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2/2页)
但事实上,此等品级的官员,除非翰林系清流学官,余者任命迁转,皇帝并不会投入太多的心思。
只吏部和内阁,便已是决定了,虽然任命也需皇帝最终确认,但所有人皆知,皇帝又哪可能将那般多的五品以下官员都记在心中。
每岁每任,这般官员任命迁转,除非是要晋品穿上绯袍担任要职,或是翰林系官员,否则,余者能在皇帝案头被皇帝记下官职名姓的,着实不多。
如今被皇帝直接点出姓名官职,该当三人荣幸才是,若是往日,说不得他们还要激动一番。
可此刻,三人全无激动的心情,反而分外忐忑。
他们自问,在朝中这些年,未曾做过甚么能让皇帝陛下特别记住的事,故此,能被皇帝直呼其名,由不得他们不去多想。
朱佑樘确实并不记得三人的官职姓名,之所以此刻能道出,皆因早之前听过禀报。
让李荣稍待着传召他们,也皆因他得到的消息禀报。
自从觉得坐困紫禁城,且宫里也不和谐之后,朱佑樘可没少动作,如今他的消息来源,可也不少,也着实让他对京城的了解多了很多,只是外面不显罢了。
这三位,今日颇为活跃,其实从他们与马文升一道出兵部衙门那一刻起,他已是知道了大概。
不过,召三人来,他可没有让三人说太多话的打算,只是让此三人,看看他的态度罢了。
前几日群情汹汹的弹劾,朕尚且留中不理,又怎会在意这三位郎中的官员。
而此三人呢,大概也是察觉到了,颇为识趣,当起了小透明,朱佑樘偶尔留意之下,也未曾见他们有丝毫异样。故此,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可此刻,谢迁突然一眼扫过,让皇帝不免多想了几分。
于是,他直接点起了名。
“三位卿家,今日前来见朕,可是有事要秉报于朕……”
皇帝平缓的声音在乾清宫回荡,三人的面色更是紧了紧,他们不由望向了马文升,可马文升本着脸,未有丝毫表示。
他们又望向了谢迁,而谢迁呢,好似赶忙的将头转了过去。
谢迁心中骂道,看着本官作甚,你们想说甚么就说,找吾等的是你们,想动心思的也是你们,不就是想用吾等内阁大臣,以便能和陛下说话呢。
可不是本官撺掇的,看着本官,是想让陛下误会呢?
谢迁转过头去,心里还在暗自骂着。
且他心里也后悔了,刚刚为何说话顿了一下,看了那一眼,又偏偏正好让陛下留意到了,真就何苦来哉。
李东阳颇为无语,他颇为埋怨的看着谢迁,正好,谢迁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
谢迁脸上一丝苦笑,恰到好处的流露了一丝歉意。
三人依然在沉默,陛下突然指名,可他们也不知此刻要如何去说了。
不由的,身上的汗渗的更多了,可陛下问话,不说也不行啊。
好在,他们也非是未见过世面的人,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监察御史侯淼先回道:“启禀陛下,臣等并无要事,方才于内阁之时,李秉笔前来内阁传召,就将臣等三人一并传来了御前。
臣敢问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臣等……”
朱佑樘无语,这些大臣,可真够有意思的!
朱佑樘淡淡的望着三人,道:“原来是李荣会错了朕的意思,不过,来也来了,正好今日议事三位卿家也是听着了,便也说说你们的看法……”
侯淼回道:“回陛下,臣无有看法,诸位大臣所议之事,臣并不通稔,臣不敢妄言!”
另外两位,也是赶忙跟着附和。
“算了,既如此,三位卿家便……”
“启禀陛下……”
正在朱佑樘感觉无趣,要让三人退下之时,张鹤龄突然高声道:“臣尚有一事,要说与三位郎中……”
朱佑樘瞥了一眼,又望了望殿中众人的神色,淡淡应了个准。
“谢陛下!”
张鹤龄转过头,望向了三人,道:“三位郎中应是知晓今日顺天府的事,本伯和李学士为了办案,拿了些人,也查封了几家府宅。
其中有些涉及到朝中官员的事,本准备向陛下请旨再做定夺,不过,三位正好在此,本伯便当着陛下的面,先一并说了……”
“寿宁伯,不知有何事与我等相关……”
“也不算相干,不知三位与常伯凯可认识?哦,再说明白一些,不知三位,与京中几家钱铺,可有往来,与钱铺子的大东家,常家以及范家,可有过往?”
侯淼心中顿时一紧,忙是道:“寿宁伯,你问此话是为何意,本官是朝廷命官,但也是闭门锁户之人,有一二交集又能如何?”
“是这样吗?可本伯今日查到的,审来的,可非这般说的,听手下人禀报,便在昨日你还在春江茶楼与人私下谈了近一个时辰……
侯淼脸色一变,手指着张鹤龄:“你,寿宁伯,你胆敢监视朝廷命官,你要作甚?”
“咳咳~”
此时,马文升突然站了出来,道:“寿宁伯,你这可就有些不对了,你怎可……”
“马尚书,先莫要说话!”
张鹤龄摆摆手,道:“本伯哪有那个闲功夫特意监视于谁,还不是为了案子,也为了朝廷的大事,才多派了些人手留意京中。这不,正好瞧见三位郎中与……另一位好似是令公子马玠,本伯听属下禀报,着实诧异,不信之下,特意去瞧了一眼,还真是马玠。故此,才格外奇怪……”
“马尚书,若是本伯未曾记错,去岁马玠世兄殴杀人命,刑部白尚书判的可是绞?陛下特旨降恩,改了个流,怎会还在京中与人闲谈品茗……”
“咳咳!”
“咳咳!”
“咳~”
一声,两声,三声,张鹤龄的话言及此,接踵而来的三声咳嗽。
皇帝一声,刘健一声,李东阳也是一声。
君臣三人,面色不约而同的有丝丝埋怨,显得格外古怪。
马文升的老脸都黑了下来,张鹤龄着实不给面子了。
而且,他突然感觉,今日打从一开始到现在,张鹤龄说了一大通,好似乱七八糟,东一下西一下,目的看似明确,但也颇像漫无边际一般。
可仔细想来,那是漫无边际啊,他是用一桩桩前后不搭,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牵着他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