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第2/2页)
奚洛很有耐心就又蹲下身直勾勾死盯着沈澜桉看,两人的对视电光火石的,面具都要被盯得燃烧起来了。
奚洛最后还是决定保全沈澜桉最后的尊严的,毕竟槐姐姐不会喜欢他做这种事情。
奚洛保持着蹲姿,收回的手散散搭在膝头,“徒儿求您。”,奚洛用最大逆不道的做派说着最软的话。
沈澜桉整个人还是淡淡然。
“至少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奚洛妥协一点了。
“皇室公主的闺名,岂是旁人可随意亵论的。”,沈澜桉寸步不让。
奚洛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噌”地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是,我是贱民,我不配。
奚洛下令对沈澜桉用刑,被锁了灵力的沈澜桉毫无反抗之力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沈澜桉的青衣被血完全浸染手指和脖间的绷带牢牢嵌在血肉里,可是他脸上的面具岿然不动。
十二岁的小少年被束了手脚吊在房梁上鞭打,可是小少年一声不吭也不哭闹更不求饶就硬挨着,大人毫不手软打得更狠了。小少年挨完了鞭打末了还有一堆重活等着他做,很多小孩子们又欺负起他给他捣乱,于是柴没砍完水也没打满。大人更生气了,大概是打小少年打累了不亲自动手惩罚他了,让他自己去领了四十大板。又是一顿好打后小少年回来再被大人打发去山门罚了跪。
夜深声静,山门外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暴雨打在小少年单薄又破损的血染的青衣上,可满脸的雨水没有一滴泪藏在里面。小奚洛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崇拜的师尊就是讨厌他,他是最乖天赋最好也最认真勤奋的小朋友,他却不得沈澜桉欢心。
有一杆伞带着山茶花的香气偏在他的头顶。
奚洛捂着头有些难受,没有梦十则在身边为他操控梦境,他的梦里全是小时候被虐待的过往,心境戚戚然。可就算是这样的凄凉的心境也有一棵桃花树半死不活地长在那里。
奚洛在头痛中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哥哥?”,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竹林飘来,带着空气里渐渐消融的冬雪,一同融进沈澜桉的耳廓里。
沈澜桉身形一跃稳稳落于竹枝尖端,逆光而立又浴在光里。雪地的淡淡银光给他打上一层幽幽光泽。沈澜桉就这么站着,嘴角勾起,仿佛从天而降、普度众生的神明。
沈澜槐提着盏雾灯仰头跟沈澜桉相视而笑,她暮色中时隐时现的梨涡,已酝酿好春水。
沈澜桉拿过沈澜槐手里的千机伞为她撑起挡着绒绒细雪,两人轻说浅笑缓缓从竹林深处回到南斋。小奚洛奉好热茶毕恭毕敬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被沈澜槐叫住了,“小洛要不要去集市逛逛?”。
小奚洛不知道怎么回答,跪得乖乖巧巧等沈澜桉发话。沈澜桉没理会自顾自喝了口茶不理解地看沈澜槐。沈澜槐握着茶杯暖手见小奚洛不说话也没理沈澜桉继续道,“来帮师娘拿东西好吗?”。
小奚洛怯怯懦懦地看沈澜桉,沈澜桉又咽了一口茶轻轻点了点头,小奚洛欣喜着答应下来退出去跑着准备了。
“哥哥你就知道欺负小孩子。”,沈澜槐眯眼笑起来,桃花眼框里的绿宝石在氤氲的热气中摄人心魄。沈澜桉把沈澜槐放在茶杯上的手握在手里拿过来覆在自己脸上,沈澜桉也笑起来眼眶里的琥珀石温柔异常。
上元节的集市热闹非凡 ,溪州天机皇城更甚。在拥挤的人群中,小奚洛横冲直撞地跌跌撞撞跟着师尊和师娘。沈澜槐分出一只揽着沈澜桉胳膊的手牵住了小奚洛,叫他别跟丢了。
