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梦魇 (第2/2页)
纳兰月问:“酷帅?这啥意思?”
明佳笑着说:“哥帮我刷了卡,然后自己走到车厢后面,我说看他的背影,酷帅酷帅的。后来回来跟晓高学这件事,晓高刚开始不知道是谁,有点嫉妒,后来知道是哥了,也就没事了。我俩暗地里就叫他酷帅!”
纳兰月说:“看看明佳,大博士是不一样,这外号起的,比本名都好听。”
金小希问:“他刚才怎么说咱们挤在一张床上?有过这事么?我怎么不记得?”
胡明佳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她看着窗外,像是在沉思。
金小希问她:“明佳,你想到啥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扛,你可别再有事。”
胡明佳转过头,看看大家,又看看冷冰霜,欲言又止。冷冰霜绝顶聪明,她看明佳这么犹豫,就猜出来了。冷冰霜起身拉着胡明佳坐下,她问胡明佳:“明佳,你是不是想说,哥胆小是真的?”
胡明佳点点头,又摇摇头。
冷冰霜说:“明佳,当年,哥救我一命。后来又一直安慰我,鼓励我。虽然我自己知道我能调整好自己,可他给我的安慰也是我最需要的。
别说是胆小,就是哥现在瘫痪在床,我都会不离不弃。哥啥样我都不在乎,因为,什么时候的他,什么样的他都是最好的。
还有,在铁岭,他是一直靠在床的靠墙的角落里,那时我就发现他这个问题了。有啥事你就说吧,不怕的。”
胡明佳看着冷冰霜,伸出手握着冷冰霜的手说:“也不能说是胆小,应该是缺少安全感。”
金小希问:“你怎么知道?”
胡明佳说:“当年,他帮我刷了卡,就独自走开了,并且走到车厢的角落里,眼睛望着窗外。我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缺少安全感的表现。
后来在机场,我又遇见他。他去餐厅吃饭,选择的是靠墙的座位,我就基本确定,我猜的没错。我之所以一直惦记他,这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回来再遇见他,特别是最近这几年,我一直在观察他,一直在做一些记录和比对。
哥说他胆小是真的,主要原因是他缺乏安全感。并且他只在每年的六七八月份,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最严重。我带他做过几次心电,发现他的心脏这几个月也最不稳定。我问过他,他说他二十几岁就开始了,坐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心率加快。他曾经去医院检查过几次,甚至于医生让他剧烈运动后再做心电。
他的心率加快跟运动无关,该快,坐着不动也会快。不该快,运动之后也正常。后来他就不再理会他的心脏了,直到十几年前,他第三次离婚之前。
有一天,突发心脏病,整个人失去了知觉,被送去医院。到医院,他就醒过来了,医生也没查出来问题。医生让他连续三天去复查,最终确定,他是冠心病。他说也是七月份。
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这几个月的他,不仅心脏会心律失常,而且特别没有安全感。更奇怪的是,据他的回忆,这几个月也确实年年有事情发生,突如其来的不好的事情发生。”说到这,胡明佳问于飞:“于飞哥,你还记得前年他生日那天么?”
于飞说:“咋不记得。”
金小希问:“前年?那天也是咱们陪他过的生日啊,没发现不对呀?”
于飞说:“那天的事,是挺吓人的。你们去的时候,我跟明佳已经帮他处理完了。”
胡明佳说:“我那天是夜班。我就早早的去看他,想陪他聊聊天。我去的时候,他门口站了几个人,正在砸门,我就问他们找谁。他们说找刘俊海,说就住在那里。
我就说,你们找错了,这是我哥家,他姓林,不姓刘。而且,我哥在这住十几二十年了。
那几个人说:我们也没恶意,以前刘俊海包工程,我们帮他干活,工资一直没给。前几天听一个同乡说,他在这买了房子,我同乡帮着装修的,我们就来了。
我就问他们:怎么可能?我哥一直在这住,怎么可能装修?
他们说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能搬走了,他们想进屋确认一下。
我就打开房门,客厅里没人。我让他们进屋,那几个人之前砸门时挺凶的,看见我开门了也挺客气的,说啥都不进去。后来,我带着其中一个人进屋,又让他看了房本,还看了家里的影集。他们看完后,紧着道歉赔不是,然后就走了。他们走了,我看就欣欣自己在家,哥没在家。刚要打电话,于飞哥来了。”
于飞说:“我进屋的时候,哥的房门开着,书房的门也开着,只有雨晴的房门关着。我跟明佳以为他没在家。明佳给我讲完之前的事情,我说,我在这住几天吧,别再来找麻烦。
欣欣一直坐在雨晴的房门口,我跟明佳开始去厨房忙活,我切熟食,欣欣居然不理会。明佳心细,就说不对。我俩找到钥匙,打开雨晴的房门,发现哥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目光呆滞。
见我们俩来了,哥缓过神来,站起来问:你俩来了?
