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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夏御史迎亲(二) (第2/2页)

大部分宾客吃完酒席,各自离开了,付官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他拉着齐仲文的手说:“良人,我看上你了,等我做了武官,我们就成婚,好不好?”齐仲文抽回手,付官人又把他的手拉上。

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身穿褐色圆领长衫的高巡检说:“这官人难道有断袖的癖好?”

临风说:“他之前一直叫仲文漂亮小娘子,他只是不知道仲文是男子罢了。”

言律关切地问:“清容,你在书房待了那么久,手冷吗?”

“不冷。”我以为言律要牵我的手,便自然地伸出手,他却没有牵我的手,而是递给我一碗褐色的热饮。

言律说:“这是我刚刚在厨房做的牛奶茶,我们这桌的人,除了你,都尝过这碗茶了。”

我尝了一口茶,这茶虽然不清淡,但是味道很好喝。

“好喝。”我对言律说,我们相视一笑。

麻虫说:“平时我喝惯了加盐的茶,偶尔喝点甜味的茶,还有点不习惯。”

临风说:“好酸!”

麻虫惊讶地说:“郭兄,你是不是味觉失常了?”临风摇摇头。

麻虫接着问:“郭兄,难道你喝茶,喜欢加醋?”临风摇摇头。麻虫费解地挠头。

临风双手托脸说:“好酸好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心仪的小娘子对我笑。”

麻虫说:“郭兄,你一表人才,家境又不错,怎么会没人爱?”

临风说:“我的同窗说我长得像是玩弄别人感情的情圣,我估计其他小娘子因为这个原因,不敢靠近我吧。”

麻虫说:“我以前以为男子只要有钱了,就有人爱,看来是我想多了。”

高巡检问:“麻虫,你休息好了吗?我们现在出门训练?”

麻虫单手撑腰说:“高官人,你再容我缓缓,我中午吃撑了!”

我们忍俊不禁。临风悄悄摘下付官人的交脚幞头,他把交脚幞头做成朝天幞头的样式,然后他对齐仲文挥手,齐仲文把手拿开,临风把幞头侧放,付官人抓着幞头的一侧,他费力地睁眼,然后沉沉地睡去。

邻居昙婆婆仔细打量着麻虫。她束发,头发花白,头戴铜制葫芦冠,身穿褐色窄袖及膝圆领袄,黑色裤子,云头履,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篓,竹篓里装着很多草纸和一把小剪刀。昙婆婆今年六十岁,个头不高,长相随和,她是一位产婆,旧曹门街她的店铺名叫“昙婆婆助产铺”。我们和昙婆婆互相行礼,我行了“万福礼”。

临风问:“麻虫,你认识这位婆婆吗?”麻虫说:“不认识。”

昙婆婆说:“郎君,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爹,你长得跟你爹很像,你爹是燕书生,你娘叫简娘子,我以前跟你娘是邻居,你娘成婚和生子的时候,我跟你爹娘都见过面呢。”

麻虫说:“原来我爹叫燕书生。”

昙婆婆笑着说:“你爹怎么会叫燕书生呢,他叫燕存理,他和你娘成婚时,是个书院学子,你娘生下你以后,他已经是一名街道司的官员了。”

公孙皓说:“当今的燕观察,也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重名了。”

临风说:“我以前去燕观察家里画过画像,麻虫确实长得很像燕观察,难道他是燕观察的孩子?”

高巡检拍着麻虫的肩膀说:“麻虫,你要真是燕观察的孩子,那你就可以入户兵籍了。”

麻虫说:“婆婆,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去世前都不愿意告诉我,我爹是谁。”

昙婆婆说:“你爹就是燕存理,你是早产儿,你生下来的时候,皮肤很黑,你爹的邻居造谣你娘和他私通,你爹质疑你不是他的孩子,你娘受到这样的委屈,她刚做完月子,就离开了燕家,我要是你娘,我也不会告诉你爹是谁。”

麻虫问道:“婆婆,我爹皮肤很白吗?”

昙婆婆说道:“你爹的皮肤,跟你一样。”

麻虫接着问:“婆婆,什么叫做早产儿?”

昙婆婆说:“一般的孕妇,都是怀胎十月生子,你娘怀胎八月就生子了。”昙婆婆说:“我要去别人家里接生了,郎君,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以后可以来旧曹门‘昙婆婆助产铺’找我。”麻虫点点头,我们向万婆婆作揖道别。

高巡检说:“麻虫,这下你休息好了吧?”

