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不承认 (第2/2页)
柳涯心的衣服只是比老板好一些,就被老板当成了小家族的公子,真是可疑。
看来老板也有些势力,所以并没有对柳涯心毕恭毕敬,不过这正是柳涯心想要的。
柳涯心点点头,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自己早就应该知道的。
但柳涯心实在不想喝这种“马尿”了,不得不问一句:“老板,有什么好酒吗?”
老板没说什么,用腰间的钥匙,从身后的展示柜台中拿出一瓶金黄色的酒,又从台子下拿两个精致的杯子,问柳涯心:“介意请我吗?”
柳涯心笑了一下,弹出一枚金羽币。
老板麻利地开了酒,倒满了两杯。
柳涯心举起杯,老板也举了起来。
而老板以为柳涯心举杯要喝掉,于是抬头,一扬脖子,酒就像直接倒到嘴里一样快速消失,但柳涯心仅仅是呆呆地看着杯中的晶莹剔透的金黄色,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酒,叫什么?”柳涯心还在对着灯看着这个成色相当不错的酒。
“这是仁城以东的特产——金麦酒,以温厚绵长为特点,低阶的天使多喝可是对修为很有益处的。”
“那我倒是长见识了。”柳涯心不看了,抿着嘴,慢慢地将金麦酒一点一点地喝下去,确实没有蓝雪酒这么刺激,但入口温暖,回味无穷,入胃后更有一种饱腹感,就像吃了美食吃饱了一样,使人说不出的满足。
相比较蓝雪酒,显然这种金麦酒更让柳涯心满意。
“敢问公子出身何处?”老板此时倒是有些醉了,显然从狂欢开始时就与顾客一起共饮的老板,与这个好酒一掺,即使是酒馆的老板,也撑不住了。
“我出自十古氏的柳家。”刚才蓝雪酒的酒意未散尽,又加了金麦酒,让快要彻底清醒的柳涯心,又有些迷糊了。
“柳家?很稀有的姓啊!我倒知道天兆城有一家,十古氏?我才疏学浅,还真不知道十古氏是什么地方,是西域吗?”
老板又给柳涯心倒了一杯,示意继续说。
柳涯心晃了晃脑袋,新旧酒交加在一起,已有三分微醺。
“哎呀,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小家族,小家族而已。”柳涯心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谈。
老板十分知趣,没有追问,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说:“那公子这次到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出来玩玩,长长见识。”柳涯心哈哈笑道。
老板倒完酒,将酒瓶搁在一旁,倚在前台上,晃了晃酒杯,说道:“孩子,我看你家应该有些底子,但我奉劝你一句,别碰圣斗场里的赌局,里面的水深得很,不过这是所有人的共识,重点是,若是你不小心行事,后果你承担不起。”
“愿闻其详。”柳涯心感觉到自己有些晃,不得不也倚着桌台。
不过他认为自己脑袋还是清醒的,喝醉的人总是感觉自己是最清醒的。
“我今天是真的为我那位兄弟,也就是顾以天高兴,虽然他今天并没有来。”老板的神情真挚,看着杯中的酒,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
酒过三巡,老板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他有选择,何必每次战斗之前都勾心斗角,每次计算胜率的时候都殚精竭虑,有些秘密甚至连我都无法告诉!”
“虽然我很理解他,但我还是很难受,非常难受,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些,你就当我是一个不停发牢骚的老头吧。”
老板平时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他感觉柳涯心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出来自己发展的小家族公子,于是就像对着曾经的自己那样,打开了话匣子,不知是在对柳涯心说,还是对自己说。
“老顾他……原来不是‘血蛇’,我离开仁城,来到这里的路上认识了他,他朋友不多,其他人都受不了他那种奇怪的性格,对敌的残酷手段,让队友都感到胆寒,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实力强大但太过孤单,于是有意地结交他,我……我或许不该去结交他的,我害了他啊!”
老板眼里出现了些微的泪水,但很快就被长满老茧的手擦下去。
“我那时年轻,来到这个拥有圣斗场的城镇,不懂圣斗场的险恶,跳进了赌坑,那时想着不过是钱而已,谁知道圣斗场要的不是钱。”
老板停嘴,他说不下去了,酒糟鼻头彻底红了,眼睛里的泪水擦了三四遍,但依然止不住地流淌。
虽然知道不该问,但柳涯心还是忍不住插一句:“圣斗场不图钱,那他想要什么?”
“孩子,我问你,普通人的钱是从哪来的?”老板挤出一丝苦得让人后脑发麻的笑意。
这句话把柳涯心问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板也感觉问得不是很清楚,于是进一步问道:“普通人赚的钱是自己的辛苦钱,看看这城镇的一砖一瓦,街边天宝的一个一件,背后都是有人付出了辛苦与劳动,钱有什么用?徐家朱家胡家想要更重要的东西。”
柳涯心耳朵往前凑了凑,孙易老板也很配合的低声说道:“他们想要的,是人。”
柳涯心忽然眼前一亮,对,没错,人是最大的财富,能掌握住人才,就能前途无限。
“钱是死物,人是活物,有人在就能源源不断地产出财富!”
老板自顾自地说道:“我输了钱,没钱还,刚想回家拿钱,却被家人告知了与我断开关系,于是我彻底绝望了,是顾以天代替我,为圣斗场工作,换取了我的自由。”
说完,便掩面而泣,就连手都变得通红,搞得柳涯心不知所措。
柳涯心不知道被家族抛弃的痛苦有多大,但知道更痛苦的是兄弟的沦陷,出言安慰道:“孙老板,至少你还有个好兄弟与你同难,只不过运气不好,家族抛弃了你而已。”
老板又擦了一把涕泪,低着头说道:“根本没欠多少钱!是我家族与徐家他们联合演的一出戏,家族就为了让顾以天这个脱离小家族的所谓流亡人远离我,老顾陷进去后,家族就立即主动来接我回家!”
“那时我才明白了一切,只是因为老顾没有家族出身!没有家族,连小家族都没有,这样的他,在我家人的眼里就是猪狗,就是天生的奴隶,可是他,他对我是真的好啊!”说完,他身子伏在酒台上压制不住地大哭。
“他是我兄弟!是我兄弟啊!”
“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是啊,无姓人,流亡人,这两类人是犯了什么错?要遭这么大的歧视?
柳涯心愣在原地,这种经历根本是他无法想象的,他无法再问了,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听到什么更加耸人听闻的事,只得轻轻地拍着老板的背,感受着这个中年人当年知晓真相的痛苦,痛苦得足以让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