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曝书会 (第2/2页)
我们走进“烧朱院”,僧人正在给晕倒的老翁把脉,大腹便便的男子问:“禅师,这位老翁怎么样了?”
僧人说:“没什么大碍,他是中暑了,你把他移到阴凉处休息,解开他的衣裳,喂他喝一些茶水,他等下就会醒来的。”说完,僧人行“合掌礼”,走出“烧朱院”。大腹便便男子把老翁移动到远处的树下。
花影说:“忠维,仲文和高大郎说他们没有找到大夫,他们在‘烧朱院’旁边的棚子下看书。”
召南惊讶地说:“临风,你们这么快就抓到谍者了?”
郭忠维说:“她不是谍者,是没有身牌的牙婆。”
花影补充说:“召南,你平时出门可得注意了,要是有人找借口说她没有吃饭,她引导你去什么地方吃东西,你可千万要留意,这种人十有八九是人贩子。”
召南说:“好。”
郭忠维说:“清容刚才差点就被这老婆婆拐走了。”
我说:“我看老婆婆面善,我也没有多想。”
郭忠维说:“人不可貌相,凡事多留个心眼,若她真的需要帮助,你带她去卖面摊位的时候,她就应该和你作揖道别了。”
花影说:“看来我今晚又得写一些告示,教大家辨别人贩子。”
大腹便便的男子哈哈哈大笑,走过来对我们说:“那老翁的头发笑死我了,你们快去看看。”我们走到树下围观,树下散乱地摆放着一个空碗,纶巾,官服,交领上衣。老翁头顶的头发剃光,额头中间到耳朵两旁留着两股编发,他赤裸上身,右手手臂上有一个黑鹰刺青。
老翁醒了,他环顾四周说:“谁把我衣裳脱了?”
男子说:“老翁,你方才中暑了,有位僧人给你把脉,让我把你衣裳解了,喂些茶水。”
召南捂着嘴巴小声说:“天啊,老翁竟然是西夏谍者。”
花影走出“烧朱院”,不一会儿,她和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耳朵上夹着铅椠的夏御史走进来,他们身后,跟着四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身后背着木棍的官员。我们相互作揖,官员用麻绳把老翁的手捆起来,他们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把老翁和牙婆带走。
花影介绍说:“这位是监察御史,夏御史。”
夏御史从衣袖里拿出册子,取下耳边的铅椠问男子:“壮士,报上你的姓名,住址或者店铺。”
男子说:“草民叫钟履,家主便桥,在附近的街上卖大雁,店名叫‘钟家大雁铺’,官人,你记这些信息作甚?”
夏御史说:“十天后,你在店铺吗?我找人把赏金给你送到铺子上。”
钟履疑惑地说:“我在店铺,什么赏金?”
夏御史说:“你协助我们抓到西夏谍者的赏金,等会儿你出了相国寺,可以看看墙上的告示。”
钟履乐呵呵地说:“没想到我来相国寺拜佛吃斋饭,还能协助你们抓到谍者,我去看看告示。”说完,他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夏御史收好册子,把铅椠放回耳边。
我们走到出“烧朱院”,坐在棚子下的椅子上,椅子有点烫,召南说:“我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协助官员抓到西夏谍者,赏金就归我了。”花影,齐仲文,高大郎在中间的棚子下看书。
郭忠维,夏御史在我们这个棚子下看书,我笑着说:“召南,你要是个男子,你还怎么嫁给贺郎呢?”
召南笑着说:“我不介意和贺郎断袖。”
郭忠维说道:“夏御史,这位已婚的小娘子叫卫娘子,那位未婚小娘子叫沈娘子。”
夏御史说:“沈娘子,林娘子说你家住在旧曹门街,一个月之内,我和官差会把赏金送到你家。”
我惊讶地问:“夏御史,你说的是什么赏金呢?”
夏御史说:“举报盗版书坊和提供西夏谍者店铺位置的赏金。”
我说:“临风,售卖盗版书坊的地址是你提供给我们的,这笔赏金属于你。”
郭忠维说:“清容,一直是你们在找那家书坊,我是无意间发现了书坊地址。赏金你自己拿着吧。”
夏御史说道:“沈娘子,下官会如实上报朝廷,忠维应该能领到十两黄金。”
我回道:“多谢夏御史。”
夏御史回道:“不客气。”
高大郎走过来说:“前面有幅我欣赏不来的画,你们过来看看。”我们起身,走到一副画前,画上画了五个红色的狗爪印。有位束发,戴玉冠,额头低窄,样貌普通,身穿褐色锦袍,束着镶珍珠的革带,腰上挂着玉佩的男子和一位束发,头戴蓝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衫,嘴巴合不拢,长着兔牙的男子,向我们走过来,我们互相作揖。
花影皱眉说:“这画的什么啊?说它是花吧,它又没有花蕊,说它不是花吧,这五朵好像又是花瓣。”
召南瞪大眼睛说:“这不是狗爪印吗?”
夏御史说:“这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高大郎说:“这也值得拿出来展出?”