“休息好了。”麻虫回道。他们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临风看着在桌上打呼噜的付名说:“仲文,这付名并非街道司的官员,既然他如此喜欢你,你不如配合他演场戏。”

齐仲文问道:“我要怎么配合呢?”

临风说:“我带你去衣裳铺子,买些女子的衣裳,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扮成小娘子,问清楚他的姓名。”

齐仲文说道:“今天他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要是晚上他突然亲吻我,我该怎么办?”

临风说:“晚上你可以和高巡检或者马成,马未他们坐在一起,要是那男子对你怎么样,我让他们帮忙揍他。”齐仲文点点头,他们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夏御史坐在书房门口看书,言律对他说:“夏御史,那位穿青色官服的男子,不是街道司的官员,他假扮成街道司的付名,造谣你和西夏谍者有染,此人来着不善,我们须得多加留意。”

夏御史红着脸合上书说:“我问过王大娘,那人不是他们的亲戚,我会多加留意的。”

我看到书名叫《洞玄子》,这本书我从来没在书坊见到过,我好奇地问:“夏御史,这是什么书呢?”

夏御史说:“这是王大娘刚刚塞给我的书,她说这本书,今天晚饭前,必须要看完。”

言律说:“夏御史,我还要和清容去瓦舍看戏法表演,我们先告辞了。”

夏御史说:“晚上酉时开饭。”我们和夏御史互相作揖道别。

言律牵着我的手,走出大门,我对言律说:“言律,你说这《洞玄子》,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呢?”

言律问道:“清容,你觉得这《洞玄子》,是本什么样的书呢?”

我说:“我觉得《洞玄子》应该是跟《韩非子》、《庄子》、《列子》和《苟子》一样,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的书籍。”

脸颊微红的言律说:“我听公孙兄说,《洞玄子》写的是男女合欢的书籍。”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我心里十分惊讶,原来《洞玄子》是禁书。

我们走到朱家瓦子看戏法表演。瓦舍门前,一些小贩在大声吆喝,售卖物品。言律四处张望,我对言律说:“言律,你想买什么?”

言律说:“我想给你买‘肥皂泡泡水’。”

一位头戴淡红色幅巾,穿着白色短袄,灰色裤子,布鞋,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杆秤的男子向我们作揖说:“孟都水,卖‘肥皂泡泡水’的男子在瓦舍走廊下摆摊。”我们作揖回礼,男子身旁,放着两个箩筐,一些竹篮子,箩筐里装着带叶子的柿子,地上放着一根扁担。

“谢谢。”言律说。

“我们才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帮我们赶走了‘收摊龚’,我们这些小贩的售卖的物品说不定都要被他收缴了。”男子说完,拿了两个柿子递过来,言律摆摆手,男子说:“孟都水,你就拿着吧,这些柿子都是我自家种的脆柿子,味道甜而不腻,吃完也不会弄脏手。”

我和言律接过柿子,言律准备掏钱,小贩没有收钱,我们拿着柿子,和小贩互相作揖道别。“谢谢。”我们对小贩说。“不客气。”小贩说。

我们走进瓦舍,一个走廊下围着许多小孩子,那些小孩子手拿竹筒和木棍,在周围吹泡泡。卖肥皂泡泡水的男子头戴蓝色万字巾,身穿白色上襦,淡褐色半臂,深灰色裤子,布鞋,小贩手臂上挂着一个拨浪鼓,腰间束着红色搭膊。地上放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着很多有盖子的木桶和木棍。

男子摇着拨浪鼓吆喝:“卖‘肥皂泡泡水’,三十文一筒,吹出泡泡,吹出欢乐!”

我们和男子互相作揖,言律付账后,买了一筒泡泡水给我。我们和男子互相作揖道别。言律帮我拿着竹筒,他把木棍夹在耳边,言律问我:“清容,你吃柿子吗?我去帮你洗一下。”

“好。”我说道。言律把竹筒拿给我,我们走到附近的盥洗台,清洗柿子。我们在走廊下吃柿子,我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攥在手里。一位留着短发,身穿黑色圆领短袄,灰色裤子,布鞋,看起来十岁的小郎君流着鼻涕问其他小孩子:“什么是‘泡泡’?”

