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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2/2页)

老夫以为了解了,也对如何处置户部事务有了些计议,可终究眼高手低,很多事,并不是看起来那般简单……”

张鹤龄望着周经感慨的模样,淡淡笑道:“你的前任叶尚书做的不差啊,虽最后去职时,不算太圆满,但朝堂以及民间的名声可不差,周尚书,若想比过前任,可非易事呢!”

“是啊,非是易事呢。且那些所谓的好事,好官,已是被人认可之下,你稍一动作……”

言及此,周经顿了顿,笑着摇头道:“盐税的改制,大明朝国库帑币收入一年增了三成,岁入百余万两白银。各地的税赋皆能如数上缴,且比之成化年间,各地府库歉收更是有了极大改善……好大一桩功绩啊……”

张鹤龄淡淡道:“难道不是功绩吗?要知道,成化年间,户部每岁盐课及商课,岁入钱银,可只寥寥几十万两。如今抛开商税,每岁便已有一百余万,且极为稳定……”

“行了,张长孺,你何必如此敷衍老夫!”

周经嗔怪道:“你如此精明之人,且眼光、格局之大,远甚于老夫,会看不明白?盐课改制,开中法废止换来了那百十万两银子,可每岁要多增的支度银两,多了何止百万。

再者,各地的税赋征缴完备,足额足份,为前人所不能,真可谓功勋卓着,可这所谓功绩……”

言及此,周经顿了顿,嘴角轻撇,颇有几分讽刺。

“寿宁伯,你可知道,户部在那几年于地方征缴税赋时,所增耗羡几何?坚持了两朝几十年的地方与中央的支度转运规额,又变动多少?

三成,足足三成有余,中央压地方,地方再压百姓,耗羡、转运,已压的人快活不下去了。这还是年头不算太差的情况。若有个大灾小情的,转眼便可能变成百姓的顷天之祸。

便如此次雪灾,这还是京城近郊,因为一场雪灾,灾民便以万计的涌入京中。因为他们家中连正常活命都只勉强,又哪会有度过灾情的储备,便是连官府库藏都难以维度……”

周经越说情绪越高,那略有些激动的面庞,让人看着,不免会有几分感染。

可张鹤龄只是看着,丝毫也未被周经的情绪感染。

或者说,早在几万灾民到来之时,他有所了解之后,早已被感染过了。

正因为了解了部分内情之后,他才会极力的去想有所改变。

大明朝的税赋,以丝帛绸缎、粮米稻谷等实物为主,辅以部分钱银,且钱银的比例不大。

但朝廷做事要用钱,发俸禄,发兵饷,皆要钱,故而,往朝时,每每在用钱上都显得颇为拮据。

甚至有好几段时期,官员、吏工的俸禄,都被强行安排了实物,且是按市价来抵数。

可以说,税赋银钱的缺少,已给朝廷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掣肘和影响。

故而,当叶琪在位户部,改革了几个税赋规则,因而带来了税赋银钱增加,解了中央朝廷银钱缺失之急时,叶琪才收获了极大的名望,甚至得到了皇帝的嘉许。

可叶琪所谓的改革,也只是解了中央,且解的大家心照不宣。

朝廷里,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其中内情,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很多装着不知道。甚至张鹤龄猜想,皇帝姐夫,或许也是这其中一人。

开中法,耗羡,利弊真的那么难以分清吗?

还不是因为缺粮缺钱,而改输边为收银,增加耗羡增加府库收入,来的最快,也最明显。

甚至可笑的是,上行下效,中央既然压了地方,那地方为何不能再下压一级?

且地方官员反倒更有积极性,可谓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而对朝廷而言,官税比例并未上调,只是小小的换了一个方式,但大明的府库明面收入却一年比一年多,更是好事不是?

故而,执掌户部,并在改革中起绝对主导地位的叶淇当为“首功”。

至于百姓,离的太远了!

“张长孺,你可是不信?以为老夫在乱言?”

张鹤龄的思绪在暗自飘飞,面色却是不动,说着话的周经,此时看了一眼后,颇有些愤色。

“你若是不信,可派人到地方查访……”

“张某不知,也谈不上信与不信,终归我只是个外戚小官,此等大事,也轮不到我来置喙!”

张鹤龄笑着摇了摇头。

“怎会与你无关,你难道不是大明亲爵,不是朝廷大臣。还有,陛下信重于你,你更是在税赋、赈济,钱粮等物事上屡有出手,又怎会……”

“好了!”

周经说了一通,终于是将他的心思露了出来,可张鹤龄却突然摆了摆,叫停了周经。

张鹤龄拱了拱手:“周尚书,您忙着,张某还要和李大学士谈谈钱铺之事,先走一步。”

言罢,也不等周经反应,张鹤龄便加快脚步,往前面几人追去。

“张长孺,你……”

身后,周经反应过来之时,张鹤龄已是快走了好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拉开了两丈有余,且张鹤龄脚步不停,步伐越来越快。

周经原本还准备喊一声,可眼见着张鹤龄越来越远,快追上了前面的内阁几人,好似真的要凑上去说话,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明白,可似乎好指望啊,至少,在他未曾有所表示之下,大致指望不上。

可若是老夫有所表示,有所行动之后,还要指望你做甚么?

要我做甚么,至少也要先有个表示吧,难道真以为我张鹤龄是总喜欢到处插手,且没事找事的人?

从周经身边跑开,周经暗自腹议张鹤龄之时,张鹤龄其实也是心中腹议。

周经和他说了一通,又是自省,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又是激愤,一小会儿的功夫,神色情绪变幻了几回。

且说的那一通,他又怎会不明白。

他心中有没有想法,自然是有的,但说到底,他只是外戚小官,这般涉及上下制度以及隐隐藏着默契的事,他真的不好插手。

当然,周经可能也不是要他插手,或许更在乎他背后的皇帝姐夫,但张鹤龄岂会不知数的去找皇帝姐夫提这一茬。

事君以诚,可非是无知莽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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