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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陆兆拓房屋被毁 夏临泉重建 杜林森惨遭陷害 姚国顺搭救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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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珍经历了一生中最为惊魄的时刻。她在围观的人群中向人们诉说陆兆拓被罢职,被批斗,被学习,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惊恐。她坚持在家带好孩子,没有向任何人,任何部门申诉。坚信共产党员有共产党员的血性,作为共产党员的妻子,婆娘应能审时度势不去添乱。相信时间不长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阴云很快就会散去。可如今一场大火烧光了家里的所有,那可是刚起的房子呀,借了兄弟叔伯侄儿很多钱才建成的呀!现在就只剩下厦屋了。房子是供人居住,躲避风雨的地方,只有房子才能让人们安居乐业,如今主房被烧,一家人该怎样活呀!

王秋珍的哭诉激起很多人的同情,大伙异口同声,纷纷指责纵火人!

王秋珍是宁民县城解放后经人介绍嫁给陆兆拓的。陆兆拓一眼就看中了这位老实巴交的城郊姑娘,梳着长长的辫子,看人羞答答,面带微笑。

婚后,王秋珍先后诞下大明,明远,明慧三个孩子。在东陵村小学建成后,婆娘又怀上了。陆兆拓怒视妻子:“为什么不把控好日子,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六张嘴巴张口要饭咥,做饭不嫌烦呀?”

嘟囔的急了,王秋珍反怼:“我把控日子,我把控日子有啥用?你非要弄,不让你弄,你生气,现在却怪到我头上了?”

陆兆拓看了一眼任劳任怨的婆娘,不吭声了。

孩子出生后,家里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不在计划内的孩子,生的是眉清目秀,一头乌黑的头发,五官分布均匀,就如雕塑般分明。长到可以跑步的年龄,孩子长得更是出众,方方的国字脸,形态就像一只虎羔子,人见人爱。陆兆拓更是喜不自胜,每每回到家都要先抱一下小儿子,亲亲孩子的脸蛋。农村人对男孩子的认知越捣蛋越好,陆兆拓为最小的儿子取名明岛。

柏蓬启带领七八位后生又拖回来两头猪,被小明岛瞅见,他拉着王氏的手,非要去看,伸着小手,指着柏家大院的方向说:“走,走。”

王秋珍考虑到小孩子见血腥味不好,别吓尿床,就哄明岛天黑了去。明岛就守在母亲身边,熬到天黑,王秋珍抱着他去找陆兆拓。明岛看到陆兆拓后拍着小手喊:“大,大,大大。”

陆兆拓口嚼了一点瘦肉沫吮进儿子的口中,明岛的口中发出“嘿嘿”的声音。

陆兆拓叮嘱婆娘把娃抱回去,别着凉了,早点上床睡觉。王秋珍娇嗔的说:”咋哩,碍你咥碍你喝,是不是看娃没有你咥饭当紧?”

王秋珍抱着儿子回到家,把明岛放在厦屋的床上就去小解,刚解开裤子就发现自家的屋后火光冲天,夹杂着“霹雳啪啦”的茅草结爆炸声。三个孩子同时从堂屋里跑出来,都惊慌失措的大喊:“着火哩,着火哩。”

王秋珍吓的顿时没有了尿意,提起裤子就往柏家大院跑。当晚的风是北风,火借风势从后檐开始烧,直到烧到南面的屋檐,所有人都目睹檩条被烧断,最终只剩下一片废墟。

愤怒的陆兆拓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在身后站着的大弟陆兆明,二弟陆兆顺,三弟陆兆有,四弟陆兆宏,五弟陆兆义非常强势的吩咐:“走,找那个混账东西算账去。”

喝过酒的一行人,仗着酒兴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柏家大院。柏世豪正与陆兆勇,夏临泉坐在堂屋的桌子旁算账。看到陆兆拓带领几位弟兄气势汹汹出现在门首,漫不经心的问道:“出哈事了,这种阵势?”

