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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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又当如何？牟指挥使，你的官职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前程如何，规矩如何，皆该由你掌控，该如何还需要他人来说？”

“……益之兄，锦衣卫虽是陛下亲军，但更是维护朝廷秩序的精锐劲旅，诸事首该以朝廷大局为重……”

“……益之，案子既是陛下交待，定然是要办的，亦当给陛下一个交待。不过，切不可迁延过甚，这个度，需当有所把握……”

“……牟指挥使，点到即可，这般陈年旧案，如今即便被翻起了，亦无丝毫可查的必要。当然，既是有人证物证的事，个别几人该办也需办，但当只以人为主，切不可坏了性质……”

“……其间分寸，益之，你多斟酌。无论此案最终如何了结，你且放心，我等身为内阁辅臣，不会让忠心为朝廷的人，受了委屈……”

“……益之兄……”

牟斌脚步颇为沉重的出了文渊阁，正门之前，牟斌转头看向高悬与门楣之上的御笔匾额，脑海里反复翻滚着方才在刘健值房里，几位内阁学士给他说过的话。

他心中苦笑，话说了一大堆，指引的、安慰的，以及隐隐的保证，话里话外，已将他们的态度表达的极为明显。

可他需要听的是这般说法吗？

几桩案子，他已是讲明，他的确是需要几位内阁大臣给他拿拿主意。

但拿主意只是其一，其实他从皇宫出来之时，心里已是有了如何办案的决定。

总体而言，和几位阁老所言，大致相仿。

故而，他实际上，更需要的是，几位内阁大臣能和陛下商议一番，或者以朝廷的大义名分给这番办案原则，定一个基调。

可是，结果他失望了，意见是给了，但几位阁老的意思，根本不会在此案了结之前，向陛下做出任何表示。

也是，这桩案子本身便极为敏感。执掌中枢之人，对其中的性质隐情，又怎不明了。

话不能说尽，朝堂内的顶级大臣们心中都明白，甚至，牟斌隐隐知道，那一桩案子本身，便少不了很多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当年，正是这桩案子，将已坐稳皇位，竭待奋发的陛下生生的打成了仁君……

先帝担了被无数人诟病的名声，先是启用太监成立西厂，掌控军队，又是监督户部，甚至搞起了偌大的皇庄，丰了内库内帑。

虽然后来这位大太监，被先帝用来安抚了朝廷，但财权、军权和人事权之上，被先帝真正撬动了起来。

先帝故去，陛下用了4年多的时间，用他的仁治真正掌控了先帝的遗泽。

可坐稳皇位只是开始，除非是安于享逸的昏君，否则哪个皇帝，不想有一番作为。

但尚未等陛下做太多事，这桩案子出来了。

内库的银子被去了大半，且追也追不回来，最后还被满朝上下，直白白的忽略了。

兜里的银子没了之余，威严也是丧尽，接着，一张几乎涵盖整个朝堂的大网罩了下来。

使得吏部、兵部，先帝留下的人，相继离去，而掌控军队的人，再次变回了文臣，也因此，勋贵们为保住自家的阵地，有意识的改变了一些立场。

种种之下，陛下真正的成为了仁君，这些年，陛下不是没有撬动过朝廷格局，比如李广，比如箫敬和王岳，也比如进一步推高张懋的影响。

可惜，李广所托非人，贪婪无术，败亡已不远矣，而箫敬几朝不倒翁，可谓聪明绝顶的人。

王岳，从潜邸时被人盛赞的贤宦，变成了一个似乎在混吃等死的人。

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张懋，更是和文官亲善了起来，甚至时而还帮着犯错的文官求情脱罪。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之道。

可这番生存之道，却让陛下的仁君之道，越走越远。

牟斌自问，便连他也为了自身立下的志向，而有意识的在改变着。

归根结底，以致后来的很多朝廷大政，皆是从这一桩案子的影响，而转折开始。

六年多过去，很多朝臣可能以为陛下已是安于如今的朝堂形势，可不经意间被陛下推出的人，张鹤龄进入了人们的眼帘。

牟斌太清楚了，张鹤龄不同于以往陛下所推出的任何一人，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是为陛下唯一妻子且诞下太子的皇后之弟。

先天上，他便比以往的人要有优势，至少，以陛下对亲情的重视，张鹤龄除非造反谋逆，否则死不了。

只要皇帝在、皇后在，后继之君的太子在，便是削爵也不会倒了门楣。

这也是张鹤龄敢于屡屡踩着规则做事的底气。

若张鹤龄是个庸人，那也罢了，可张鹤龄不安分，眼光偏偏也精准。

而且，张鹤龄其人，意志极为坚定，更不为身外物左右，便如此次赈济，敢于倾家荡产一般的赈济灾民。

张鹤龄说是不在意名声，但其名声早就稳稳的落到袋中了。

便是陛下，也因张鹤龄的表现，有足够的底子面对朝臣，堵的朝臣说不出话来，陛下得以更为坚定的推着张鹤龄。

终于，张鹤龄又一次敲起了朝廷的神经。偏偏此事，也必然能敲动陛下的神经。

也敲动了他牟斌的神经。

我是不是真的要按原本的想法办这桩案子？其后果，会是如何？若到不妥之时，内阁以及部堂的那些大臣，真的能再为他，为锦衣卫给陛下施加影响吗？

牟斌一路打马，不急不缓的向着北镇抚司衙门而去，一路上，脑海里不停翻覆。

直到梓潼庙文昌宫街口，牟斌依然心有仿徨。

可当拐过街口，远远看去，衙门口那两方如同对垒一般的阵列之时，他突然心中的意志坚决了起来。

“督帅……”

牟斌打马正要过去衙门，街口处一名小校窜了出来，正是方才被胡珍使了眼色的人。

牟斌勒马驻足，小校赶忙上前，开门见山的便将衙门口之前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

牟斌的眉头不由深深蹙起，暗自叹了口气。

他突然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非是他牟斌优柔寡断，可总有让他两难的事，在他心中不时冲撞，让他在朝廷、锦衣卫、个人志向、属下，以及未来等等之间挣扎徘徊！

牟斌向小校点了点头，便再次启动，向衙门前而去。

小校赶忙跟上，口中顿时高呼：“督帅回衙！”

“督帅回衙！”

“督帅回衙！”

一声高呼，随着牟斌行进，接着衙门前的锦衣卫校尉们，也跟着传报。

牟斌跨着马，在声声传报之中，走到了衙门之前。

“参见督帅！”

北镇抚众锦衣卫齐声参见，除了两位同知一位指挥佥事躬身拜礼之外，余者更是纷纷单膝下跪，行了极为郑重的军礼。

这一番阵仗，一眼看去，便极有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