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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解忧:8 (第2/2页)

令歌点头,夸赞道:“这一身很适合你。”

“那明日我便穿着这一身去考试。”令楷含笑说道,“穿月牙白的衣裳似乎总能遇上一些好事。”

令歌不解地看着令楷,只听令楷继续说道:“比如在小镇上初遇你,比如在玉门关化险为夷,比如今日喜得一件新衣裳。”

令歌颔首,浅浅一笑,似乎的确如此。

“令歌,”令楷唤了一声,“多谢。”

令歌微微颔首,唇角微扬,道:“我去找师姐,就不打扰你看书了。”

说罢,令歌转身往外走去。

而后,令楷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只觉衣裳上的几缕祥云就好像所谓的过眼云烟,让他回忆起往事。

不过当务之急是明日的秋闱科考,有什么事都要等秋闱过后再想,令楷心想着。

……

翌日,八月十三日,洛阳秋闱如火如荼地在贡院开始举行。一大早,许凌便让张叔安排了马车,送令楷赴考。同时,无忧也得以不用继续面壁思过,随着众人前往贡院。

马车里,令歌回想起梦珏告诉他,秋闱要连续考三天,是个人都要脱一层皮。一想到这,令歌便瞟了一眼身旁的令楷,只见令楷正在闭目养神,神色淡然自若。

但愿令楷能够挺过这三天,令歌由衷祈祷着。

此时,无忧和梦珏一脸欣喜,时不时会往马车外看去,心想待会去何处玩耍,辰玉和甯霞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起,打量着其他四人。

几人驾着马车来到了贡院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们发现贡院前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好在有官兵维持秩序,并未太乱。

令歌往外看了看,只见参加秋闱考试的人年龄大小各异,上到四五十岁,下到十六七岁。有的是由家中父母送来,有的则是由妻子儿女送来,像令楷这样由朋友送来的也有不少,当然,也有独自一人前来赴考的考生。

令歌只觉眼前之景甚是有趣,有些人满脸焦虑,有些人则坦然自若,比如自己身旁的令楷。

这时,令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桥上眺望着,像是在寻找何人。

“那是朱姑娘吗?”令歌问起令楷。

令楷望去,只见桥上的人群里有一位身着蔚蓝色圆领襕衫的书生,约莫十五六岁,脸颊圆润白皙,正踮着脚尖四处眺望着,身旁还有一个相似打扮的人跟着,正是若晗和侍女墨儿两人女扮男装。

“令歌,麻烦你陪我下去一趟。”令楷回过头对令歌说道。

两人下了马车之后,梦珏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便解释说道:“那位是洛阳府刺史朱晓大人的小女儿,名叫朱若晗,是我们洛阳城有名的才女,精通外族语言,经常打扮成一个书童的模样来书局看书。”

说着,梦珏又掀起车帘,看着令歌他们朝着若晗走去,又道:“听说了吗?长安的御史大夫已经准备告老还乡,他向陛下举荐了朱晓大人,朱晓大人为官多年,能力突出,素有贤名,多半不等明年流官回京述职,他便要升迁御史台了。”

几人闻言,纷纷默叹,虽然无忧知晓朱晓大人和若晗,但是他也不知道朱晓即将升迁的消息,于是他开口质疑道:“真的假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梦珏白了无忧一眼,不出一言以复。

“你!”无忧想起面壁思过,只好强忍下一口气,甩了一下衣袖,不再理会梦珏。

另一边,若晗还在四处张望着,嘀咕着说道:“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此时,她身后的侍女墨儿突然兴奋起来,指着前方桥下说道:“小姐你快看!是令楷公子。”

“哪里?”若晗顺着墨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位俊美的男子正朝着自己走来。令楷走在前面,一身绣有墨竹的象牙白衣袍,在阳光下溢彩夺目。

同时,若晗注意到令楷身后的令歌,一身银白边白色深衣,背负长剑,若晗内心暗叹,原来令歌面巾之下竟是如此绝色的容颜。

“若晗。”令楷走上前拱手行礼,若晗福身:“楷哥让我好找,原来你和白少侠都在马车上。”说着,若晗又朝着令歌福身道:“白少侠。”

