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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徐永宁 (第2/2页)

范亨,徐光祚目前所任何职?”

范亨反应很快,这些公候家的人,资料都是装在他的脑子里,他毫不拖沓,赶忙回道:“回皇爷,定国公世子现任立威营管操!”

一听是立威营管操,朱佑樘感觉,他似乎有些懂了。徐永宁是觉得他家的世子官小了,且可能似乎不掌权?

京营十二团营,历经几番变革,目前的编制每团营大致为统京营两卫,合万人一营,四武四勇四威,虽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但其实有默认的规则。

比如,武营为头部,勇营次之,再次之为威营。每营设都督一员,管操一员,都指挥两员,都督自是一营统帅,都指挥各领一卫,而管操呢,夹在统帅和领兵都指挥之间,若是没个硬实力的,权柄可想而知。

朱佑樘记得,英国公之孙便是奋武营管操,头部中的头部,因张懋掌管五军都督府,他孙子的这个管操,自然实至名归,甚至奋武营的都督与其比起,也不好说。

而同为国公之孙的徐光祚,只是四威营中的管操,定国公成化二年便坐罪赋闲,他家的子孙想来境况不会太好才是。

似乎能解释的通,但为何选在此时,为何选这种方式?

一番思索,由不得朱佑樘不多想啊!

朱佑樘在思索,文臣武将也在思索,而英国公张懋作为武臣之首,却是跟着出了班。

行至御前,张懋先是向皇帝一礼请示后,接着拱手朝徐永宁问道:“老国公,可是对如今的五军都督府有所不满?”

徐永宁笑了笑,用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向张懋,道:“英国公,老夫哪有不满都督府,只是……”

只是说了一句,徐永宁便不再看张懋,朝御座之上,拱手道:“启禀陛下,老臣感念自身,今日所言实为肺腑心声。老臣在赋闲之后,数十年间终有些感悟。

因而,当老矣之时,越发感慨,可老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垂垂老矣,更是有心无力了。只能想着让家中子弟早日嗣爵,做一些,是一些了!”

朱佑樘面色微动,似乎又不一样了,徐永宁憋了几十年,是要作妖?

“感悟?做一些,是一些?”

朱佑樘缓缓念叨了一声后,道:“老国公有何感悟,但说无妨。你是世袭国公,哪有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说法!”

徐永宁又是一番感恩涕零,接着掏出手绢,似模似样的擦了擦后,才接着奏了起来。

颤颤巍巍,看来诚惶诚恐的样子,可这一开口,顿时却是石破天惊之言:“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如今的文武有些不对了。老臣历三朝,少年时便进入军中任事,可这么多年过来,老臣却越发的看不懂了。

五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军制、军籍,掌管行军调度,作战指挥。自开国以来,规矩便是陛下下旨,五军都督府按旨行事调动天下军队,掌升调、赏罚。

可老臣赋闲在家,偶听家中子弟所言,如今似乎不是了?”

马文升眉头蹙了起来,张懋也是蹙了起来,这老东西,怎会突然提文武军权之争。

张懋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来,马文升作为兵部尚书,他更不想把这些争论赤裸裸的显出来,景泰年变出来的格局,几十年才有如今局面,怎可细究!

一念及此,马文升跟着出了班,道:“定国公,既是未亲身参与其中,只是凭听到的,哪会看的真切。还是莫要以管窥豹,轻言搅扰了陛下和众臣的视听……”

“兵部马尚书!”

徐永宁看向马文升,突然面色变的格外郑重,沉声问道:“兵部可升调武官,下令调兵,三千以内无需上奏请旨,可对?”

马文升脸色一变,他甚至能想到徐永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可他无法反驳,事实如此。

徐永宁轻轻一叹,道:“自古以来军事调度皆有圣令虎符,虎符两分,一为君王所掌,一为将帅保有,君王欲使军时,赐以虎符,两分相合军队方可调度。其法用意为何,诸位皆非无知百姓,自然知其原由。

本朝开国之始,有感此法弊端不少,虎符毕竟是死物,若被阴私宵小利用,恐将使社稷动乱。故此,太祖高皇帝,设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并行,职权细致划分,兵部掌任免将领、升调、督导训练军队的职权,但不能统帅军队行军作战。而五军都督府统兵作战、管理屯田、掌管军籍、推选将领,但没有直接自决调遣军队的权力。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职责分工明确,并行不悖,君王下旨后,两相并合,是不是也如同虎符合并一般?开国几朝正是得益此法,将帅用心,行军调度方如臂指使。

可如今呢?君王旨令,需内阁和兵部附拟方可下达都督府,而兵部调兵三千,却无需上奏。既掌兵,又管补给后勤粮秣,再可升调转迁将兵,还可下令调兵,作战时甚至还会提督统兵,上下军意,全由一部所出,这军制还是军制吗?恕老夫看不懂了!老夫每每思及,便是冷汗心惊。英国公,你觉得对吗?你就未曾有半夜惊醒之时?”

“……”

张懋想骂人,老东西,你就这么粗暴的吗,你是要扇陛下的脸,扇他们这些勋贵武臣的脸呢?怪陛下,怪他们被文臣把军权上下一把抓去了?

马文升却是不能沉默,他冷声道:“定国公,可不能如此曲解,甚至危言耸听。本官执掌兵部,一切调度,皆由陛下钦定,兵部皆按旨行事,可从未乱下过一命。如今定国公如此说对,本官是否要怀疑定国公您的用心,要致朝堂动乱,文武不宁吗?”

“老夫只是一闲人,能有何用心,若说用心,我们这些世袭公候,与国同休,想的不就是大明能昌盛繁荣,只有大明好了,我们这些附庸在大明的公候人家方能世代永昌啊。可如今好了吗?”

“马尚书,老夫不敢怀疑你对陛下和朝廷的忠心,但你能否认老夫所言之事实?此事实所在,你能保证,日后继续如此,不会在某一时刻出现一位非如你般忠心之人?我等是否要在地下,看着我大明社稷倾颓,江山颠覆?”

刘健终于忍不住了,他沉声道:“定国公,过了!军事调度,作战部署,陛下自会召文武商议,议定之后陛下下旨,哪有甚附拟与否可论?且兵部上下非是一言堂,何曾有任何一人敢一言决之!”

“刘首辅,莫顾左右而言他,老夫是粗人,来不了你们文臣那一套,老夫只想问,是不是无附拟,圣旨也不为圣旨了?兵部升调、调兵,少余可不用请旨?”

徐永宁的诛心一问,文臣们纷纷色变,这老东西是要掀桌子吗。

憋了多年的气,用这个方式来撒,撒给谁看呢?你定国公府这些年荣光不盛,和文臣打压武勋有些关系,但更多的该是你们勋戚自身吧。

徐永宁不管众人如何表情,他依然在问,这一次,他再问张懋道:“张都督,老夫今日便问你,若是陛下的旨意和兵部的令文同时到达,且有悖时,你遵旨呢,还是遵令?”

张懋很头疼,他勉强解释道:“老国公,此言过矣,事儿不是这么论的!”

“英国公!”

徐永宁未等张懋说完,顿时一喝,七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一般了,可猛然一喝下,他那国公武臣的威势尽显无疑。

他的气势起来了,气息似乎也稳了,一双浑浊的老眼瞪起来,同样是威严凛凛:“张懋,老夫所问,莫非你连答也不敢答了,你对得起你张家先祖,对得起历代先帝对你张家的信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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