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板上钉钉的喜事 (第2/2页)
王内侍是个人精,整日在帝后身边侍候,可谓知晓天下事,怎会不知容府这些烂摊子。但也好奇县主会如何处理此事,说不准他还能回去讲给圣上听呢,便拒了去饮茶,声称怕耽误事,让照水引他先去门外候着。
照水拗不过她,知道他是圣人的心腹,他的意思便是圣人的意思,只好应了。
而这边,容枝意刚到院门口,便听见里头又是东西砸地声又是骂声:“刘氏!我娶了你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你个妒妇!我要休了你!”
五婶婶的声音倒不似五叔那么激动:“那便休罢。”
“你…我与你成婚七载,竟不知你心地如此恶毒!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是我的血脉,他也要喊你一声母亲的!你竟也下得去手!”
“自己摔的,与我何干。”
容枝意一惊,心中已猜到大概,忙看向容姝。容姝点头:“还好今日那位郎中给玉思影诊完脉后被留在府中用了个早膳,出事后立马便去施救了,只说尚能一救,也不知现下如何了,那边正有阿娘守着。老太太方才被吵得晕了过去,抬回院里了。阿爷和二哥哥并五妹妹六妹妹在里头调解半日了,仍旧吵得极凶,一点法子都没有。”
“三个孩子呢?”爷娘吵架,被孩子听到可不好。
“我请了六妹妹的母亲,那位曾姨娘,她是个靠谱的,让她暂且看着孩子,别叫他们乱跑。”
容枝意点头,吩咐轻云:“你去找汤叔,让他拿我牌子去请太医,对外只说家中祖母晨起咳嗽,怕是染了些风寒,请他过府一看。再吩咐蒋枞,让他找广州来的那位弟兄将书生带过来。”
轻云去了。容枝意又让静姒娴如二人到时护好五婶婶,别叫她受了伤。这才开门进去,偌大的屋子里,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满地的茶盏碎片,屏风桌椅也倒了一地,一片狼藉。
大伯父与二哥哥见了她,好似见到了救星,两眼冒光。容五郎见到他,叽叽喳喳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个遍,又添油加醋道:“你让我谨慎行事,注意她身份,好啊,我注意了,已想退让一步就叫她做个良妾了。可你五婶婶好啊,真是最毒妇人心,竟趁着思影给她行礼,伸手推了她,害腹中孩子不保!那可是你五叔的骨肉啊!意儿,你讲句公道话,这种事,那是人干的吗?”
“五叔可曾亲眼见到婶婶推了玉思影?”容枝意听后只冷冷问了这一句。
容五郎愣了愣,回忆了一番:“倒是没有,可思影身边的几个婢子都是亲眼所见…”
“那便是没有证据了,”容枝意打断道,“自己身边的丫鬟,怎可作为人证?若无旁人看到,婶婶推玉思影这一说法,不成立。”
“若不是刘氏推的,还能有谁?思影怀孕以来步步小心,怎会自己摔倒?分明就是她刘氏…”
刘氏在旁一言未发,倒是容姝忍不了了:“你血口喷人!”
“阿姝!你难道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五叔吗?”
“外人?”容枝意冷笑,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婶婶嫁你至今七年,为你上孝公婆,下育子女,你为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人,说她是外人?你这一身从上到下,哪样不是婶婶精心准备的?你说她是外人,五叔,这话说出来你不怕遭天谴吗?”
容五郎满脸不可置信,后退半步,身上已然冷汗涔涔:“你这是在辱骂尊长?你怎会变成如此?二哥二嫂何曾这样教过你?简直不可理喻!大哥!你听见了,她说我要遭天谴!你听见了!”
容大郎没理他,满脸都是:意儿说得对。
“五叔,见人恶而自省,您都将祖母气病了,还怪三妹妹不敬你,这事本就是您的错,您再这样下去,越闹越大,闹得长安人尽皆知,父亲和三妹妹都救不了您。不如就此将那玉氏女送去庄子上,与婶婶道歉,去祖母榻前请罪,将此事一并揭过吧。”关键时刻,宁茂仁还算有些担当,站出来护住了两位妹妹。
容枝意更觉生气了,他也配提她爷娘?若是爷娘在,保不齐也要被他气晕:“本县主身为朝廷命妇,为处于弱势受了欺辱的天下女子谋不平,本就是我肩负的责任与使命。就是爷娘在,也不会说我半句。倒是你,祖母被你气得病倒,你不去榻前侍疾,还有脸在这侮辱婶婶,为你的相好讨公道,简直罪无可恕!”