陆兆拓指着陆兆勇,怒气未消:“陆兆勇,你个驴日的畜生,给我出来。”

陆兆勇看了一眼柏世豪,柏世豪根本没看他的眼色就站了起来,冲门外的陆兆拓喊道:“陆兆拓,你几个意思,夜深人静的,你在我家门前瞎嚷嚷啥?”

陆兆拓没有理会柏世豪的言语,继续用手指着陆兆勇:“你狗日的放火烧我家房子,敢做却不敢出来,天生就是一孬种,驴日的货。”

陆兆勇报以一声冷笑:“你是咥木梳背子咥多了吧!你家着火烧了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是我烧的,你拿出证据,拿不出证据,可不能诬赖好人。”

“我,呸,”陆兆拓朝屋内吐了一口唾沫,表示对陆兆勇一席话的抗议和不满。

柏世豪马上变了脸,朝陆兆拓冷冰冰的说:“请收回你的放肆,你朝哪吐唾沫?再不收敛信不信我让你把吐沫给舔回去。”

陆兆拓没有理会柏世豪的话:“烧人家房子就应该受到惩罚,这与杀人越货有什么区别?一家人难以住安稳,让谁碰到谁受得了,今天不打你狗日的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陆兆拓的强势让柏世豪很是反感,他把陆兆勇拉到陆兆拓的面前,对随后赶来的村民们说:“口口声声说兆勇叔烧了你家的房子,那你说,人证物证可有?”

面对柏世豪的针锋相对,陆兆拓顿时没有了主意,思忖片刻后,他作了垂死挣扎:“绝对是他干的,陆兆国被抓,被判刑,生产队要选队长,他听到风声半夜去找我,要我直接任命他当队长,被我讽刺挖苦了一番。第二天他在选举会议上捣乱,我让人扇了他几巴掌,痛打了他一顿。肯定是他怀恨在心,趁我不在,放火烧我家房子。”

话音刚落,柏世豪就马上投去嘲讽的神色:“亏你还是一名党员,一点党性原则都没有,说人家有错,你得拿出证据呀!证明他在现场啊,我可以为兆勇叔证明啊,他一晚上都和我在一起,是我让他留下算好账再走的。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夏队长也可以证明。”

陆兆拓拿不出任何证据,只好作罢,走之前恶狠狠给陆兆勇扔了话:“你狗日的等着,等我找到证据,非让你血债血偿,你想灭了我,我也不让你好过。”

第二天天刚亮,夏临泉吹的哨音就尖锐的响彻东陵村的村巷。忙碌了两天,今天该上工了,社员们不分先后涌向村部。先到的把牛马骡驴牵出来,拴在一长排的牛槽边。随后到的,有的去洗淘草缸,有的去清理牛厩,清理昨晚牛马骡驴排出的粪便。

大伙都在忙碌着,陆兆拓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把一个火柴盒拿给夏临泉看:“这是我今早从屋后的一棵小树边捡到的,平常人家用“老虎牌”火柴,而有人看见陆兆勇在用“泊头”牌火柴。“泊头”牌火柴比“老虎牌”火柴要长,燃料头要多一点,烧的时间更长一些。”

夏临泉看了看火柴,又看了看陆兆拓:“你对昨晚的事仍是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陆兆拓一怔:“这事怎能忘,你能忘?房子没有哩,家就等于要完了哩,不是小事。”

夏临泉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再次看了看“泊头牌”火柴,掂了掂:“就凭这一盒火柴,你也不能认定就是他干的呀,如果谁有或谁使用这火柴,你就怀疑谁,怀疑的人可多了去了。”

陆兆拓解释:“我亲眼看见赵主任吸烟时用的就是这牌子的火柴,陆兆勇献殷勤就把它要了去。”

夏临泉眨了眨眼睛:“这不足以证明就是陆兆勇干的呀,除非你亲自逮住了他。”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陆兆拓的几个兄弟也都赶来了。

陆兆拓一改往日的老实劲,立马质问夏临泉:“你是不是在袒护陆兆勇?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向着他呢?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不是村长了,没有说话的份了,你们就可以不理了?”

