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套一环,只待乌云散尽(1) (第2/2页)
黎世荣和徐书赫当场死亡,唐瑛被救出座驾时,性命垂危。
有下属惊骇失声:“是太太一一”
“闭上你的狗嘴。”傅寒声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有一股甜腥味涌向唇齿间,那模样好不吓人。
那天医院走廊里,傅寒声着急见萧潇,他穿着病号服,大步流星赤脚而行,惹来医生和护士惊诧侧目。
那天,唐氏乱了,唐家乱了,c市媒体乱了。
唐伊诺初听消息,吓得号啕大哭;
徐誉身体发抖,出家门时差点绊倒在地;
唯有萧潇……
萧潇无泪,她伫立在c市街头,商场外面人潮拥挤,来往行人全都仰脸望着媒体屏幕。
萧潇戴着墨镜,仰脸望着车祸报道时面孔平静,宛如这世上最无心的人。
但她的眼神深处却是交莫大于心死的凉。
天在转,地在转,耳边嗡嗡直响,萧潇隐约听到黎世荣在对她说:“别难过,你还有黎叔。”
3月8日,中国妇女节,c市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捧着鲜花的市民。
c市电视台记者一大早就热情高涨地拍摄着节日专题片。
采访花店老板,老板乐得合不拢嘴:“一大早就有很多人过来买花,康乃馨都快脱销了。”
唐瑛早晨醒来,就有一大束康乃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转眸望去。
她的小女儿唐伊诺正抱着康乃馨笑眯眯地坐在床上看她。
那时候的唐伊诺不知道,唐瑛也不知道,就是在3月8日这一天。
唐瑛迎来了属于她的节日,同时也迎来了属于她的灾难日。
一夜好眠,苦尽甘来的徐书赫有意和唐瑛在3月8日这天培养感情。
眼见唐瑛连饭也没吃就离开了家门,连忙拿着提前备好的早餐紧跟着上了车。
今天唐氏很忙,两人前往公司之后,还要以夫妻名义共同出席慈善募捐,为了节省时间,同车是必然。
黎世荣为唐家开了三十几年的车,他在这天早晨用一块清洁布把座驾擦得很亮很亮,亮得仿佛能照亮一个人的灵魂。
眼见唐瑛和徐书赫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黎世荣收拾好清洁布。
快步上前打开了车门,他戴白色手套,打开车门时单手绅士地搁置在车顶,礼节细致。
黎世荣沉默开车,徐书赫坐在后座不停地劝说唐瑛把早餐给吃了。
唐瑛翻阅文件声音很大,被徐书赫念叨烦了,大声地来了句:“你烦不烦?”
徐书赫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看了唐瑛有两秒,方才重新笑道:“不吃就不吃,中午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黎世荣只觉得徐书赫无比恶心,眼眶一酸,忽然想起了萧靖轩。
那是多年前,萧潇差点丧生恶犬之下,萧靖轩勾着头坐在医院走廊里,他对黎世荣说:
“黎哥,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我不能看她的伤口。
我怕我会失去冷静,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向唐家,找唐家人拼命。”
在黎世荣的心里,萧靖轩是一个寡言无欲的人。
萧靖轩每次来c市接萧潇回南京,多是会和黎世荣小酌浅谈,谈生活,谈工作,谈人生。
他是那么一个性格随和的人,到头来却死了,死得那么惨……
他这么一想,忽然提速超车,后座徐书赫身体前倾,不悦地瞪向黎世荣。
若是以往,徐书赫早就训斥黎世荣了,但唐瑛在这里,所以被他忍住了。
黎世荣笑了,他在心里笑了。
太阳出来了,它那么耀眼夺目,照在环城公路上白花花一大片,像是酒落了满地白金。
阳光下,一辆家车座驾车速开得很快,遇到前方右转弯时,车子失控,没能及时控制车速。
伴随着车身猛地一震,车子突然蹿出去了,它像流星斜飞,翻到反方向车道后。
黎世荣身为驾驶员被压在车里,当场死亡。
徐书赫在生死一线间,他做出了一生中最光彩的事,也是生平第一件光彩事。
他下意识抱住了唐瑛的头,把她的脑袋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应急车道活动护栏被撞变形,车祸惨烈程度太严重了,令人瞠目结舌。
整辆车仿佛被强力拉址过一般,好几摊鲜血分布周遭,围观者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目击者说:“车祸发生时,撞击声比打雷声还吓人。”
日击者不敢回忆那一幕,实在是太惨烈了。
交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过来,然后是救护车和消防车。
黎世荣流了很多血,被人从车里抬出来,他脸色灰白地躺在地上,早已没有任何生命存活体征。
唐瑛重伤陷入昏迷,热心人喊她时,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徐书赫被卡在了车内,有人拽了半天,还是拽不出来。
最后消防队拆解座驾,把徐书赫抬到路旁时,纵使是胆子很大的男人也不敢看了。
只因死者圆睁着双眸,徐书赫扭曲的五官上爬满了鲜血和泪水,见者莫不觉得鬼气阴森。
3月8日上午,车祸发生后,道路堵塞长达四小时,停留车辆接近1000辆。
唐氏集团两大巨头,一人死,一人被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目前车祸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各大商场媒体屏幕上,阳光照在死者身上,白布蒙上全身。
伴随着担架抬起,黎世荣的手臂垂了下来,松松地悬在担架边,一下又一下地摆动着,摆动着……
萧潇慢慢收回视线,慢慢转身走了,她在笑,她在大街上,在人群里笑得眼睛生疼。
——我不哭,我的心是铁,是钢,你们都走吧!
你们让我明白,从此以后我要像个幽灵一样游走在尘世间,如果生命的终点是死亡,那么死亡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因为终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当天上午,有人委托律师前去探望方之涵,方之涵听闻唐家噩耗,再看着坐在她对面轻声唤她“之涵姐”的谭梦。
她豁然起身,转身间。
已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谭梦的脸上:“潭梦,你太糊涂了。”
1980年,义务教育法规定:“国家对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免收学费。”
但一直到2006年,国家才宣布农村免除义务教育法。
八十年代,尤其是贫困农村,家长重视教育,很多人恐惧贫穷。
为了孩子的将来做父母的可以砸锅卖铁,只是为了下一代可以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方之涵本是良善之人,她虽有攀比之心,平时也爱面子,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挡她善良的那一面。
没有人生来就是十恶不赦的,方之涵亦然。
大一那年,很多高校学生最大的睡前消遣就是聆听夜间广播。
某一天晚上,舍友收听收音机,播音员伴着音乐,声情并茂地念着五湖四海的信件。
本来方之涵已经昏昏欲睡,但她后来不睡了,她被播音员口中的那个 “我”触动了。
那是一封来自贫困地区的信件,信中的“我” 说,她们那里初中生辍学率高达50%,能上高中的还不超过10%。
她很想上学,但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况且她还有弟弟要上学,所以她打算辍学打工,供弟弟读书。
播音员说信纸上都是干涸的印记,像是那个女孩子的眼泪,播音员说着已是几度哽咽。
方之涵生在南京,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所以她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每天要走几十里的山路上学。
常年忍受烈日暴晒和风吹雨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女孩因为贫穷要放弃学业,这让方之涵心里很难受,她在迟疑了一周之后,拨打了热线电话。
询问了女孩的地址,然后给她写了一封信,还附送了她省下米的几块钱。
方之涵在信里鼓励女孩继续上学:“贫穷虽然意味着起点,但命运是公平的,未来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去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