我说,都来半天了,厨房的活都快干完了。”
胡明佳说:“他看见我们来了,就像没事人一样。但是,我看到他全身是汗,衣服都透了。我跟于飞哥也没说啥,我让他去洗洗澡,换换衣服。
洗完澡,他几乎没事了。但是要求我俩放下手中的活,陪他坐在一张床上说说话。他也是坐在靠墙的角落里,让我们俩围着他。”
风悠扬说:“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到的时候,你们仨在那聊天。小希看见厨房的活干了一半,就进厨房边干活边唠叨。”
金小希说:“对,是有这事,我以为哥干活干到一半去陪你俩唠嗑去了。对呀,那天是我做的菜,不仅哥没动,你俩也没过来帮忙。当时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去哥家,咱们从来就没机会干活。后来你没吃饭就上班去了,哥也没提给你带饭,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事呢!”
赵晓高说:“你们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天我都回家了,哥又来电话骂我。说我一点都不心疼明佳,让我回去拿吃的给明佳送去。我说喝酒了,还得打车,让她订外卖吧!咱哥骂了我一句:滚犊子,再别来了。就挂了。”
于飞说:“其实哥那天一直目光呆滞,还有点心神不宁,就没想着给明佳带饭。你们都走之后,哥才想起来明佳没吃饭的事。结果被晓高气个半死,后来是我跟哥去给明佳送的饭!”
蕾蕾问:“我咋不记得哥有异常?”
金小希说:“除了是我做的饭,我也没觉得哥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胡明佳反问她们:“那天是啥日子?”
“哥的生日!”
“你们提生日了么?”
“谁敢提呀?不提他都沉默寡言的,要是提了……”雷蕾恍然大悟:“对呀,哥每次过生日都是那个状态,所以我们没注意!”
金小希瞪着赵晓高说:“死小子,不怪哥骂你,我要是在场,非揍你不可!”
赵晓高说:“我也没捞着好,那之后,哥一个多月都没让我进过屋!”
胡明佳说:“于飞哥在那陪他住了几天,好像是第三天,我下班路过,不放心他,又去看他。
还真有人来找麻烦,这次是几个看上去挺吓人的人。他们砸门,哥在厨房,我在客厅,于飞哥在书房。没等我去开门,哥第一个冲出来,手里拿着个擀面杖,到门口大声问是谁。
外面的人说找刘俊海。
哥说刘俊海二十年前就搬走了,房子卖给他了。
那些人不信,哥说:你们可以不信,我也可以让你们进来看,但是,你们要报警。你们这么砸门,我是不可能给你们开门的。
那些人说,报警好啊,刘俊海骗我们钱,我们不怕。说完继续砸门,并且砸的特别凶,咱哥放下擀面杖就开了门。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了,那几个人就要冲进来,哥就一顿拳头,一人一下,进来的两个人鼻子就出血了。
我就喊于飞哥,去拿菜刀,有人入室抢劫!那几个人听我这么说,就退了出去,并且报了警。警察来了,问明情况就说他们不该强行闯进来。”
冷冰霜问:“明佳,你等会儿,你是说哥先动手打了人家?”
胡明佳愣了一下说:“不是,他们使劲砸门,哥就开了门。谁能想到,先进来的两个人一把就把哥推到一边,硬往里闯。我跟于飞哥过去拦着他们,后面的人也跟着往里挤,把我推倒了,哥就动手了。就两下,门口的两个人鼻子就出血了。然后我才喊的于飞哥拿菜刀,有人入室抢劫!”
于飞说:“哥是怕我们被欺负,才动手的。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棍棒,明佳不喊有人入室抢劫,他们就动手了!”
冷冰霜点点头说:“嗯,这是他一贯作风,自己挨打无所谓,就看不得亲人受委屈,肯定出手!我知道了,不是好勇斗狠就行。明佳,接着说!”