小奚抬眼怯生生看着停住脚步等着他的师尊和师娘,他师尊沈澜桉任师娘沈澜槐亲密地挽着胳膊的样子很明净,沈澜桉腰间别着灵器郁离扇,看他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小奚洛心下恶意揣测师尊其实藏了很多对他的厌恶的;师娘沈澜槐是那种清清冷冷的女孩子,可她对小奚洛总是温柔笑靥眼眶里的绿宝石特别好看总是蛊惑着小奚洛,不知道是暗藏里面的温柔的吸引力还是它本身就是蛊。
沈澜槐不太管沈澜桉跟小奚洛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小奚洛低着头不敢看沈澜槐更不敢偷看一眼沈澜桉,小奚洛眼角余光里街市的灯火漫过他的眼眶一波又一波。
沈澜槐想要猜灯谜的大奖——一只立体雕刻着竹纹的东陵玉白玉牌,绳结处由一颗黑曜石做点缀串联着,黑白色相互映衬煞是好看。沈澜桉刚吐出一个“奚”字就被沈澜槐松开手往前轻推了一下,并把过于自觉迈步上前的小奚洛往身边拉了一把,沈澜桉转身对上沈澜槐明媚的笑脸无奈只得自己上。出题人都没有说完三个字的时候,更别说众人完全没有开口和思索的机会,沈澜桉随随便便就赢下来了,毕竟是须弥穹灵峰峰主,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简单到题目都没必要看超过三个字。穹灵峰可是最擅长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一峰,峰里还有不少王侯将相的子嗣挤破脑袋进来交给沈澜桉管教,让这些贵族孩子们在他身边耳濡目染陶冶情操呢。
沈澜槐在筵缎庄挑好了绸缎布匹又去灵药堂跟玩万宇师兄寒暄了几句便打算回去了。小奚洛怀里垒了很高一摞东西快挡住他的视线了都,而他师尊和师娘兴致很好不打算御剑早点回去,他们准备爬个山慢悠悠溜达上去。
小奚洛毕竟还是孩子还是有点委屈的又不敢吱声,被师尊沈澜桉打过的伤虽是敷了药缓过来一些还是很疼。小奚洛心里正偷偷的呜呜呜着认命,突然他怀里的重物全部被师娘沈澜槐抱起来顺手塞进了师尊沈澜桉怀里,沈澜槐又顺便拿了面上一些较轻的杂物包裹抱在怀里,这下小奚洛手里空荡荡的,小奚洛看到师尊沈澜桉顺了手接着东西一愣自己更愣了完全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跑过去再要过来。
沈澜槐甜笑着把千机伞塞进小奚洛怀里,“师娘的灵器千机伞很重要的,你可要帮师娘拿好了。”。
须弥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小奚洛抱着千机伞跟在沈澜桉和沈澜槐后面不敢快也不敢慢,沈澜槐一手挽着沈澜桉一手抱着些刚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回过头来招呼小奚洛,“小洛走师娘旁边好吗?千机伞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的。”。小奚洛乖巧应了声嗯快两步跑上几阶台阶跟师尊师娘并排而行。
天色有点暗,沈澜槐依旧拽着沈澜桉走的很慢偷偷迎合着小奚洛的步伐。小奚洛全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白靴踩台阶,眼角余光里沈澜槐挽着沈澜桉那只手的手腕上她的手持绕指柔的穗子荡来荡去,一串由深绿到浅绿的菩提手串,中间还间隔点缀着几颗朱砂红的菩提珠,让人联想到山野间的玫瑰。
小奚洛得到一个礼物,沈澜槐送给他的,竹纹玉牌,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温柔。没有多名贵,一块普通的东陵玉,但是足以温暖小奚洛前十几年的寒冬。
可是这块玉还是被师兄弟们笑闹着欺负他的过程中被抢走扔进了竹林,再也找不到了。
奚洛头痛着又醒过来。最近好奇怪心里很不安还总是梦到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