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湖客意外得真传(2) (第2/2页)
看甄永信还在那里用心体味,老酒鬼又补充了一句,“经文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活学活用,方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行至极致。如能有媒人合作,效果更佳。”
“这又不是为儿女订亲,要媒人干什么?”甄永信纳罕起来,问了一句。
老酒鬼见甄永信说出这话,知道他眼下还不算真入行,不知道行中一些暗语,便微笑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媒人’,还是隐语,用你们北方话讲,就叫‘牵驴’,是做局时的帮手。”
“噢,要是这样的话,晚生愿做老前辈的‘媒人’,与老前辈在奉天做几局,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甄永信本想这样一来,还能再跟老酒鬼学些“江相派”的手段。不料老酒鬼闻言,却大摇其头。
甄永信见老酒鬼当即拒绝了,迷惑起来,追问究竟,老酒鬼的便沉静下来,神情暗然,过了一会儿,哀叹道,“晚了,老朽眼下百疴缠身,年轻时作践自己,养成这一身毛病,是改不掉的,也就难以‘压一’了。”
听老先生话里有话,甄永信心里又起了好奇,趁机问道,“想当年,老先生做起局来,也该是风生水起了!”
这句话,果然撩动了老酒鬼的深藏心底的秘密,眼里泛出兴奋,狂笑了一声,极自豪地指着那只旧皮箱,说道,“想当年,这只箱子里,是不装破烂什物的,全是黄货,每日里由跟班提着。光绪十六年,北京西直门的永贝勒府,曾归于老朽名下。那可是京城里五进的深宅大院。”
“后来呢?”
“后来?”老先生自嘲地笑了起来,“五毒上身,岂容你保全家业?真所谓其家兴也勃焉,败也忽焉。”
甄永信听了,心里一阵发凉。想想幼年时父亲败家的往事,好友贾南镇由富而穷的经历,暗自庆幸自己没沾染上那些毛病。老话说,兴家不易败家易,还真有道理。
看看天色不早,腹中饥鸣,见老酒鬼已醒了酒,甄永信问道,“不知老前辈,晚饭想吃些什么?”
老酒鬼见问,眼里露出一丝惊喜,脱口问道,“还有晚饭?”
“晚上不吃饭哪儿成?腹中饥枵,难得入睡。”
“呵呵,”老先生咧着嘴笑了笑,“我已多年没吃晚饭了。通常只中午一顿饱酒,傍晚再去抽一泡,回来倒头就睡。若蒙老弟不弃,要一碗炸酱面就成,再麻烦打两碗酒。”
“酒?”甄永信犹豫了片刻,试着问道,“老前辈中午已大醉,晚上再喝两碗,岂不是醉上加醉?哪里消受得了。”
“老弟不知,中午大醉,耽误我傍晚一泡烟,眼下衣服全湿,不能光着身子去烟馆,只好饮两碗酒,醉上加醉,兴许,这一 夜能打熬过去。”
毕竟是蓬水相逢,相交不深,甄永信不想逆了老酒鬼的兴子。起身出去,在旅社对过的小饭馆,要了两碗酒,和两碗炸酱面,借了一只托盘,交了押金,把酒饭端回旅店。
老酒鬼端起炸酱面,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一碗面足足吃了两袋烟功夫,待放下面碗,只是当他端起酒碗时,却来了豪气,“咚咚咚”没缓气儿,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擦干嘴角,又端起第二碗,照样一饮而尽。
把酒碗放下,老酒鬼心满意足,笑了笑,望着甄永信,说道,“江湖之上,能和老弟相识,也是老朽的福气。敢问老弟台甫?”
“姓甄,贱名永信。”
“噢,我观老弟言语审慎,行事持重,想必城府不浅。如能把这《英耀篇》默记于胸,潜心修造,必成大器。只是这行中秘籍,不可轻易传人,传人不当,非但无助于他,反倒会害了他。”
“老先生请放心,学生一定谨记教导。”
甄永信本打算借机把自己一知半解的《扎飞篇》和《阿宝篇》探问明白,无奈老酒鬼这时上了酒劲儿,两眼泛红,舌 头开始倒板,眼看老酒鬼即将倒下,甄永信只追问了一句,“前些天,第 一次见老先生时,问我‘班目’、‘叩经’、‘问丙’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微睁双眼,口齿有些不清地答道,“‘班目’即看相,‘叩经’是占卦,‘问丙’是批八字。”说完,倒头睡下,不再理他。
看看时候不早了,甄永信把老酒鬼的被褥安顿好,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
回到旅店,已是二更时分。
贾南镇正在旅店门口转悠。借着灯光,见甄永信走来,急忙迎上前去,埋怨道,“哥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可把我急死了!”
甄永信今天收获巨丰,意外学得江湖秘笈,仿佛寻道者获得高人点化,豁然彻悟,心里极兴奋。见贾南镇怨怪,也不生气,反倒感激贾南镇的义气。
冲 动之下,甄永信险些把遇上江湖高人,喜获真传的事说了出来。转念一想,贾南镇性格轻浮,难以自持,得富贵后,往往不能守成。特别是听老酒鬼临别时的叮嘱,觉得传道与这种人,不但没有好处,反倒会害了他,便强咽回快冒到嗓眼儿的话,虚应了一句,“一个朋友喝醉了酒,我帮着把他送回去。”
贾南镇听了,也不多问,二人各自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