夏临泉解释:“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杀人放火越货,自古以来人人恨之。不管怎么讲,说一万句,说陆副主任放火烧了你家房子起码要人证物证吧,人证你没逮到,放火的人只是凭空臆想,捏造物证。凭一个火柴盒就认定是他放的火未免太过牵强是不是。”

夏临泉拍了拍陆兆拓的肩膀,进一步安抚他说:“知道你家房子被烧,心里怀着恨,恨不得把放火的人撕成八块。换成是我我也恨呀,婆娘,孩子在哪里住呀?一家人挤在一个炕上,那算什么事嘛!”

夏临泉顿了顿,转了一下眼珠子计上心来:“作为队长我责无旁贷,昨晚也到现场了,见火势太大,无法施救就回去哩。人都到齐了,我临时开个会,讲一下你家房子着火重建的事。”

陆兆拓不置可否,伙同兄弟们加入清除牲畜粪便的行列。

当清早的工作全部就绪,牛马骡驴津津有味咀嚼麦草,嘴里发出“咯咚咯咚”牙齿相搓的声音。

夏临泉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他站在牛朝边,宣布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昨晚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有人故意放火烧了陆兆拓家的房子。我代表我个人谴责这种不道德的行为,烧人家房子让一家人无法居住,这与杀人越货有何区别,这是畜生的行为。但昨夜已经过去,纵火人没有留下任何可用的证据。放火的犯人抓不到,咱不能就这样过日子吧!咱可以住茅草棚,但孩子们不能呀!我有个想法,希望得到大家的赞同。昔日为了能让全村的孩子有学上,有书读。”

夏临泉的语言开始变得有情感,有张力起来:“他提议建咱东陵村的第一所小学校。在经济吃紧的情况下,不顾婆娘的反对,把家里仅有的一袋粮食都捐了出来,这种行为可歌可泣,受咱原上所有人的尊重,如今,”夏临泉提高了嗓门:“他家有难,咱大家就应该共同努力去帮助他,让他和咱一样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我提议,房子重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檩条,没东西的出人工,坚决把村长的房子建起来。”

话音刚落,人群激奋呀!个个激动的难以抑制,这是运动以来少有的场面,人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所有人没有异议,都表态赞成。夏临泉的设想得到拥护,满脸的堆笑:“那回去咥饭,饭后就齐聚陆兆拓村长家,有钱带钱,无钱捐物,无物上工。”

陆兆拓激动的握着夏临泉的手:“真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么高的觉悟。”

夏临泉回以舒心的笑容,心里则在想,我哪有什么觉悟,只是替陆副主任开脱罪名罢了。谁都有同情心,利用人们的善良一拍即合,有谁愿意去当不愿意帮助人的骂名呢!当队长就是好,关键时候还是有号召力的。

夏临泉没有回到陆家大院,他心里清楚,如果回去做饭咥,肯定会影响今天的日程安排,为了不影响心中的所要安排事的进度,他直接去了兄弟福娃家。

二龙和芙蓉做的早饭,包谷糁子,黄黄的玉米馍,夏临泉狼吞虎咽咥了一块馍,一碗包谷糁子,随意?了几片盐腌的红萝卜就去了陆兆拓家。

他主动把厦屋的桌子搬了出来,要了一支笔和一个凳子。不时的有人来,他开始记录随意捐款捐物的明细。

小明岛挣脱王秋珍的怀抱,一路小跑到夏临泉的身边,拿起笔就去在纸上乱画。夏临泉只看了一眼,便喜滋滋地把他半拥入怀:“明岛真乖,长得真俊,把笔给我写字可好?”