令歌见状,也朝着若晗拱手行礼,“朱姑娘。”

“原来白少侠长这样。”若晗对着令楷悄声赞叹着,“我总算知道何叫玉树临风,一尘不染了。”

令楷看向令歌,微微一笑,的确,令歌似从白雾霞霭中走来,俊美绝俗,皮肤白皙,却不显病态。

令歌并未接话,只是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若晗今日怎么在这里?”令楷回过头问道,岔开话题。

“今日不为别的,就是特地来给楷哥你助威。”若晗一脸喜悦地回应道。

说着,她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锦囊,递到令楷的面前,说道:“这是我昨日特地从白马寺求来的福袋,据说很灵验,定能保佑楷哥你考取功名。”

“相信有若晗的你这个福袋,我想考不好都难。”令楷笑着接过福袋,并系在腰间,拱手谢道:“多谢若晗。”

这时候,桥下的人群里传来沸腾之声,三人望过去,只见一名身着朴素石青色衣裳的书生正被一位气势凌人的公子哥训斥着。

“龚祁?”令楷诧异道,令歌闻言,亦想起来此人正是那夜来书局借过书的书生。

“楷哥你认识他?”若晗问道。

令楷点头,道:“他平日里也常来书局,一坐便几乎是一整天,很是刻苦,我们过去看看。”

另一边,那位气势凌人的公子哥正吼骂着龚祁,““你这人怎么回事?小爷我说了,我只是想看一下你手里面的书!”说着,公子哥就走上前去,想将书本抢过来。

龚祁不甘示弱,当即护住手里的书,说道:“这是我从清飖书局借来的书,为何要借你?”

“清飖书局?众所周知清飖书局的书从不外借,更何况如今书局大门紧闭,你的这本书又是从哪借来的?”

龚祁眉目一皱,刚想开口辩解,却听见对面的那位公子哥提高了嗓门,说道:“依我看,这书就是你翻墙进去偷出来的!”

众人闻言,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开始对龚祁指指点点。

龚祁的脸涨得通红,情绪颇为激动地回应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这书的的确确是我借来的,不信你可以打听,八月一日那夜清飖书局的确开门让我们借书。”

那公子哥嗤笑一声,说道:“谁可以证明?”他又转身对着身后的人群大声说道:“你们谁可以证明啊?谁啊?”

明眼人看出这公子哥摆明了是要找龚祁的麻烦,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默不作声,秋闱就在眼前,谁也不想多生事端。

公子哥转过身来,一脸得意地看着龚祁,道:“你看,没有人可以证明,还说这书不是你偷的?”

“我……”龚祁一时说不出话来,眉头紧皱着。

“我可以证明。”

公子哥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象牙白衣裳的翩翩公子从人群中走出,虽然男子嘴角浅浅含笑,但是目光却流露寒意,让公子哥感到来者不善。

“令楷?”公子哥说道。

男子朝着公子哥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正是,吴哲公子没记错。”

人群中再次议论起来,他们都知道令楷和清飖书局的关系极好,书局当家洛疏风更是视令楷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而公子哥吴哲,更是这洛阳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一时间,众人只觉眼前的一幕精彩纷呈。

吴哲一笑,说道:“原来是我们的才子诗人令楷,久仰,方才令公子说,可以证明他没有偷书,从何说起?”

“吴公子说龚祁的这本书是偷来的,又从何说起?”令楷反问道。

吴哲说道:“大家都有看到。”

令楷转过身问着人群:“大家真的有看到吗?”

人群像方才一样默然,无人回应。

令楷含笑看着吴哲,又道:“如吴公子所见,大家都没看到龚祁如你所言去偷书。”

说着,令楷走到龚祁的身边,又对着吴哲朗声说道:“那晚是我受洛当家所托,将书局中的书借了出去,有签字画押的证据,吴公子若是想取得证据,大可现在去书局走一趟,不过书局现在大门紧闭,恐怕吴公子你还得翻墙而入。”

吴哲一时脸色难堪,却依旧故作镇定,只听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爷我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此言差矣,吴公子你向人借书,别人不借,你伸手去抢,可不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令楷依旧温和含笑,只是一言一语可谓是针针见血,激得吴哲脸色对起怒色,呵斥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令楷不以为然,只是低头浅笑,说道:“怎么这角色还倒过来了?”