“警察带着他们进屋看了,那些人看没有刘俊海,哥讲清了情况,那些人就说不追究了,要走。哥说:你们不能走,警察在这,你们要说清楚,不能再来骚扰我。
那几个人就说了当年的事,警察也说,既然这件事我们遇见了,就不能不管,先取笔录吧。并警告那些人,回去跟他们的人说,再有来骚扰的,林先生报警,我们就要抓人了。
那天我也没走,第二天晚上,民警和那些人的工头来了,说明了情况。
原来,刘俊海欠了他们工程款一百四十万,已经拖欠了二十多年。以前是各种理由推托,直到去年,人突然不见了。他们报了警,也起诉了。法院介入调查,警察也在找他,都找不到。据说她的女儿前几年出国了,怀疑他们夫妻也跟着出国了,可是没有他的出国记录,只有他老婆的出境记录。
警察又查到,他和老婆离婚了,现在他老婆和女儿在国外,他在哪,谁都不知道。这个房子是当年他用别人的名字买下来的,所以,法院也没查出来。是那天民警去房屋交易中心,调出档案,才找到原房主。
原房主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出示了刘俊海当年收到房款的收条,并且他也十几年没见过刘俊海了。民警说:事情查清楚了,目前,刘俊海拖欠的工程款,一共三笔,加一起高达五百多万,不过都已经起诉了,这些债主也表示不会来骚扰林师傅了。
还有,这个人贪污材料款差不多也几百万,都已经立案了。民警说: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再有人来,让哥不用回话,直接报警,警察会处理的。同时也说不让哥擅自开门,更不能动手,容易激化矛盾。
他们走后,哥笑着跟我们说,第一天他们来的时候,他确实吓够呛。虽然不是自己的事,可来这么多人,又都气势汹汹的,他确实害怕。
我就问他,昨天为啥不怕?
哥说,他也不知道,如果他自己在家,他就怕。如果家里有人,他就不怕。他说以前也这样,不管遇到啥事,包括看恐怖片,听鬼故事。家里有人,他就不怕,没人就怕。我就怀疑他缺乏安全感,我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求证,确定了,他确实是缺乏安全感,并且六七八月份最严重。”
大家听完于飞和胡明佳的讲述,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纳兰月说:“唉!我天天挂在嘴边,说给他养老送终,我都不知道哥到底需要我做啥?”
冷冰霜说:“我知道。我记得当年的商场附近有几条流浪狗,我看见过他见了狗,吓的不敢走路。后来我俩出去吃饭,遇见流浪狗,哥就挡着我。我不怕狗,特别是大狗,我更不怕,还喜欢。我知道他怕狗,就假装怕,不想让他觉得没面子。他倒好,看不出害怕了,还冲着流浪狗说:别欺负她,她还是个孩子。去吧,去一边玩去,别惹我啊,小心不给你们买肉吃!”
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店里也是,如果我们有人在屋,他都在屋里。特别是晚上,九点才闭店,一般就剩一个导购。不管是谁在那,去卫生间打水啥的,回来,他准在外面站着。看见人回来了,他才进屋,他一个人都不敢在店里坐着。
我姐调查过他很多事,我们分析,他应该是从小的经历,造成他缺乏安全感,包括他一直再婚,都跟这个有关。
明佳,你放心,别说我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也不会离开他。”
纳兰月反问:“六七八月?他陪我去江西,为了我跟那家人拼命,也是七月份。哥……”说着,纳兰月眼泪下来了,她哽咽着说:“哥为了帮我,在他最难的时候为我拼命,还轻描淡写的说……”
纳兰月哭着说不下去了,胡明佳抱着纳兰月说:“我跟哥讲过六七八月的事,哥说:也奇怪了,我遇到不好的事情都是六七八月,老天专挑我脆弱的时候收拾我!”
于飞说:“他是真急眼了,下手挺重的,手腕肿了好多天。”
胡明佳说:“不可能啊,就那么窄的门廊里,我还拉着他,怎么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力气?那两个人的鼻子我帮着止的血,也没发现多么严重啊?”
于飞说:“他忍了两天,第三天,你起早上班去了,哥让我帮他买的七厘散。我说去医院,哥说手腕子总这样,几天就好了。”
胡明佳说:“我咋不知道?于飞哥,你为啥没告诉我?”
于飞说:“当天他就把我赶走了,说修珍珍要回来,嫌咱们碍眼!”
纳兰月说:“这个林樾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撒谎成性。修珍珍在哪呢?估计早跟前夫复婚了!”
于飞说:“这些事咱们当时都不知道,那当然他说啥是啥了。”
纳兰月咬着牙说:“你们等着,被我查出来他假结婚,看我怎么收拾他!”
风悠扬说:“别吹牛了,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冷冰霜问于飞:“于飞哥,他手腕啥时候好的你知道么?到底去没去过医院?”
于飞说:“他说修珍珍要回来,我根本没信,因为修珍珍不可能那个时候回来,要回来也要晚一个月,等孩子放假一起回来。我猜他是怕明佳知道他手腕的事,也怕阿扬他们发现,才那么说的。后来我去看过他,他还做了两个菜,我俩喝了点酒,表示他的手没事了。”
冷冰霜近似自言自语的说:“按道理,那么小的空间,又有人拉着他,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又问在座的:“你们谁听说过他手腕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