容五郎被这话气得无言以为,见气氛僵持不下,容大郎正准备站出来说几句让今日之事就此结束。里间便传来了轻微响声,郎中背着药箱走了出来,见了众人拱手道:“幸好施救的早,姨娘与腹中孩儿皆一切安好,现下已清醒了。”
容枝意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大戏,给身旁照水使了眼色。照水忙站出来引郎中往外走:“郎中留步,午膳已备下了,姨娘堪堪脱险,还要劳您多为姨娘开几副安胎养神的方子。”
趁着这个间隙,容枝意命人将屋内清扫了一番,又将桌椅扶正,请众人坐下。还让轻云去拿了今日郢王赠的茶,她知道,接下来是一场要费许多口舌的仗,得让人提前备好粮草才是。
容五郎果真扶着气虚体弱的玉思影出来了,朱氏也在身旁搭着手,见状五姑娘赶忙上前帮忙,将玉思影扶到椅子上坐下,慰问了好几句。玉思影褪去平日里的浓妆艳抹,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额前还挂着几滴冷汗,颤颤巍巍站起身就要跪下向刘氏道歉:“都是思影不小心摔的,五郎关心则乱,姐姐勿怪。”
刘氏不屑搭理她,容枝意则凑近瞧了瞧:“你这唇上究竟抹了多少脂粉啊?都结团了,推荐你用玉颜斋的紫参膏,轻薄不结团不易掉妆,适合你装病。”
容姝在一旁给她打配合:“阿姐,紫参膏是供宫里娘娘们用的,她一个妓子,也配?”
“你胡说什么!”玉思影这一声呵斥堪称河东狮吼,再配上那冲上来就想扇容姝嘴巴子的气势,娴如静姒的剑已毫不留情面地抵在了她脖颈。
容五郎急了:“容枝意!你这是做什么?还想杀人了不成!”急得跪地跟身旁的容大郎求助,“大哥,小事而已何须闹出人命?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简直愧对二哥二嫂的教诲。”
“你不配喊他们二哥二嫂!”容枝意轻抚胸口不再理他,先收拾了玉思影再说:“思影姑娘,你这嗓门儿大的,把我都吓着了,方才郎中还说您气虚体弱得好好养着。如今不过是孩子一句玩笑话,可别动了胎气得不偿失才是。”
她还颇有当白莲花的品质,说出来的话也愈加膈应人了。
玉思影笑了,往地上歪歪一斜:“你们说我是妓子,是,我是未进门便先有孕,与妓子无疑。那你呢?你与我又有何区别?为了攀高枝,借口去常恩寺赏雪,实则,私会外男,勾引贵人。同我一般下作,又有什么脸来说…”
门口传来砰的一声。竟是外人口中晕倒的容老太太扛着扫帚破门而入:“你个贱婢!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打死你…”
“老太太!思影此言句句属实!她容枝意,借口与姐妹去常恩寺赏雪,实则与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一个时辰!什么品级!什么富贵!都是用这种下作手段换来的。”
“娘子,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了她。”娴如静姒杀人如麻,此刻神情肃然地让容五郎十分害怕:“娘!你听到了!她还要杀人灭口!这不是意儿,不是二哥二嫂的意儿啊!”
“不必,戏没唱完呢。”容枝意面上没什么神情,看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容媱,“是你说的?你可亲眼瞧见了?”
五姑娘躲在容大郎身后,容大郎也格外诧异地看着她。事已至此,容媱一鼓作气跳了出来:“是!是我说的,是…又何妨?你敢做还不敢当了?我走后,我身边侍女亲眼瞧见一青衣男子从崇觉住持院中走出来!”
“你看错了。”众人才松口气,便见容枝意低头笑了笑,“他那日穿的是浅蓝底襕衫。”
穿青衣的,分明是陈璟安。
这…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在场众人纷纷惊掉下巴,容老太太的扫帚也落了地。天菩萨的啊!为什么啊!这可是他们容家最有出息的姑娘!为何要如此自轻自贱啊!她愧对容家列祖列宗,愧对容老太爷!
“三妹妹,他,是谁…”
容枝意不答,示意轻云:“王内侍也久等了,还要回宫复命呢,先请他进来吧。”
众人一头雾水,王内侍不是圣人身边的吗?
直到看到他手中端着的圣旨,才如临大敌般跪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内侍将这回的圣旨读得格外掷地有声:“兹闻晋阳侯独女南川县主恭谨端敏,秉性端淑,澧兰沅芷,瑰意琦行,朕躬闻之甚悦。今郢王世子赵珩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为配。值南川县主待字闺中,为成佳人之美,特着即册为郢王世子妃,宜令有司择日完婚,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