明岛听话地把笔递给夏临泉,稚嫩的说:“给。”

夏临泉完成了统计:近二百户人家,半数的人捐了钱,足有五百之多。半数的人捐了物,木头堆了一大堆,足够陆兆拓家翻修房子用的了。

夏临泉前后数了一遍户数后,发现还有两户没有登,马上心里就有数了。他伸长了右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面值十元的钞票,并把它放在了钱堆里,向大家笑了笑:“我也是东陵村的一份子,一家有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夏临泉在账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注明了捐款的钱数。所有社员都投去钦佩的目光,陆兆拓与婆娘王秋珍更是投去感激不尽的神情。

就在夏临泉站起身想说话的当即,陆兆勇带领“四蜂”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陆兆勇扫视了一圈全场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往桌上一放,“四蜂”跟着效彷,每人掏了一张五元面值的钞票放在桌子上。

陆兆勇开始傲视一切的讲话:“刚刚听到有人向我报告夏队长在这做好事哩,于是就赶过来凑热闹,毕竟都是一个村子,既然大伙都捐了,这是好事,我不会例外。乐于助人是咱中国人的优良传统嘛,不过,再此我要讲两句话,有人怀疑这场大火是我干的,那是凭空捏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喷屁,喷谁呢?谁那么好喷哩!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嘛,一人独断,说打谁就打谁,说骂谁就骂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睁大眼睛,醒醒吧!”

说完话,陆兆勇与“四蜂”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去。

夏临泉看着“四蜂”的身影,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哟,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整日里跟在别人身后瞎折腾。”

夏临泉随后再次宣布重大决定,留下十位有盖房经验的人,立马修复陆兆拓家的房子,剩下的人全部下地给麦子除草,工分照记。

陆兆拓激动地再次握住夏临泉的手:“小夏呀,我真没有想到呀!你办事真周到啊,干脆利落,不留拖拉。”

王秋珍激动的脸上绽开了花:“夏队长,在我们家干活的人,我们管饭咥,俺不能让人饿着干活,你对我们的好,我和兆拓记着哩。”夏临泉随后去了村部。

他刚跨进村部办公室的门褴,陆兆勇顺手就关上了门,把夏临泉的耳朵高高的提了起来。夏临泉痛的呲牙咧嘴,斜着眼看陆兆勇:“清点,哎呦,太重了,痛死我了。”

陆兆勇并没有留情面,直到看到夏临泉痛的流了泪才松开了手:“你这熊孹的陕北人,我清早多睡了两个小时,你就背着我干了一件漂亮的事。你倒好,全村人的心一下子都被你收买了,你却把我当成里外不是人的人。”

夏临泉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认定屋内屋外没有人后,马上神秘的说:“你认为我傻呀,我这样做还不全是为了你。”

陆兆勇一愣:“全是为了我?”“你别认为不是,昨晚今晨你没看到陆兆拓那阵势,带领几位兄弟来势汹汹,想直接把你灭了。”

陆兆勇退后一步:“灭我,有何理由,再说他有那个胆吗?他只要用指头碰我一下,我弄死他。”

夏临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烧房子是小事啊,这与致人于死地,杀人全家有什么两样?人没法过日子了,人家能不奋起反抗吗?”

“凭什么就怀疑火是我放的,这明明是栽赃嘛,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嘛!”

陆兆勇据理力争,夏临泉走进他,直视他的眼:“我去了现场,因火烧了起来,没法施救,人家当场就怀疑是你干的。是事都有因吧,他当初是看不起你,但你也不至于去放火解恨吧!再说了,全村的人都去救火了,就唯独你和柏主任没到现场。”

陆兆勇立马生气了,怒怼夏临泉:“你想找死呀,连你也肯定这火是我干的。”

夏临泉冷笑了一声:“嘿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对柏主任说小解,匆匆忙忙离去,匆匆忙忙而回。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刚从巷道里装作若无其事回来,几分钟之后陆兆拓婆娘王秋珍就慌慌张张跑来告知家里着火了。”

陆兆勇眨了眨眼:“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干的呀!”