“这个就是泡泡。”人群中,我看到拿着竹筒和木棍的秋云吹起一个泡泡,对小郎君说。

小郎君吹出一个鼻涕泡,笑嘻嘻地说:“我的鼻子可以吹出泡泡!”其他小孩子哄笑。

秋云说:“你真邋遢呀!”说完,秋云走进一间入口处张贴“皮影戏”招贴的勾栏。

小郎君对男子说:“我祖父是武官,哥哥,这筒泡泡水,你能不能送我?”

男子从背篓里拿起一个竹筒和木棍问:“小郎君,你祖父跟狄青将军一起打过仗吗?如果你祖父曾经为大宋杀敌,我愿意把这筒泡泡水送你。”

小郎君说:“我祖父不会打仗,他是卖酒的。”

男子诧异地问:“你祖父不是武官吗?”

小郎君说:“我祖父,姓武名官,所以他叫武官,有什么问题吗?”其他小孩子哄笑。

男子把竹筒和木棍放回背篓,笑着说:“小郎君,这筒泡泡水,我不能送你。你需要花钱买。”小郎君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我就要泡泡水,我就要泡泡水,你送我一筒嘛。”游人纷纷围观。

男子无奈地说:“小郎君,你要是今天内能帮我卖出十筒泡泡水,我就把这筒泡泡水送你。”小郎君起身,把鼻涕泡吸进鼻子里说道:“好。”

男子摇着拨浪鼓,小郎君吆喝:“卖鼻涕泡!”游人哄笑。

男子双手叉腰说:“小郎君,我这是‘肥皂泡泡水’,你别把客人给我吓唬走了。”

小郎君一边流鼻涕一边吸鼻涕,模样滑稽,他卖力吆喝:“卖‘肥皂泡泡水’!比鼻涕泡还大的‘肥皂泡泡水’,不买就后悔!”游人围上去购买。

我和言律吃完柿子,我们把柿子的果核扔进箩筐,我们去盥洗台洗手。我用手帕给言律擦干净他嘴边的污渍,我把手帕折叠好,放进衣袖,言律把竹筒递给我,我接过泡泡水,言律从衣袖里拿出我送他的罗帕,给我擦嘴。

我们听到附近有人用扬州话说:“凄风淅沥飞严霜,苍鹰上击翻曙光。”大概是书院的学子,在瓦舍里背诵古诗吧,我在心里想。我看到一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街道司衣裳,手拿长棍的官员说:“谁要卖‘番薯’?‘薯’字犯了官家的名讳,需要规避,以后只能说‘卖红山药’。”官员四处搜寻小贩,不一会儿,他边走边说:“没有小贩在这里卖红山药,难道我听错了?”言律寻着声音张望。我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句古诗像是在密谋什么。

不一会儿,我们又听到另外的人说:“勇鹰显处抓兔子,老虎情面狐饮酥。”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没有老鹰,我觉得十分奇怪,难道是有人在创作打油诗吗?我在心里想。

不一会儿,留着鼻涕的小郎君拿着竹筒和木棍,在走廊附近笑嘻嘻地吹泡泡,他的衣袖上沾着鼻涕。言律买票后,我们走进勾栏,言律把耳边的木棍递给我,勾栏内人很多,我和言律坐在最后一排,我在座位上吹泡泡。观众坐满后,门外响起一段欢快的二胡声,戏法开始了,头戴蓝色无脚幞头,身穿一身蓝灰色长衫的宋三登上戏台,向我们作揖。

我放下竹筒,和其他观众在座位上行“叉手礼”。宋三说:“大家好,我是宋三。方才进门,我看到有人在售卖‘肥皂泡泡水’。这‘肥皂团子’,用处多多,既可以洗手洗衣,还可以洗澡,‘肥皂团子’加点配方,还可以做成‘肥皂泡泡水’,好玩有趣。”宋三说完,勾栏内凭空变出了很多漂浮在空中的肥皂泡泡,我们拍手鼓掌,大部分观众发出惊叹的声音,我用手一戳,肥皂泡泡就消失了。

“宋三哥哥,可不可以再加一点肥皂泡泡!”前排穿着素雅的小孩子激动地说。

宋三点头,不一会儿,勾栏内又出现很多漂浮的肥皂泡泡。宋三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山药说:“有没有谁想吃红芍药?我给你烤个红山药吃。”

