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集结(壹) (第2/2页)
风吹过,扬起地上片片落叶。云晓驻足在禁地的外墙外,木无表情地凝望着那堵高高的外墙,目光冷漠而深邃。
就是这堵人为筑起的外墙,将里面的刑场与外界分隔开来。外墙仅有的一扇大门上,贴着煊帝留下的禁令。云晓静默地站在墙外,他没有去揭开禁令,亦没有言语,他只是那般静默的站着,长久地凝望。
云晓一直在墙外呆立了几个时辰,他从清晨望到了正午。
当太阳升至当空之时,云晓方才有了动作,他缓步上前,行至门前台阶处,缓缓地坐了下来。
坐于台阶上,身子依着贴有禁令的铜门,云晓的目光依旧空洞且呆滞。在他的背后,帝都的禁地里面,是他生母逝世之地,是夕颜皇后以死封印的禁地。
目光透过房檐,望向万里无云的苍穹,那一刻云晓感觉天地辽阔,而他自己却显得那般的沉重与孤独。云晓一直静默的坐着,望着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太阳从东至西,让他的影子在屋檐下慢慢变换。
西方的苍穹,夕阳渐渐落下,染红了天。在那抹红艳的晚霞映照在云晓身上的时候,他长久冷漠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云晓缓缓张口,唇齿开阖间有一句音调极低的话语透了出来,宛如自呓:“母后,这是孩儿第一次来看您……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云晓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话音落下之时,云晓的右手缓缓展开,一朵奇异的花在他的掌中开得正艳。云晓拿起那朵花,抬手往空中一扬,花朵无风自动,自行飘向了半空。
那是一朵七色花,在飘向半空的刹那,花瓣忽地一震,自然坠落了五瓣。坠落的花瓣在空中飘飘扬扬,又变成了五只色泽各异的鸟。五只鸟儿扬着双翅,在云晓的头顶盘旋一圈后,像是确认了目标,化作流光,速度极快地四散而去。
传信鸟极速飞离,带起了风,扬动了云晓的衣袍。在那一瞬,透过扬起的衣襟,隐约能够看到云晓裹满纱布的胸膛上还带着斑斑血渍。
目视着传信鸟消失在视野之中,云晓长身站起,向着高墙里面的禁地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便黯然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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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帝都,华灯高照,宛如明亮的星辰,布满了楼台宫阙。在那富贵堂皇的景象之中,却有一处殿府暗淡得几近无光。
锦恒宫的阁楼上,云晓独自依在窗前,举目望着夜空。他身后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简易的油灯,孤独地燃烧。烛火忽明忽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在房内之人的身上,能看到其赤裸的上身与满地的纱布……
与此同时,帝都北郊的官道上,一个披着白袍的纤细身影,驾着白马,正向着帝都急驰而来。依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见来者兜帽之下,是巫灵少女才有的清秀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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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云帝国遥远的西方,三尺国都,七星城外,有两位装束迥异的剑客正牵着马匹,并肩徐行。
“行了,孤星,就送到这里吧!”黑衣蓬头的剑客将手搭在了友人的肩上,冷漠的脸上挤出了几缕勉强的笑:“若我此行不能归,往后夜氏族人就得托你照顾了。”
旁边的锦衣剑客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右手一扬,将那人搭在他肩上的手给推开,言语不悦:“你的族人,你自己照顾,我可没那闲功夫!”
蓬头黑衣的剑客无所谓地笑了笑,而后便利落地转身上马,再向着友人言了一声:“孤星,珍重!”
一语毕,黑衣剑客顺势将一枚花瓣丢入了口中,手中缰绳一抖,驾着骏马,向着西方急驰而去。
鬼孤星默立原地,冷眼望着那一领在极驰之中翻飞的黑氅,直至他消失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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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都城,望月楼,掌柜阿碧掌着一盏烛灯,进了后堂。
“崔何,我得出趟远门,从明日起,望月楼就交给你看管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得给本小姐看顾好了,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小姐唯你是问。”
放下烛灯,阿碧向着柜台后面,仍在忙碌的酒楼管事颇为郑重地说出了此话。
崔何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掌柜这次又要去哪里玩耍?何时归来?”
阿碧没有立即回答管事的话,她甚是感慨地依在了墙上,讷讷叹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何时能归。此行凶险,生死难定,只是那家伙所托,又不能不管。本小姐总不能看着他独自犯险,而不顾吧?”
崔何原以为阿碧只是要出去远游,却不想听到了如此沉重的话,他陡然一惊,忙碌的双手也不由地停止了下来。
崔何怔怔地望着难得正经的掌柜,讷讷询问:“掌柜这是要去何处?要做何事?怎会这般凶险?”
阿碧见崔何一脸惊惶之后,慌忙笑道:“无事,无事。本小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那么凶险。在本小姐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只管将望月楼看顾好了就是,这可是本小姐所有的身家财产,你可不能让本小姐失望。”
崔何闻言,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掌柜放心,这都是崔何份内之事。”
阿碧向着崔何赞许地笑了笑,随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言道:“这是打赏你的。”
崔何见势,慌忙称谢,而后又问了一句:“掌柜究竟是有何事,为何突然赏赐在下?”
阿碧缓步行至崔何身旁,慎重其事地向他说了一句:“若是你念着本小姐的恩情,日后望月楼里那几个老家伙,就托你照顾了。”
崔何闻言,双目大瞪,诚惶诚恐。
深夜的望月楼,店家早已熄灯。大堂的柜台前,有一片奇异的花瓣被搁置在酒具旁,泛着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