\\\作案的时间正好吻合,再说了,陆兆拓第二天在屋后的一颗小树下捡到一盒“泊头”牌火柴,这火柴平时只看到赵克华与柏主任在用。有人看到你向赵主任要了一盒火柴,总不能说这火是赵主任和柏主任干的吧?点火的人肯定是急匆匆点火,点着后急匆匆逃跑,一不小心,撞到树上了,慌不择路撞的眼冒金花,火柴却被挤掉,从树杈的中间跑掉了。放火的人没在意火柴会掉,恰巧“泊头”火柴正好能说明放火人的身份,于情于理,千夫所指,这火就是你干的,人家陆兆拓怀疑你是对的。”

陆兆勇立马捂住夏临泉的嘴:“别再说了,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夏临泉用手支开他的手:“你现在知道我的用意了吧?尽快重建陆兆拓的房子会立马减轻或消除他以及他族人对你的仇恨。”

陆兆勇点点头:“这一招你做的高,我佩服,”陆兆勇拍了拍夏临泉的肩:“我平时对你的好,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得到了回报,我很高兴。”

夏临泉:“我也佩服你的魅力,内心里水火不容却还是去捐了款,在众人面前彰显你的大度,你呀!”夏临泉竖起了大拇指:“高。”

陆兆勇这时再次拍了拍夏临泉的肩:“老弟,哪天哥请你咥饭,聊表我的心意。”

夏临泉马上不失狡黠与诚挚地说:“咥啥饭呢,今后用得到你的地方多着呢!只要我找到你,你可不能推迟哟!”

陆兆勇回以坚定的眼神:“放心,只要我能办到,只要是你夏临泉的事,我义不容辞。”

夏临泉清扫了眼前的一些事,开始正式实施他心中运酿的一件大事,对他个人来讲,所有的事都没有这件事重要,思谋已久,蓄谋已久,必须绝对要办,没有之二。

从春节到小麦返青拔节这一漫长的时日里,他都被一种情节困扰,那就是基于小树林里救梦雪的回忆。睡前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展开手掌凝视,虽然无物,但思绪总能回到那似梦非梦他所经历过的现实:撕开那柔软质地的束胸,露出了雪白通透的肌肤,橘子形状的两座乳丘呈现在眼前。这可是铜墙铁壁撞破头也不能窥视的禁忌。他看到了,他夏临泉看到了!这是最撩人的画面……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夏临泉先是庆幸,如果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把梦雪救活,那就是一生的自责。还好,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梦雪被成功救活。

他心中最为清楚的是,这种感觉从来不是一种悬念,而是一种美好,一种催人向上的动力。

于是,夏临泉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到他独自居住的陆家大院,独自走向上房在床边的木制躺椅上躺下,闭上眼,思绪就回到了小树林……

每按一下,梦雪的胸腔都会发出“哼哼”的声音……最后梦雪的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继而剧烈的咳嗽。他用万分之一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住了梦雪,为她揽过衣服逐步为她系好了扣子。也就是这次拥抱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就如这种感觉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太过美妙太过惬意,不忍撒手,不容放开。因为这个时候是回忆的节点,好像世界充满鲜花,且艳阳高照,没有任何污浊。一股清风会吹向额头,清凉之感沁入脑海,顺着脖颈而下放射到两侧肩胛骨之后收拢向下进入胸腔,胸腔随之变大,万吨大船在心海里任意航行,天空里布满眨着眼的星星……清流涤荡冲撞胸肌,男人的阳刚结实有力,清风继续向下,经过胃,小肠,脾,肾下行经过双侧股动脉瓣直达膝盖,稍作环绕后下行,经过足踝直接灌注十个脚趾……这种不是邪念,所给自己造成的心灵冲击,总是让他看到生活最积极的一面,总是给他一种动力。于是就有了一种共识,朝着这种美妙的境遇前进,且是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

没有人知道夏临泉的足迹,离开村部,陆兆勇认为他去了地里监督社员干活,地里的社员认为他在为陆兆拓家的房子忙碌。此时的夏临泉。这个干瘦不在人前谝闲传的陕北男人悄悄走回了陆家大院,从厦屋里拿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包后,锁上门就朝陆兆国家走去。

成群的孩子们,因为没有老师授课,都待在村子里成群结队的在村巷里玩耍。夏临泉径直来到陆汤氏家的门首,挺了挺胸,竖直了脖颈,为自己壮了壮胆,从容大方的向院中走去。

走至院中央的时候,陆梦响从屋内冲出,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环和一个滚铁环的铁钩,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临泉再次定了定神,开始从屋内喊道:“梦雪,梦雪!”

