,已通过接纳仪式,为什么要我们走,祭都子民都能旁观此刑罚。”
“魔女?”“魔女还敢来这!就是你们把齐大人害成这样的!”
“该受这些刑罚的是你们!”“蛊惑一个摄政死神,再害死一个摄政死神,促成这样的大阴谋还当全祭都是傻子呢!”
看台上的死神使者们感知到了那股来自遥远边境的能量,一瞬激发他们的战斗欲望。
在聚焦而来的恶意和毫不留情的阻拦中,魔女们无可奈何只能退后。
黎罗的表情像是见了蟑螂窝:“个个活久了,脑子不长,还退化成了弱肉强食的兽,不过也不奇怪,因为所有死神使者都当过悲惨活着直到死去的人。”
倾听完她的想法,孟帝元笑而不语,倒是先来到黎罗的桌前,看到了她那厚厚一摞画纸,唐霓、礼礼、半野,还有卡乐莱斯。
目的自然是给每个人上一道保险,她想全力运用她的能力。
然而孟帝元命令道:“黎罗魔女,别再画了。”
“为什么?”“魔女入驻祭都,迎来的这么多歧视偏见,也许会持续百年,好几百年,也很遗憾,你们接下来会遇到的,不止这些困难。”
黎罗本想再靠深呼吸调整情绪,但她直接哽住,屏气间望着对方,眼底都是不甘和委屈。
“你的画作,能让你回忆起转世尘封的记忆,即便用咒语删除了记忆,你也能恢复,随着魔角的成长,你甚至能复活尘烬的灵魂。
这种能力,是越级的神,会规律之外的破坏者,这种强大的力量,不会只是让你动动手指就能随意运用的,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孟帝元尽力保持语重心长的姿态。
“谁会让我付出代价?代价是什么?”黎罗不明白,“我不用献祭金钱或人命,我没有一瞬间老去,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杨隐礼她们只要我能救,我能做到,我就一定会这样做。”
“这么说吧,我们俩有几个共同点,都和朽魔有几千年的牵绊,也有各自的天赋力量。
我,能无数次从尘烬虚无里活过来,就算朽魔把我剁碎,把我撒进海里,把我烧成灰,在我身上试验上万种死法,我也能活过来。”
“…这怎么可能…”黎罗开始打量起孟帝元,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幻影。
“即便我在世上消失了,也是我在虚无门口沉睡,在梦里会随机出现一个影子,也就代表一条生命,他当即就会以我那次的死法而消失。
而我,会得到他的全部寿命,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朽魔曾经以研究我为乐,到最后,他是烦了,也可能是怕了,也许某一次我的尘烬,是会抓到他的影子,让他替死。于是,我活着从他的蛛网上掉下来了。
那你明白我的代价是什么了吗?”
“让人替死?”黎罗难以想象这种状况的发生,眼前的不死者会经历多少可怕的事…
“为我替死的生命,也许是个刚刚过上好生活的父亲,也许是个和病魔坚持斗争多年的癌症病人,也许是救下千百条命的英雄,当然,也可能是十恶不赦逃匿许久的恶魔。
这是我内心会背负的代价,也是会和宇宙共生下去的诅咒。”孟帝元也释然地笑了,“这也是我自信的缘由,我不怕尘烬,死亡的疼痛,没人干得掉我。”
“…居然是这样…”黎罗此时看向她的画作,依旧留有疑惑。
“你的力量与我类似不是吗,用画作上的笔墨重建了尘烬的灵魂和记忆,能画万物,就能救自己和他人。
看似只会花费一些时间成本,可也许,这份代价是记在你还未到来的因果业力中呢?”孟帝元深邃的双眼似乎已经窥探到命运的尾端。
“若是自己受这份代价,我们还能沉下心接纳。可如果,你笔下的人,无法承受他们复活的代价呢?”
这句话,仿佛戳到黎罗近些天所有不安的源头,她一身冷汗从脆弱的后颈传达至她握笔的指尖:“孟大人…别说了…”
“我以前也曾想,如果我某一次尘烬是真的彻底尘烬,我不再留存有一丝意识,不再有影子飘在我眼前,我再无活下去的欲望,是否就真的结束不死诅咒了。
那我问你,如果你为了让朋友们无惧灭亡,给每个人画下百幅画作,可是,这一张张脸,却没能变成真实站在你面前的人,你会怎样?”
“不会的!”黎罗猛然起身,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桌上的每一张画,将它们放进防水的画册里,再锁进了抽屉中。
孟帝元知道他该适时离开了:“我只是给黎罗魔女做友好的提示,作为生命漫长的鬼神,首要就是别让自己疯掉。
鉴于你所经历过的事,你明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