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惊变大理寺 (第2/2页)
终于,武后像是才想起他的存在一样,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抬起头看他,第一句话,竟直接让裴戎破了防。
她说道:“裴爱卿,这一阵子,你受委屈了。”
裴戎慌忙跪下:“臣...臣不敢。”
“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本宫今日脖子疼得很,不想再低头看你。”武后揉了揉后颈,等裴戎又站起来,才说道,“你的秉性和能力,本宫全是知道的。不过是受了他人连累,才落得今天这个境地。本宫本意是想助你脱困,可由于形势所逼,本宫无法开这个口,我希望崇德你能理解本宫的处境。”
这个‘他人’显然说的就是滕王,裴戎不禁心里一动,恭敬说道:“多谢皇后体恤,那些事微臣不会放在心里,也不会影响臣对皇后的一片忠心。”
“那就好。”武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蒲鹿院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查清,但是赞东禄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儿子替他受过,这件事儿就算两清了,毕竟文成公主还替大唐镇守在那里,吐蕃人翻不了天。不过你们大理寺的事情嘛...”
裴戎心知,袁公卿沟通外贼、出卖消息的事情查来查去,都没有其他证据,他自己也是绝不承认,口口声声说是被人诬陷的,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老头子还是受到了停职待审这种严肃处理。
况且私德有亏这四个字根本算不上理由,按照大唐例律,即使私生女儿犯了案,作为其父,最多也就是风评被害,哪里至于停职,所以这里肯定在有人借势打压武后的势力,这个人是谁,恐怕不言而喻。
是右相。
“我本来打算让你接手大理寺。”武后突然说道,裴戎心中一惊,又惶恐地跪了下来:“皇后三思,这位置臣坐得了,却镇不住。”
“崇德,你过谦了。”武后继续说道,“本宫欠你的,本该还你,可是这位置牵扯的任何事太多,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得...唉...”
武后叹了口气,虽然说她代圣人处理政务,这几年,她的势力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发展,可是毕竟根基尚浅。右相牵制圣人这么多年,树大根深,怎么能说撼动就撼动得了?
“这样吧,你叔父裴行俭是不是还在西州?那是荒蛮之地,风沙又大,我找个机会,把他调回来吧。”
裴行俭虽然比自己阿耶要小上几岁,却是家中族长,他为人深谋远虑,素有大志。叔父被贬去西州之后,阿耶常常长吁短叹,半夜睡不着觉,如果武后真能将他调回来,裴家的未来,可就能见到光亮了。
裴戎感激地连连叩首:“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我们裴家自此以后定然会对皇后忠心不二,肝脑涂地。”
武后摆摆手:“行了。入夜风凉,要下雨了,你早早回去吧。”
裴戎恭敬地退了出去。
另一面,十六郎却迈步,再次跨进了牡丹金顶楼的门槛。
这次虽然没有滕王陪着,上次来过一次,这路也算熟悉,由小厮一路引着,上了二楼西厢,这次胡比伽罗没有三番四请的才出来,而是早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他,笑着道:
“李少卿有礼,请进。”
胡比伽罗没有像上次一样一身桀骜装扮,而是卸了唇上的乌膏,也没怎么化妆,面容清透,这才显出这牡丹金顶楼第一美人天然去雕饰的美来。
十六郎瞧着她鬓边的一朵白绢花,这才了然她请自己来的用意:“伽罗姑娘原来和茜草、小谭两位姑娘是好友。”
“算不上十分交好,不过都是困在这一方天地里的苦命人。”胡比伽罗本想好好控制情绪,可一想到原本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不免还是眼中含了泪,“今天是她们两个的头七,我们馆里不让祭奠,怕不吉利冲撞贵人们,可毕竟死者为大,也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妾想着,李少卿也是她们的恩人,没有让她们就那样含冤而死,特摆了桌酒席,以表妾的感恩之心。”
“没有什么好谢我的,还死者一个真相,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两位姑娘年纪轻轻,本该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走了,实在是...”十六郎斟了一杯酒,轻撒在地面之上,“实在是可惜。”
“对了,还有一事要向你证实。”十六郎说道,“我听说,周蜜儿姑娘...出家了?”
胡比伽罗确认道:“确实是真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胡比伽罗叹了一声:“我也听说了外面许多传言,说是周蜜儿被和尚夺了舍,说的玄乎其玄,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十六郎:“那是...?”
“不过是吴相公为了选官,攀附上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单方毁去了与蜜儿的婚约,说是,要想入他的吴府,只能作小妾,还必须在他与尚书女儿大婚之后才能入府,蜜儿生性倔强,自然不肯,心灰意冷之下,断然削发出家...”
再玄的道法,说来也抵不过现实的一地鸡毛,痴情风尘女配状元郎的完美故事,怕只能在话本里出现,十六郎叹惋:“原来竟是这样。”
两人沉默了片刻,胡比伽罗拿帕子抹干净了泪,又说道:“对了,滕王殿下怎么没有来?”
“你也请他了吗?”十六郎啜了一口茶,道,“这种场合,滕王估计不会回来,你若是有喜事请他,他从来都是第一个到场,但若是白事,不论是喜丧还是悲丧,多大的官,他从来都是不去的,说是看不了女人们哭。”
胡比伽罗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滕王殿下真是风流多情啊。”
“是啊,他可是自称大唐第一纨绔,嬉闹人间,从来见喜不见忧,什么都是要世间顶好的,不然不就配不上他那尊贵身份。”
胡比伽罗叹道:“是啊,上次来,我就见到滕王殿下那匹世间绝无仅有的金色西域马,漂亮的仿若九霄天马,真是美极了。”
十六郎有些郁闷,本是想说,原本那匹烈风是自己的,却又听她说道:“说起来,那匹好马,我可是第二次得见了呢。”
滕王骑着那匹烈风到处招摇,被人见过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被夺马之仇如同夺妻之恨,十六郎还是不免露出惊讶神色:“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