喊声并没有引起屋内人的吱应。他轻轻来到堂屋向东间望了望,没有人。又来到西间,他看到了想见的人梦雪,梦雪从炕上下来,看到是夏临泉后,马上礼貌地说:“叔,你来哩,妈出工去哩,姐去戏班哩,妹去世杰家了,弟跑出去玩哩,家里就我一人,叔,有啥事坐下说吧!”

梦雪说的话很亲切,夏临泉只看了她一眼,梦雪比原先瘦多了,脸上布满忧虑,腹部明显隆起了许多。但那张脸还是那样的娇艳和白嫩。

夏临泉没有选择坐下,而是走到梦雪的旁边站住,把手里的布包打开。

梦雪睁大眼睛,亲自看到布包被完全打开,直到露出一坨已经被油炸过的大肥肘子。梦雪惊疑之时,夏临泉开了口:“这是我昨天特意让锅上特制的,可直接食用。我知道你不会去看你梦云姐的表演,所以就想到这,送一块肉你咥,你需要营养补补身子,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梦雪感动的无法言语,夏临泉捕捉到了她的感动,马上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梦雪:“这是一百块钱,你行动不便,想咥啥让梦燕去镇上给你买,千万别亏待身子,你需要营养,孩子更需要营养。”

梦雪没有去接钱,眼神坚定的说:“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这是干净的钱,给你花,你就花,犟什么犟。”

夏临泉双手抓住梦雪的右手,把钱塞进她的手心:“拿着,这是我的心意。”

梦雪开始忧愁思忖,这钱是能要还是不能要?夏临泉后退了两步,望向思忖的梦雪:“考虑那么多会很累的,人一辈子不容易,简单点最好。把肘子咥下,记着用钱去买你想咥的,多走动走动,会很好,保重梦雪,我走哩。”

梦雪迅即走出了西间,追到门外,夏临泉猛一回首,看到梦雪倚着门在望着自己,他抬手作分别的样子,面带微笑:“记着叔一一我说的话,好好保重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等忙完这阵子我去城里去找那个姓丰的,替你讨要说法。”

梦雪欣慰的点点头,夏临泉不舍得一甩头离开了陆兆国家。

走在通往田间的小路上,夏临泉心中始终在涟漪一个心思,瘦了,梦雪瘦了,几个月后今天得以一见竟瘦的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往日的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看不到哩。

梦雪重新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端详夏临泉给予的用五元钱叠加形成的一摞钞票,思绪蹁跹,多么好的人啊,一次性就给了一百块,这是一个工人近半年的工资啊,他当队长让自己与任何普通人不同,竞高调宣布不要工资。这样的人不但特别同时也非同一般,令人刮目相看呀!

想起那晚小树林的事,梦雪仍是记忆犹新,发现躺在夏临泉的怀里,立马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被拥的实在感让她想让时间慢些走。特别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发现了内衣被撕裂,心里则像小鹿乱撞,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夏临泉看出了她的心理与纠结,解释了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处理方法,只有其一,没有其二,让她有了些许释然。回忆让她心悸,心悸让她漠然。加之对丰友华的逐渐死心与失望,让她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不瘦下去才怪哩。

梦雪把肘子用刀切成许多小块掺干蘑菇在锅里炖了。大小分成两份,小的留给弟弟梦响,大份端在床头,等梦燕回来共同咥。

早已过碧玉年华的梦燕,仍好像是天真无邪的少女,纯真的样子超过原上任何一位同龄的女孩。她从不上工,曾向母亲摊牌:“如果让我去挣工分,没门,我情愿包揽家里所有的活。”

汤氏拿她没辙,三位女儿,一个整天去学习,一个整天睡床板,一个老女人上工挣工分五个人咥,累死算睡着哩!

