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2/2页)
老实说,我对于生娃这件事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但为了避嫌,我当然不能进去了。
又等了一会,估计没我啥事了,便一把抱着尘月,回屋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想起师尊说过的话。他说婚姻是男人的坟墓,但阿诸在坟墓里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师尊不会是在骗我吧。在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
第二天,我终于看见肥皂和她的大胖儿子,还有满脸憔悴的阿诸。他这纯属于兴奋过度了。
我仔细端详阿诸和肥皂的儿子。他长得非常地壮,眉目间有点像阿诸,而身材却明显继承了他妈的。
我暗暗叹气,男人嘛,丑一点没关系,幸好是个带把的,万一是个女娃,这长相、这体格,今后长大了怎么嫁得出去。
我出去借了一个杠秤,给阿诸儿子称了一下。卧槽,足足有二十斤。怪不得像肥皂这么坚强的女人也哭得山崩地裂。能把他生出来确实不容易。
听说,女人分娩是世上最难以忍受的疼。那么生出二十斤重的宝宝应该算是疼到极点了。
阿诸偷偷问我,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这确实难为我了。我连自己的大名雷老侠三个字都不会写。
但好友的忙还是帮的,我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说道:“要不叫土牛吧。”
“土牛?”
阿诸认得的字和我是半斤八两,要不也不会来问我,怎么给孩子起名。
“对啊,土牛这名字多好。名字里又有土、又有牛,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不愁温饱。”
阿诸摇摇头,说道:“这名字不好听,我不希望他长大后还当一个农夫,或者是厨子。我希望他当一个公卿,至少也是一个士大夫。”
听到这句话,我吓一跳。阿诸真是飘了,他想他的儿子当上公卿,是在做梦吗。
这个世上,阶级是如此的固化。人们按照血统来区分阶层。哪怕你真的是一头猪,只要你身上流着贵族的血,一样可以接受贱民们的膜拜。
天下贱民活着就已不易,要挤进贵族阶层,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当时阿诸的眼神是非常坚毅,我也不想浇他的冷水。
后来,我才知道,阿诸想让他儿子成为贵族的执念,比我想长出头发的执念还要强。
接着,我又想出几个好名字,比如土八、二十斤、三牛等等,都被阿诸一一否决了。
阿诸喃喃自语:“笔划这么少,应该不是好名字。”
这令我十分尴尬,因为笔划四笔以上的字我就认识一个“斤”字,只能在有限的文字中进行精妙的组合。
能想到“二十斤”这么落落大方的名字,已经是我才华的上限了。
我苦苦思索着,可真的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我觉得我再想下去,脑子可能会烧坏的,于是就闭嘴了。
阿诸决定拜访六合城里的名师,给儿子取个好名字。
那天晚上,阿诸回来了,拿出两个字给我看,说道:“你看,这名字多好,听起来就很高级。”
我其实看不懂那两个字是什么,它们可能认得我,但我肯定不认得它们。后来,我听阿诸轻轻呼唤自己儿子的名字,才知道阿诸的儿子名字叫专毅。
为了这个名字,阿诸花了一串铜钱。
其实,在我心里,专毅这名字还不如我取的“土牛”这名字好,又好记、又好写。将来孩子要像我们一样,不懂写自己的名字,那该如何是好。
刚出生的专毅哭声极大,特别是一到晚上就哇哇乱哭。这对我来说,影响不大。我是属于那种倒头就睡的那种人。
但对阿诸来说,却是一种煎熬,他常常半夜醒来,在肥皂和阿青的房前徘徊。这个精壮的汉子很快就消瘦下来,只有那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一个月后,阿诸办了一个简单的满月酒,没有请其他人,就我们四个。大家聚在一起,为专毅的健康成长而祝福。
我给小家伙买了一个礼物——竹蜻蜓,又偷偷塞给阿诸一些钱。我知道他最近的开销挺大的。小家伙显然还不会玩竹蜻蜓,只会握着傻笑,这一点挺像他父亲的。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阿青说,她明天就要回家了。这让本来欢乐的满月酒席,变得有些苦涩。
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酒席上,我多少有点喝多了,有好几次,居然想去抓阿青的手,但终究是不敢。
有贼心,没贼胆。
阿青说,她住的地方叫天目岭。我记在心里了。
第二天,我开着驴车送了阿青一程。回来后,我的心情极其低落,也不想去挑粪了,强行抱着尘月的狗腿,偷偷躲在屋里落泪。
真是丢人啊,还好,只有一只狗看见了我的无助。
阿青走了之后,我们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
我呢,照旧在城里挑粪卖,偶尔回家看看。阿诸照旧作他的厨子。闲时,我们照旧斗剑,我照旧打不过他。
但是,不管你同意与否,生活还是会发生变化的。
我的生意做大了。我又买了一辆驴车,还雇了一个人挑粪。雇的这个人正是阿诸搭档田土狗的远房亲戚田土鸡。
从名字上,也不难看出,田土鸡也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正经的城里人,谁会去挑粪。
充实的挑粪生涯让我暂时忘了远方的阿青。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十六岁的我靠着挑粪,居然在六合城里也买了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