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针锋相对合家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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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容枝意和容姝出嫁前在容府过的最后一个年,因此朱氏格外重视。除夕夜前几日,赵珩来容府过了大礼,将聘书和礼书都送来了,还在容府用了个愉快的午膳。
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前,容大郎对赵珩的印象并不好,只觉他是个不着调又狂妄无比不将长辈放在眼中的纨绔,接触之后,才发觉她学识并不比赵谚逊色,想来传闻也有失偏颇。还和容茂仁提起:“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倘若真如传闻中所言,世子是那张狂无礼之人,太子殿下也不会与他那样亲近了。”
好比此刻,朱氏正忙进忙出,向那沓比门槛还厚实的礼书投以艳羡的眼神。赵珩与容茂仁站在一块儿,往那桃木板上写郁垒神荼两位门神的名讳,画仙木与桃符以作辟邪之用,容枝意则在一旁侍候笔墨。写完一对,恰好与她跟说起:“过了除夕,阿娘邀你一块儿去用个晚膳,特意嘱咐我,让你务必抽空来,要将你介绍给袁家的亲友。”
袁家是郢王妃的娘家,容枝意带着几分试探地看了眼一家之主容大郎。容大郎正一边品着亲家郢王特赠的新茶边欣赏着侄女婿写的大字,见状没有半分迟疑:“王妃邀约,怎能不去?到时让你大伯母给你备足好礼,一并捎去,也替我多谢郢王殿下当年对咱们家的照拂。”
“你外祖父外祖母,是不是也去?”一下要见这么多的长辈,她有些担忧自己搞不定,恐哪里失了礼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怕什么?外祖父最是疼爱我,你既是我心仪之人,他又怎会为难你?且就算我到时不能时刻陪在你身旁,阿娘也是在的,阿娘有多喜欢你,哪里能容旁人说你一句不好。尽管放心,正常发挥便是了。”
“可你外祖母…”想起那个给外孙院里塞通房的外祖母容枝意就头疼。
二人婚期定在玉桂飘香的九月里,照此说来明岁喜事众多,应是十分繁忙的一年。正月十五上元节,是宋嘉夕与谢泽旭的好日子,二月赵谰及笄,六月轮到容姝出嫁、太子大婚,九月赵珩容枝意喜事过后,便是召王与张雨薇。她这粗略算来,光是送添妆,她这攒了多年的小金库就要大出血了!这一拍脑门敲定,往后绝不能再大手大脚乱花钱了!
容枝意送赵珩出府,刚迈出二门,他忽然转头说:“你可知,景帆遣了媒人去了魏国公府提亲。”
“没求赐婚么?我倒是没听人说起过。”她知道二人有往来,但提亲这事尚且不知,“这么说来,我又要多出一份添妆了!”
“缺什么,尽管让蒋枞来我这搬。还有,”他忽然走近一步,偷牵了她的手,“除夕早些进宫。”
还没分别呢,就开始道想念了?她记起上回制的香,命蒋枞交给他身旁护卫:“制多了,便宜你的。”
赵珩轻笑出声,无奈摇着头,眼眸里亮盈盈的,嘴角还坏笑着凑近:“县主莫不是想叫本世子点在寝室之内,夜夜闻香思人。”
身旁还站了不少旁人呢,他这毫不顾忌地在说些什么?容枝意红了脸,一巴掌捂了他嘴,三下五除二把他赶出了容府:“还不走!不是还有事儿吗!”
好容易把他赶了出去,转过身又瞧见一堆在看她笑话的丫鬟小厮婆子们,她更不自在了,忍笑骂道:“一个个都没事做了是不是?年底赏钱还要不要了?”
识趣的都含着笑退下了,轻云则不,晃荡着她挂在腰间的那个荷包:“娘子不给,轻云就去找世子要!看世子给不给!”