梦燕说到做到,做饭,洗碗,刷锅,喂猪,洗衣服,样样都干,把家整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空余的时间梦燕是最爱打扮自己的,把自己装扮的素裹素衣,头上绳扎着马鞭,衣服整洁无皱,整体形象朴素,没有任何妖艳的痕迹与成分。

自从康瑞君从原上消失,梦燕增加了去世杰家的次数。除了想尽早融入这个家庭外,没有其它不单纯的心思。于是福娃家的房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都像梦燕家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梦燕频频往鹿福娃家去的原因。就连五儿与芙蓉只要一看到她的出现,就会笑嘻嘻的说:“我大哥又来信喽。”

芙蓉则仰了头看了一下梦燕:“梦燕姐姐,哥哥的信在路上。”

梦燕会爱怜的揽过灵灵,一手轻捏五儿的耳朵:“姐姐知道哩,姐姐是来看望你们的,来看你们可把家里的卫生搞清洁吗?”

二龙与三龙已成半大小伙子。每每看梦燕进来都会礼貌的喊“姐”然后腼腆的站在一旁观望这位尚未过门的小姐姐。日子久了,陆梦燕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那就是陆世杰的回信。

陆世杰已经知道她常在家里操持家务,表示欣喜与感动。告诉她,她寄的照片已经收到,他现在已是班长,开赴新的地点值守祖国边疆,待春暖花开,他就可以回家省亲……陆梦燕把信笺里陆世杰的照片紧贴胸前,抬头仰望蓝天:“世杰,我等你,燕等你归来……这可是日盼夜盼,三年才得到的音讯。”

梦燕回到家径直从橱窗里拿出两个母鸡嬎的蛋想清洗过后煮给二姐咥,正在清洗的时候,梦雪把她叫到了屋里。梦燕立马就看到了已经切成块的肘子,惊讶的说:“二姐,你哪来的肘子?这可是好东西!”

梦雪浅浅的笑道:“别问那么多,咱俩把这碗里的肉咥完就是。”

梦燕细想了一回马上站直身:“二姐,你不告诉我这肉哪来的,我就不咥。”

梦雪白了她一眼:“难道怀疑我想毒死你不成?”

梦雪利索的从碗中拿出一块肉填进嘴里咀嚼,边咥边命令梦燕:“快咥,是队长送来的,他还给我送来一百块钱,让你用这钱去给我买营养品,补补身子。”

说着话,梦雪把那一沓钞票从被子的夹层里掏了出来。

梦燕大惊:“这么多的钱!他和我们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的钱?他应该有非分之想吧!”

梦雪马上对梦燕的话作出回击:“乱说什么呢?人家是一片好心,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没有非分之想能给你这么多的钱,你应该清楚,这一百块钱可是一个人半年的血汗钱。这个人太不寻常了,太让人警惕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梦燕判断的铿锵有力,梦雪一下子没有了劲:“能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也让你说出有问题了!”

梦燕把二姐拉到炕沿上坐下,面对面推心置腹地说:“二姐,实话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的对你,你说。”

梦雪避开梦燕的眼神:“告诉你了没有什么事,只能说明他心地善良。”

“不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们之间绝对发生过事情,且这件事情不是小事。”

拗不过妹妹的再三追问,梦雪闪烁其词把怎么去找丰友华未果,怎么在小树林里寻短见上吊,醒来后发现躺在夏临泉的怀里。发现是他救下的自己,怎么发现束胸被撕烂,夏临泉又怎样解释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了梦燕。

“天呐,”梦燕马上惊愕:“被我猜中了吧!这家伙太狡黠了吧!看了你的身子,还摸了你的胸。”

“他不是说了吗?为了救我不得已的事。”

“你也太瓷了吧?年纪轻轻就被两个男人染指过,我看你今后怎么活人。”