“我,我,我。”小孩子们毛遂自荐。“那我就把红山药送给第一排那位,穿灰色衣裳的小郎君吧,我看你长得瘦小,希望你可以多吃点。”宋三说道。

接着,宋三把红山药放在地上,他麻利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块黑布,他把黑布盖在红山药上面,不一会儿,黑布下盖着一个凸起来的物品,宋三把黑布拿走,戏台上出现了一个烧烤炉。宋三把红山药放在烧烤炉上面,他对着烧烤炉吹了口气,烧烤炉冒着红光,发出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趁着烤红山药的功夫,宋三给那位小郎君变出了一件书院学子穿的襕衫。

小郎君激动地站到戏台边,对大家说:“大家看,这是宋三哥哥给我变的新衣裳。”我们拍手鼓掌。宋三打了个响指,勾栏内小雪纷飞,我伸出手心,接住了一朵小雪花,没多久,它就在我们手心融化了。

前排一位头戴褐色山谷巾,身穿白色圆领短袄,杏色裙子的小娘子转头对她附近的人说:“这小郎君,说不定是宋三的戏法托。”宋三说:“我听到有小娘子说,这小郎君是我的戏法托,请那位小娘子站到戏台上,我给你变点东西。”娄二娘站上戏台。

宋三问道:“小娘子,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娄二娘说:“我想吃一串‘冰糖葫芦’。”宋三摘下幞头,他从幞头里掏东西,不一会儿,他从里面掏出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娄二娘,紧接着,宋三又从幞头里摸出一把红色的团扇,他对着娄二娘的手臂扇风,娄二娘的上袄变成了红色,下裙变成了黑色。宋三说:“小娘子,这下你总相信,我没有戏法托了吧?”娄二娘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激动地说:“这真的是‘冰糖葫芦’,宋三真的没有找戏法托!”娄二娘走下戏台,我们拍手叫好。

宋三又变了几个戏法,他戴上幞头的时候,红山药已经烤好了,他把红山药递给站在戏台上的小郎君,小郎君用襕衫去接。宋三盖上黑布,烧烤炉消失了,宋三向我们作揖道别……

晚上,我,言律,落星,花影和其他宾客坐一桌,隔壁桌,喝得醉醺醺的付名一直对齐仲文眉来眼去,齐仲文束发,头戴红色山口冠,画了“三白妆”,身穿黑色上儒,蓝色齐胸印花裙子。

落星对花影说:“花影,明天的告示,你可以分我一点,我可以帮你贴。”花影点点头。

言律问:“什么告示?”

落星说:“销毁西夏铜钱的告示。”

言律说:“林娘子,麻烦你先不要贴上告示,那人伪装成街道司的官员,应该是冲着我和夏御史来的,我打算配合他们演戏。”花影点点头。

我说:“花影,今天我和言律下午在朱家瓦子看宋三戏法,我听到有人用扬州话念了一句‘凄风淅沥飞严霜,苍鹰上击翻曙光’,一开始,我觉得是有人在背诗,后来一个路过的街道司官员自言自语地说,他没有看到有人在卖红山药,我觉得这句话,像是别有用意。”

言律接着说:“我们听到那句话之后,有人接着念了一句‘勇鹰显处抓兔子,老虎情面狐饮酥’,我推测这应该是一种接话暗号。”

花影说:“皇城司的官员催眠过叶石蜜,她也说过这两句话,看来这应该是西夏谍者之间的暗号。”

脸颊发红的付名说:“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临风说:“你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他怎么敢相信你。”付名起身,走下桌子,准备伸手搂住齐仲文的肩膀,高巡检,马成,马未起身,摩拳擦掌,付名只得乖巧地坐下。

付名说:“在下谭大郎,我在汴京武学院读书,凡是我参加的武举测试,我每次必拿第一!”

马未说:“大哥,你才是武举测试的第一,他还在说谎!”

马成说:“也许他说的是他们学堂测试的第一,不是整个武学院的。”

付名打了一个酒嗝,嘿嘿一笑说:“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说完,他晃晃悠悠地起身,离开“夏宅”。

马成说:“二弟,我们跟着他。”马未点点头,马成,马未在“夏宅”门口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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