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第2/2页)
可转念一想,他又是暗自叹息,同年一场,且共事一场,能帮,便帮吧!
“时达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似乎还是未变太多啊!”
“呃~部堂……此话何意?”
曾鉴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说教太多,其实该说的,近十几年来,他旁敲侧击的已是说过很多。
可张达似乎依然未明白,这朝廷的高官,该如何上,又如何当!
曾鉴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时达兄,你我同年,相交几十载,共事亦有十几载,可否听曾某一言?”
“部……克明兄,你怎这般说话,你我几十年的交情,还有何不可言?张某自知鲁钝……”
“无需自谦,我等30岁中第入仕,从百万学子中脱颖而出,一科只两百余人,若是去掉赐同进士的那一批,当年我等那一科,一甲三人,二甲也只区区七十五人,自问,哪个不是天子骄子?或许文采学识上略有差距,但若论起其他,谁又敢说,谁比谁差去多少?
且,你当该知道,我等入仕为官,那些文采学问上的差距,很多时候,所影响的东西,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特别是当今圣上……
你或可看看,当今朝堂之上,陛下用了多少挥文泼墨,舞动辞藻之人?李宾之学问好不好?当年,若不是因为年岁太小,他或许已是状元。特别是那一笔字,可谓当世顶尖。
但如今朝堂之上,可曾有人还会时时将他的文采挂在嘴上?”
“时达兄,进士是出身,学问是敲门砖,但做官,又是另一番说头了!”
“克明兄,有话你尽管直言,张某谨受教!”
曾鉴缓缓颔首,斟酌了一番,继续道:“官员是大明的官员,也是陛下的官员,行之庶务也好,操持实务也罢,或是清流,或是浊流,看起来似乎区别很大。
可有一条,却是所有官员皆共通的,那便是做实事。很多人说,低品的官员务实,高品则务虚。此话听似有些道理,可在曾某看来,是大错特错,越是高品,越是实际。
只是,小官小职之人,他们的实际小一些,而做到高官之人,如曾某这般,一部侍郎尚书之人,格局是更高一些的实际罢了。其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克明兄,张某,或许懂你的意思了!”
张达面露思索,转瞬,又有些犹豫,道:“做实事,张某知道,这么多年,也承蒙克明兄照顾,言传身教。可内阁、六部……”
“不用说!”
张达正欲再言,曾鉴直接摆了摆手,断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时达兄,你是一部郎中,管着工部营缮之事,说起来也是位高权重,可说到底,你只是一部郎中。你需要考虑那般多的事吗?便是曾某这一部尚书,位列七卿,自问,很多事也轮不到我来考虑。且,很多事,本质而言,并不需要太多考虑!”
“这……”
张达有些犹豫。
曾鉴缓缓摇了摇头,道:“莫要让大众的成见,左右了你的思想,更莫要让自己的成见,左右了你的行为。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如今就以好友、同年的身份,忠告一声。”
“你请说……”
“一会儿,寿宁伯出来之后,和他好好的商量。我等需要做的事,便是配合好此次日月商行修路的事,那一条路的重要性你当是知道。要用的东西你也看到了,至少表象上看,符合寿宁伯所言。
若是不放心,也可差人去东山寿宁伯那庄子边看看,寿宁伯既敢在陛下跟前信誓旦旦,想来亦确有其事。
既是如此,那水泥,我等确实不懂,如何施工我等也不知,故此,在配合同时,当派官员,派工匠,不懂的东西,我等需要弄懂,但已是落定的事,无需太过纠缠。
曾某觉得,若是真的如寿宁伯所言一般,哪怕是低一些,那日后,我工部也必将会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了。这才是我等真正需要关心的地方……”
“下官明白了!”
张达缓缓的呼了一口,抬眼从午门外向着宫内看去。
既是关心教诲,更是告诫。
张达明白,曾鉴本无需放下堂堂二品尚书之尊,特意在宫门外等着张鹤龄,但曾鉴还是等了。其中的思量,张达有些动容,也更有些思索。
这么多年,这官算是白当了,原本以为找对了方向,可方才曾鉴的一番话,他细细思量之下发现,又错了,且似乎,比往日的错,犯的要更大。
好在,只是开了一个头,尚能补救。
配合吧,本质、本职,官啊,真不容易!
……
乾清宫。
张鹤龄并不知道,宫外两位工部官员正等着他,或许,等的还颇为心焦。
不过,其实他也不想在宫中多待,他还有一摊子事要办呢。
那些个勋贵被他撺掇在一起,只是联合做生意,可不是他的目的,他还需要通过这第一事,让彼此间更紧密一些。只有这般,才能起到最大作用,做更多的事。
如何更紧密,他有了些章程,等会出宫后,便准备着行动了。
可皇帝却是要他留下说几句话,他也没辙,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请见的大臣们走了,朱佑樘又屏退了闲人,此时的他颇为放松。
君臣之间的言谈,也不那么正式、拘谨,听着张鹤龄又汇报了一遍工程上的事后,朱佑樘点了点头,感慨道:“看来,朕也是孤陋寡闻了,长孺,这物事若是真能如你所描述的那般,能做的更大,甚至满覆地面墙垣,称神物亦不为过……”
张鹤龄笑道:“陛下,臣虽然往日不太稳重,颇有些跳脱不羁,但说大话假话,可从未有过。其实臣本质上,是个谨慎之人……”
“哈哈,你谨慎?”
朱佑樘哈哈一笑,摇摇头道:“也就在朕跟前说说,若是那些外臣知道了,指不定要怎般笑话呢。你说说,朕委你做官之后,你做的事,有几桩是谨慎的?
兵马司指挥使兼锦衣卫的本职,可你看,你和多少衙门部堂牵连上了?”
张鹤龄道:“陛下,可不能说是牵连,那些事,本就和臣的职能有关啊,臣只是遵着职能,稍微主动了些罢了。可臣认为,当官理事,和自身职权有关之事,主动些,并不算坏事。
臣身为兵马司指挥,职责便是稳定京中官民秩序,您看,臣在稳定秩序的同时,在职权范围之内,替户部做了些事,未曾浪费人力物力,便换来户部每月稳定的十几万两银子,且商民人等皆是无有丝毫不满,是好事吧?
还有,此番的案事,官员确实抓了不少,但臣是受谕旨钦命的锦衣卫,那更是合乎规矩了。且日月商行之事……”
“好了好了,是跟朕数起功劳来了!”
朱佑樘笑着摆了摆手,道:“放心,你做的事,朕都记着,等此番你那日月商行的事结束,朕少不了的嘉赏!”
“臣谢陛下……”
朱佑樘笑着点点头,突然站了起来,甚至亲自走出了案桌,来到殿前张鹤龄的面前。很是亲切的拍了拍张鹤龄的肩膀,一脸的欣慰。
这一幕,很亲密,很和谐,让人感慨。
直看的一旁的陈准和方自回来的陈宽,心中思绪翻涌,满满的都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