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登门 (第2/2页)
“冬理,今日那雪莹姑娘要来陈家,与你说清那300两银子还有先前的约定,你真不要再装疯卖傻了,好好对待人家。”
“这潘雪莹虽然快要改名司方雪莹,但她若是没喜欢过你,肯定也是派人送银两上门,不会亲自来见你的,你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啊!”
“你可以不喜欢爹,觉得爹在强迫你,可这是关乎终生的大事,你也不想看见雪莹姑娘坐在别人的帐儿里,给别的男人暖被窝、生娃娃吧?”
陈延虎看着身强力壮,是个习武之人,他儿子陈冬理本来应该是个醉酒狂歌的酒剑书生,却不知道在诗会里遇到什么,变成了一副披头散发、黑眼圈浓重的酒鬼模样。
陈子笺细看陈冬理,假如给对方化妆遮瑕,此人确实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可惜酒水酿出了个酒糟红鼻子,又熬夜伤神得满脸枯槁,再加上那双时而纠结,时而呆滞的眼睛,这人的颜值和形象基本上是毁了个干净,浑身上下只剩颓废和憔悴。
“……”面对父亲的提议,陈冬理原本就很颓废的模样,却变得更加怯懦退缩。
“我、我真的不想见她,还是让她走吧。”
陈延虎额头暴起青筋:“那可是300两银子和你的未婚妻啊!现在这什么年头,你还以为陈家是官宦之家,可以随手挥霍银钱的,你这小子,今天就是不想见也得见!”
嚯,这背地里又是唱哪出啊?虎父和犬子?
陈子笺神识看戏,随着老道士的靠近,这后堂里的画面也愈发清晰起来。
随后陈子笺心头一跳:又是这紧箍?不过他的紧箍,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陈冬理无语沉默,与此同时他额头的紧箍,忽然变得破碎断开,每一节都宛如一支精铁打造的顺逆神针,让他原本就憔悴的面容,变得更加苍老和衰弱。
这恐怕才是陈冬理一直头痛的真相。似乎每当他想起了什么,头上紧箍就会化作刺钉,深深地刺入他的精神和血肉,让他的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而陈延虎无法看到陈冬理头上的紧箍,他的每句话都是在加剧紧箍的束缚和痛苦,这份施加痛苦的因果来源,又在陈冬理的头顶形成怨恨、郁闷、纠结、痛苦。
只能说陈冬理现在,就是一副印堂发黑、半截入土的模样。
由此,也可以看出陈延虎对家主陈满熊颇有意见。自己儿子情况不好,那陈满熊却是常常惦记自家的雪晴夫人,把族库里的银钱又拿去囤积糯米,嘴巴上这不必担心,那定会好起来的,要不念及兄弟旧情,一直这么厚此薄彼,他早就要分家翻脸了。
“唔,看来陈家内部也并非齐心协力,铁板一块。只是陈满熊的糯米发财计划,暂时说服了不少人,不然这失去了核心官职利益源头的家族,早就树倒猢狲散了……”
“毕竟分了家也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发泄一时不满而已。”
陈子笺神识一晃,看向老道士那边。
先前听江湖人士人说起潘雪莹,又听说她与陈家有所恩怨,如今终于看到本人。
那是个打扮得略显中性化的女人,模样生得标志。颇有几分白蛇问情故事中,女演员扮作男角色的“文曲星、小郎中”扮相。但她这说话风格,又不像文曲谪仙那样温婉柔和,而是一副自来熟、哥俩好、百无禁忌的古怪风格。
若是放在现代世界,潘雪莹也许是个能和男孩子一起抢篮球的豪爽女侠。不过放在规矩观念比裹脚布还多的落后世界,她的这番言行,就让她自身显得很扎眼了。
“陈冬理在干嘛,这三百两银子我亲自送到,他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只是这一句话,陈子笺就看到她额头的两道紧箍在微微摇晃,其他人头顶的紧箍也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讥讽嘲笑她这性格,又像是在为陈家的婚约感到惋惜。
特立独行的风格,在学府里不够合群,又经常和讲书的老师针锋相对。于是那些书生、才女找到机会发泄自身的嫉妒,把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满城都是。
“有学府霸凌的成分,也有她僭越礼数的操作,还有她二甲进士的事实。不过她头顶两道紧箍,比一般人还多一道,也不知道这紧箍到底是什么造的。”
陈子笺心中暗想,便看见潘雪莹走入院中,一路上目标明确的去找那陈冬理。
陈延虎见潘雪莹要来要来,表面上抽身离开往后屋去了,实则暗中靠着门扉偷听。
那陈冬理听说潘雪莹要来,干脆无可奈何的往桌子上伸手一趴,遇到困难睡大觉。
就这两人天差地别的风格,陈子笺真想不出要把“情投意合”这四个字写在哪里。
“老道士也真够倒霉催的,这种情况还要设法给人算命说媒说好话,不过老道士看起来脸皮还挺厚的,估计脸皮薄点儿的都招架不住这奇葩的场面吧。”
潘雪莹找到陈冬理,推开门来就“啊?!”了一声大的。
那陈冬理听见声音,知是好友来寻,却是如何也抬不起头来,干脆趴着装死。
“陈冬理,一年半载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潘雪莹一开始还不相信,如今亲自登门、亲眼看见陈冬理,她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印象中那个潇洒轻狂、挥剑成诗的书生,仿佛一夜之间在记忆中衰老、远去,只剩下一具枯槁憔悴的可怜躯壳,趴在这液滴四溅的湿桌上,连抓着酒杯的手都微微发抖。
“陈冬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你可以和我说的!”
随后,后堂陷入安静。
陈冬理越是想要压低呼吸,就越是觉得呼吸的噪音太大,压的他胸闷难受。
等了半天,他最终也才勉强开口:“当初那个陈冬理是假的,他已经死了。”
“你走吧,我不想耽误你。”
说完,陈冬理头顶的扎脑紧箍自然散开,既无鲜血也无凹痕。只是他的目光随后又变得呆滞涣散,仿佛是被某种无法看清的梦魇缠住,神魂已经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