龚祁闻言不免笑了一下,人群也传出笑声,好半天吴哲才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地说道:“我看你们是找打!”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向着令楷和龚祁动手出拳。

正当所有人惊呼起来时,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眨眼间便紧紧地控制住了吴哲的手腕,让其动弹不得。

令楷定睛一看,发现正是令歌。

吴哲不甘心,又挥出另一只手向令歌打去,风驰电掣间,吴哲被令歌握住的拳头打向了另一只挥来的拳头。

两拳相抵,吴哲顿时吃痛地大叫了一声,他抚着双手,看着眼前之人,只见那是一位飘然若仙的男子,目光漠然,一时间,吴哲的心里不免产生了畏惧之感。

此时,令楷笑着称赞道:“原来吴公子不止会舞文弄墨,还精通左右互搏之术,在下实在佩服。”

令歌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令楷似乎不气死吴哲就不肯罢休。

吴哲狠狠地盯着令楷,可是看见挡在令楷身前的令歌也不得不强忍下一口气,不再多说。

见吴哲已经忍气吞声,令楷便走上前来,对着眼前的吴哲说道:“还请吴公子向龚祁道歉。”

吴哲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出口。

这时候,龚祁上前对令楷说道:“多谢令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不需要这种人的道歉,他最好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被这位少侠打成残废,到时候找我们要钱赔偿的时候我们可划不来。”

说着,龚祁冷冷地看了一眼吴哲,又道:“他,一文不值。”

吴哲刚想回嘴骂去,便听见有人喊道:“可以进场了!”

吴哲不甘心地说道:“今日就到这,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说完,他便往贡院那边走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见吴哲离开,龚祁这才朝着令楷和令歌深深一鞠躬,拱手道谢说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今日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令楷立即扶起了龚祁,说道:“大家都是读书人,你我本就不易,自然应该互帮互助。”

龚祁闻言,这才直起身来,令歌看清了他的长相,虽然没有令楷那般俊美,但也是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之人,一身石青色衣裳简朴无华,却难掩其坚韧之气。

令楷拍了拍龚祁的肩膀,笑着说道:“快进场去吧,大恩大德什么的,我就等着你飞黄腾达那一日再说。”

龚祁欣然一笑,整理好心情,向令楷和令歌拜别,随后拎起自己的包袱朝着贡院走去。

看着龚祁离去,令歌也知道令楷是时候该走了,正巧此时,无忧他们几人也找到了他们。

“你们怎么还在这?快些走吧,可别迟到了。”梦珏在一旁念叨着,虽然她不知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何事,但是她有一种直觉,这里肯定有事发生过,她打算回头询问令歌,说不定又是一件可以写进《洛阳时下新文》的事。

之后,几人送着令楷来到贡院外,见考生都进的差不多了,令楷便带上包裹行李和笔墨纸砚,开始向众人拜别,道:“今日多谢各位相送。”

“楷哥你定能马到成功!”梦珏鼓舞着令楷说道。

若晗笑着说道:“楷哥,你一定可以金榜题名的。”

她们两位祝福着令楷,令歌则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令楷微笑颔首,说道:“多谢各位,在下就此告辞,三日后再见。”言毕,他看了一眼令歌,这才转身向贡院大门走去。

看着令楷的背影逐渐远去,令歌这才鼓足勇气唤道:“令楷。”

令楷回过头,有些欣喜意外地看着他。

令歌无言,偏偏喊住令楷的时候,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令楷。

“多谢!”令楷感激道,他明白,令歌的祝福皆在那一双清澈的双眼里,由衷真挚,无需多言。

而后,带着众人的祝福,令楷转身离去,步伐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多年以后,令歌也没有忘掉今日令楷走进贡院时的毅然背影,似乎从那时开始,命中难以解开的忧愁便已悄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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