“我…”话还未说完,这丫头已经跳上墙头没影了。罢了,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呢?正准备转身回去与容姝一块儿准备年货年礼,忽闻车轮轱辘声,转头一看,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容府的大门前。
一有些微胖的身影下了车,容枝意微微一愣,这不是…被罚去老宅静思己过的容博仁吗?粗略一看,他这变化倒是够大的,从前还有些病态,如今竟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还从虚胖变成了微胖。这真是去闭门思过的吗?才迈出两步,又转过身扶了位妇人下车。
容枝意见到这位大嫂嫂的第一反应是:当真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啊,跟当初容姝说得一模一样。从外貌到气质再到穿着,没有一样是出彩的,若是只见过一面,将她丢进人群里,一时半会儿压根儿找不到她。
她愣了半晌,直到容博仁并这位小朱氏嫂嫂近前:“三妹妹,这是在等我?”
?好大的脸啊,容枝意皮笑肉不笑:“见过大哥哥,正巧方才送了贵人出去,竟不想还能碰上大哥哥回府,可真是巧了。”
容博仁点头,又给她介绍:“上回成婚你病了没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堂嫂。悦珍,这是我们容家最有出息的三妹妹,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啊。”
他发什么神经啊,敢情这趟静思己过是半点过错都没思出来,一回来就在这跟她针锋相对的。
“意儿!”容枝意都准备好拿什么话回怼了,赵珩竟在此时又折了回来,他翻下马,“忘了把这个给你了,阿娘前几日去洛阳佑国寺求来的平安符,要你时刻带着,不得离身。”
容枝意接过一看,是个小小的黄色符箓,上头写着平安二字,闻来还有一股浓郁的檀香。
容博仁还在发疯,头也不转地问了句:“呵,当初三妹妹不是与奉节郡王打得火热吗?都以为你这郡王妃的位置是稳稳当当了,毕竟为了你,他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怎的,如今又另攀高就了?”
恰逢这时,容姝与容茂仁拿着几块写好的桃木板走了出来。看到这四人站在一块儿周围环绕的杀气,不由得连连后退好几步:“什么情况?”
“你去看看!”
“你是哥哥,你去!”
“我去不方便,你去!”…
气氛僵持不下,容枝意笑出了声:“当初大哥哥不也与含蕊妹妹打得火热么?是啊,我是高嫁王府了,大哥哥不为我开心么?毕竟这高枝儿,含蕊妹妹出生侯府,却踩着您都攀不上呢!”
赵珩只觉憋笑辛苦,也不忘帮她说上一嘴:“原来这位就是…你那个被罚去老宅静思己过的大哥哥?真是一表人才啊。哦,对了,母妃说了,这个符箓还能保你周围小人退散,你身边小人不少,可千万要好生带着。”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容枝意强忍笑意:“知道了,快回去吧,替我多谢娘娘记挂。”
再次把他送走回过神,就瞧见容博仁那个脸拉的又臭又长的,容姝和容茂仁终于是吵完了出来迎人了。尽管如此,这位小朱氏嫂嫂面上竟没有半分变化,方才是什么神情如今便是什么神情,稳如泰山。
她都提到姚含蕊了,知道自己夫君跟别人打得火热,她就不生气么?看到自己丈夫与人斗嘴吃了亏,她也不想出来反驳一二么?莫名就对这位神秘嫂嫂有了那么一点好奇。
等几人走了进去,容姝走在后头问她:“怎样,是不是平平无奇。”
容枝意摇摇头:“依我看,人家平平无奇的外表下,深藏不露呢。”
二人笑笑,一块儿往里走去。
原本家中琐事是容枝意和容姝帮着朱氏打得下手,如今有这样据说无比贤良的大嫂嫂来了,她们俩也就落的清闲,每日无事就聚在一块儿读书说话。正逢今日宫里来人给容枝意送除夕宫宴新制的宫装,是件藕粉色的白牡丹百褶裙,因怕不合身,趁宫里尚服局的女官闻司衣未走,轻云便张罗着让容枝意先去试一试。
更衣出来后,众人眼前一亮:“人逢喜事精神爽,阿姐自从订婚后越发明艳动人了,这藕粉色的料子配您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就你嘴甜!”容枝意对着铜镜好一番打量,也还算满意,忙与几位女官道谢:“衣裳很是合我心意,年关尚服局定然忙碌,多谢闻司衣为我费心,外头这样冷,竟还亲自送来。”
“都是奴婢该做的,当不得县主一声谢。奴婢今日来,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娘娘记挂着县主,特意祝福奴婢,捎来新进贡的胭脂水粉。”
“有劳闻司衣了,还请您替我谢过娘娘,就说除夕那日我会早些进宫的。照水,闻司衣来这一趟着实辛苦,快请她去饮碗茶汤吃些果子歇歇脚。”
容姝的目光在闻司衣身上来回半晌了,她刚走便问:“姓闻?听闻的闻?是位司衣?”