梦雪喃喃自语:“怎么过?如果走投无路,我会选择去死。”

梦雪马上动了情,真挚的眼神望向梦燕:“放心,我就是死也不影响家里人,不会影响弟弟的将来,我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梦燕马上把二姐抱在怀里:“姐,放心吧,有我在,我会照顾你,不让你饿着。如果世杰能提前回来就好呢,我和他一道去找那姓丰的,一准把他给找回来。”

二人静下心来后,陆梦响从外面玩的劈头带脸都是汗回来,三人开始分享整个肘子。

梦响问为什么不给娘留几块,她整天那么累,梦雪恐吓的说:“让你咥你就咥,哪那么多费话。这件事不要告诉娘,娘只要知道这件事,下次再有好咥的就不给你留了。”

梦响“嗯”了一声,咥完一块又拿起一块。

梦燕边咥边惋惜地说:“这么巧的事,便宜那位陕北驴了。”

梦雪替夏临泉开脱:“人家不是坏人,在这原上人尽皆知。干活从不偷懒,任劳任怨,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并把文权带大。从不把钱看在眼里,拥有两罐银元都没走,还用银元换了陆叔的自由。如今众望所归当了队长却不要一分钱工资,这人啊,绝对是好人。”

梦燕咥完了嘴里的肉,用中指轻抹了一下嘴唇,回怼梦雪:“就你认定他是好人,他说不要工资就不要了?他当队长又当会计,随便做一笔黑账,工资不就出来了!搞不好那一百块钱就是他黑出来的。”

梦雪不吭声了,陆梦响歪着头问梦燕:“姐,什么一百块钱?咱家有一百块钱吗?

日挂中天的时候,汤氏一脸病态的回到家,简单的洗洗脸和手后就开始咥饭。刚咥几口,立时就感觉不对,梦雪没有过来咥饭是习以为常的事。梦燕把饭给自己盛好后,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儿子梦响独自在门口玩耍,没有咥饭的心思。她不由地冲梦响大喊:“梦响咥饭。”

梦响回转了一下头,告诉汤氏:“娘,我咥过哩。”

汤氏纳闷:“咥过了,什么时候咥的?今天,没等我?”

带着疑问,汤氏走进厨房,发现锅已经被梦燕洗刷干净,看这样子就能看出,三女儿只做了够一个人咥的饭。她走到梦燕的房间:“梦响说咥过了,你们三咥的啥嘛?”

梦燕转了一下眼珠:“娘,你咥吧,今天不知为什么,饿的慌,煮了面,我和二姐,梦响每人咥了一碗,所以就不饿了。”

汤氏带着疑问咥完饭,然后躺在床上做短暂的休息。她心中隐隐的有一种预感,三个孩子突然的对自己不待见,其中肯定有自己所不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必须慢慢的搞清楚,搞明白。

阴霾之后便是晴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东陵镇杜氏中医诊所迎来了他开张以来的最晦暗时刻。

坐诊的杜林森正在为患者诊脉,突然闯进来几位带红袖章的人,为首的盛气凌人,告知杜林森:“有人告发你以看病为由猥亵女人,收受黑钱,搞垄断资本主义行为,现正式告诉你,立即停业整顿。”

杜林森站起身,立马愤怒:“这是诬陷,我杜某人行得正走得端,不怕任何人的诬陷。”

后面的几人早有准备,他们连推带搡,把杜先生和四位徒弟推出中医堂,很快就用封条封住了木门。

杜林森愤怒的咆哮:“你们就是权力再大,也要等我把病人的病看了,我因为这事耽误了治疗,那可是罪过呀!”

头头指着杜林森:“别那么多废话,带走。”三位徒弟看情形不对,姚国顺首当其冲,挡在师傅的前面,双手分开拦住几人的围捕:“我师傅何罪之有,你们要这样对他?”

几人不容分说,一哄而上把姚国顺拿下。头头指着他的额头说:“老实点,不要逞强,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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