我说:“也许挂上这幅画的人,把家里的画卷拿错了。”
郭忠维说:“这幅画我也欣赏不来,不知道作画者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齐仲文说:“这画毫无美感。”
身穿锦袍的男子摇头说:“看来你们不懂画。”
长着兔牙的男子双手叉腰说:“阿郎,别跟这些不懂欣赏的人一般见识。”
有位束发,戴小冠,两鬓斑白,身穿白色长衫,衣袖特别长的老翁走过来,我们互相作揖,老翁拍手说:“好画,好画啊,梅花只在冬天开放,它不愿意与其他花朵争相斗艳,红色代表斗志,这五朵红梅印,留白恰到好处,表达了作画者淡泊名利,对生活斗志昂扬的态度。”老翁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木牌。
召南吃惊地说:“老翁,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这就是五个狗爪印。”
郭忠维说:“岂止是过分解读,简直是胡说八道。”
高大郎看了老翁一眼说:“老翁,画院的画学生都看不懂这幅画,你一个庄宅牙人就看懂了?”
长着兔牙的男子说:“会画画的人,就一定懂得欣赏画作了?”
郭忠维说:“我们画院的画学生,既会画画,也会赏画,这幅画,没有意境。”
身穿锦袍的男子激动地说:“老翁,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是我昨天按着我家的狗的爪子画的。我就是想表达狗的脚印很特别,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高见。”
老翁笑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穿着锦袍的男子问:“老翁,你觉得我这幅画,值多少钱?”
老翁说:“我觉得这画值五两白银。”
穿着锦袍的男子点点头,继续问:“老翁,你愿意买下这幅画吗?”
老翁说:“求之不得。”
召南说:“就这还值五两白银,谁买谁傻。”
夏御史说:“这画白送,我都不会要。”
齐仲文说:“买卖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花影问:“老翁,你是不是画托?”
穿着锦袍的男子说:“我和老翁素不相识,你们不仅不懂欣赏我的画,还嫉妒我的画有人买,如果嫉妒是种病,你们已经病到不可救药了。”
高大郎握紧拳头,比了一个切磋的姿势说:“如果自负是种病,你来一趟我们武学院,我们打一顿,就给你治好了。”
老翁急忙说:“我不是画托,我是庄宅牙人柴五郎。”
郭忠维看着画上的印章问兔牙男子:“郎君,你家阿郎的爹,是做什么的?”
男子说:“家主是从四品官员,国子祭酒,燕祭酒。”
老翁掏钱买下那幅画,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申时的时候,我们和那两位男子互相作揖道别,出了相国寺大门,花影,夏御史,齐仲文,高大郎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我和召南撑着伞走在路上,郭忠维走在我旁边,我好奇地问:“临风,那幅画真的值五两白银吗?”
郭忠维说:“之前我觉得画作不值钱,看到印章,我才觉得画作值钱。”
我问:“画作都是按印章估价的吗?”
郭忠维说:“一般的画作,按画的内容,画画人的名气估价,这幅画,就内容来说,一文不值,值钱的是人脉,那庄宅牙人应该是有求于他们,想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不然那幅画根本卖不出去。”
召南说:“那穿着锦袍的男子倒是挺自负,说他的画不好看吧,他还觉得我们嫉妒他。”
郭忠维说:“那锦袍男子应该是生活中随从说话处处顺着他,所以听不得不好的话。”
我对召南说:“召南,昨天我碰到了罗婆婆,她说《发髻图》已经出版了,‘荣六郎书坊’今天开始售卖。”
召南说:“看来我得买一本,学一学编发的手艺。”
走在路上,我们看到有位留着短发,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的小郎君闭着眼睛,用双手当枕头,他的短衫是敞开的,他翘着二郎腿,躺在一张草席上。
我急忙问:“召南,临风,那位小郎君是不是中暑了?”
召南说:“清容,你看他腿还在晃悠,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睡觉。”
郭忠维说:“我过去看看。”
郭忠维准备走过去,小郎君好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睁开眼睛,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大声说:“什么睡觉,腹有诗书听过吗?我在晒肚子。”
郭忠维哈哈大笑,我和召南撑着伞,抿嘴笑,这个小郎君,看起来也就是十岁的样子,说话却这么自大。
郭忠维问:“小郎君,你在书院读过几年书?”
小郎君说:“两年。”
有位束发,头戴淡红色山谷巾,身穿白色上襦,黑色裙子的女子蹲下身子,她揪着小郎君的耳朵,怒气冲冲地说:“大郎,你又逃课,你给我起来!张夫子说你上午的考试交了白卷。”
小郎君立刻起身说:“娘,我错了,我以后不逃课了,你别揪我耳朵,疼。”女子麻利地卷起草席。
女子起身说:“要不是二郎告诉我,你跟他换了衣裳,我还找不到你,不好好读书,每天跟你爹学吹牛,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们。”女子拿着草席和小郎君一起离开。
“荣六郎书坊”店铺内,有很多小娘子在买书,我和召南收了伞,我们和头戴黑色唐巾,身穿亚麻色圆领长衫,模样随和的荣六郎互相作揖,荣六郎身后摆放着很多书柜,书柜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店铺的墙上,挂着很多杏色书袋,书袋上绣黑字“荣六郎书坊”。
我问:“荣六郎,《发髻图》今天有货吗?”
荣六郎说:“有货。”
我对荣六郎说:“麻烦留一本给晴柔,我来付账。”
荣六郎说:“好。”
付账后,荣六郎把书袋递给递给我们,我们把书袋挂在手臂上,和他互相作揖道别。
出了书坊,我和召南撑着伞回家了,郭忠维走在我们身后,他买了一本《山水图》。太阳光逐渐不刺眼了,到了我家门口,我收了伞,和他们互相作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