容枝意正坐在妆奁前选合适的首饰,闻言转过头:“怎的了?有何不对么?”
“那应是同一人了,阿爷这些日再给容婼说亲事,眼下看好一位国子监新来的录事,姓闻,说为人老实办事也踏实,有位长姐在宫中尚服局为女官,应当就是方才那位了,难怪她亲自送衣裳来,估计就是想趁机瞧瞧小五。”
“闻司衣的弟弟…闻司衣办事稳妥,娘娘还算看重她,等过两年现任的张尚服告老还乡,论资排辈,下任极有可能是她。只是,闻司衣瞧着年岁也不小了,竟还有个尚未婚配的弟弟?”容枝意几下便选好了首饰,回到屏风后头换衣裳去了。
隔着屏风,容姝依旧道:“那闻录事如今已二十有四了,说是原本考了明经科的,但前些年母亲去了,因着守孝才耽误了。正因此,阿爷才有些犹豫,但阿娘说郎君大些也无妨,反倒懂得疼人,算是个好归宿。”
容枝意换了衣裳出来:“照你这么说也是个孝顺的,二十四说大也不大,录事只是个开始,有闻司衣这个姐姐打点着,往后路还长着呢。就是不知,五妹妹愿不愿意嫁了。”
“这就难说咯,她从前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自从跟你多说了几句话,就自以为相熟了,眼下是心比天高,日日盼望着得以跟你我一般高嫁呢,估计她是看不上的,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妹妹,”容枝意忽然问她,“若是你,你会嫁么?”
这问题问得突然,容姝一愣:“若是阿爷让我嫁,那就嫁呀,阿爷总不会害我的。况且若真如你所说,那个闻录事想来是个好相与的,且…不用伺候公婆,单有个姐姐常年在宫中也见不着面,这日子岂不是随心所欲?”
“是啊,这就是大伯父用心良苦之地了。”容婼这个人,单独待着,是如何也挑不起风浪的,搁在人群里头,那就是搅屎棍。给她嫁个家门简单的人家,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了。
“其实最初我与璟安订婚,阿爷是一万个不同意的,”这是容姝第一次和她讲起这些事,“他虽是阿爷的学生,但当初与他识得,是阿娘和武安侯夫人费心安排的,我当时只晓得去见一位郎君,根本不知是谁,总归要嫁人,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哪里晓得,这一去,心也跟着去了。后来是璟安好说歹说,阿爷才同意的。”
“我也知道,阿爷是为我着想,偌大一个国公府,上百年的根基,哪里是这么好嫁的。且府内人口众多,都是些高门权贵,我一个五品文官的女儿,就如同…鸭子进了孔雀窝,”她自嘲笑道,“一不小心就要被那些尖嘴儿给啄死了。”
容枝意也被逗笑,手攀上她肩示以宽慰:“没事儿,咱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内宅里的手段来来去去也就这些,有事儿你就和我说,有我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
二人哪里能想到,半年前还水火不容的,现下能坐在一块儿交心了呢。容枝意理了理桌上那些胭脂水粉,匀了些螺子黛给她:“我看你往日用的是铜黛,这个是螺子黛,是贡品,沾了水画眉最是好看。”
容姝大喜:“早闻螺子黛画眉最佳,可惜价格昂贵,我从未见过,今日来姐姐这一趟真是值了,还能顺了东西回去。”
容姝收下后,忽然问她:“阿姐,我还没问呢,闻录事这样的九品小官,若是你,你嫁吗?”
“我只看人,喜欢,便嫁。不喜欢,便不嫁。”容枝意望着她笑道。
容姝看着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她心里何尝不艳羡呢,也只有容枝意这样的小娘子,才能真正心随人愿,她们,哪里又有选择的余地呢。
她还抽空去逛了圈西市,淘了些好看的瓶瓶罐罐,用来装她送给各家小娘子的年礼。九月里埋的那两坛子桂花酒被她挖出了一坛,分给家里人尝过都说味道尚可后,便拿那些精巧的罐子分装了十多罐,又亲手做了些蜜饯糕点,并着手写的新春贺词及闲来无事与容姝一块儿制的香,送去了交好的各家小娘子府中。还留下了几盒,想着除夕那日拿去宫里送给姨母。
自然,也收到了各家小娘子的回礼,比如宋嘉夕那儿送来的她手写的折扇、做的栩栩如生的簪花以及各样宋夫人做的好吃的。张雨薇那儿送来的则是她照着各家娘子喜好缝的一套手帕及香囊。最夸张的还是唐可儿,送来的竟是全新修改过的《长安美男榜》和一罐写着一日内饮用最佳的“甜牛乳茶”,容枝意从未见过这东西,也不知她是哪里淘来的,甜甜的牛乳回味却是涩涩的茶香,喝了一口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长安美男榜》也改版了,这回竟每页都附上了画像、性格简介,容枝意粗略翻了翻,谢泽旭并未被打回第二,而是与半路杀出的黑马乔楚逸并列第一,谢少尹那儿还比他多了一栏,写着已婚 配偶:宋嘉夕。再往后翻,什么曹卫铭通通消失不见了,换上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人,不过比较凄凉的是,徐元洲还是稳稳坐在六二的位置一动不动。翻到最后一页,一行小字写着:此榜不含宗室子弟,若含,太子殿下当得第一。
这算什么?夹带私货!容枝意又提了笔,在那行小字下写:郢王世子并列第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夕夜容大郎与容枝意都要进宫赴宫宴,容府这团圆饭就往前挪了一日,正巧今日三姑奶奶带着徐姑爷归容,以及那房庶出分家出去的容四郎也带着一家老小来拜见容老太太,容府好些日没这样热闹过了。
这不,容枝意才刚到花厅,就听那位甚少见到的四婶婶在同朱氏说话:“今儿这一路过来,瞧院子里格外喜庆,大过年的里里外外都需打点,事事都要嫂嫂亲自操持着,当真是辛苦。”
虽然分了家,但好歹是一个爹,逢年过节还是有所往来的,朱氏也喜欢听她奉承:“四弟妹哪里的话,我如今也上了岁数,这回家宴都是大郎媳妇儿操持的,她能干得紧,我不过在一旁指点几句,算不上辛苦。再说,意儿阿姝也大了,过了年都要嫁人了,也替我分担了不少。”
四婶婶罗氏这目光立马就往站在一旁有说有笑的容枝意与容姝身上撇:“大嫂为阖家上下也操劳了半辈子,如今孩子们长大,嫂嫂也该享享清福了。只是到底这些孩子们见识少,还要您费心多教导着。”
朱氏难得碰到个句句话都爱奉承她的,高兴地合不拢嘴,看出她那眼神迫不及待地想跟容枝意容姝说话了,便招手了她二人过来:“意儿阿姝,来见过你们四婶婶。”
“阿姝我去岁倒是见过,嫂嫂养得极好…意儿当真是三年未见了,听咱们四郎说,你常进宫侍奉圣上娘娘左右,这宫里头到底是天子所在,龙气养人,如今出落得这般水灵,二哥二嫂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了。诶,瞧瞧我,这大过年的提这伤心事做什么!我原是见到意儿有些高兴了,意儿可别怨四婶婶一时嘴快。”
容枝意想说是啊,您这嘴确实是快,她这一句话都没说呢,您已经把话都说完了。总归是一年见不到机会的长辈,尽了礼数便好,容枝意敛眸颔首:“婶婶说笑了,您是长辈,意儿哪能怨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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