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徽商上门 (第2/2页)
张鹤龄笑了笑,手指拈起了那张兑票看了看,接着又放了回去,道:“本伯不怕告诉你,四海商行被本伯查封的货物,绝大多数本伯都不会有任何动作。
只有少许本伯会扣下追查到底,若是按那部分扣下的货物价值,可能还值不到一万两,你们此番动作,可是亏本喽!”
徐启昌赶忙道:“伯爷,不在于亏本与否,做生意讲个诚信,商贸、货易,定下的时间不能耽搁,否则亏的可不是银钱那般简单了!”
“别扯这些了!”
张鹤龄笑了笑,摆摆手,突然冷声道:“徐启昌,你们是不是觉得本伯是粗人,看不起本伯呢?一万两,本伯若想挣银子,会在乎这区区一万两?”
徐启昌觉得,这位寿宁伯,还真不亏他的名头,粗鄙、嚣张、霸道,肆无忌惮,因此,他也直接起身,拱手道:“寿宁伯,您还有何条件,只管开出便是,我等只希望大事化小,商行的事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早如此不就好了,何必扯那么多,还用得上贿赂!?”
张鹤龄瞥了瞥徐启昌,淡淡道:“看你的架势,是把此事当成了一桩生意,那本伯也就和你们谈一桩生意。
本伯个人不要你们一文钱,并且,你徽州商会在京城店铺、商行大小百余家,本伯和顺天府会保证不受任何一家欺压。上上下下,只要你们规矩合法,东城兵马司、锦衣卫和顺天府会保你们经营安宁!”
徐启昌眉头动了动,问道:“如何保?又是怎个章程?”
张鹤龄笑道:“据本伯所知,每岁,你徽州商会上上下下打点的银子逾十万之巨。或许在你们看来,这些银子应该出,若不然,生意便不好做。可若是继续如此,那本伯不怕告诉你,你们的生意依然不好做。”
徐启昌有些头疼,张鹤龄是直白的在威胁他们,而且,还扣着他们一批货随时等着做文章呢。
他勉强自己镇定,问道:“伯爷既是说的这般明白,草民也诚心和伯爷说句坦诚之言,我徽州商会每年花出的银子不止十万,正如伯爷所言,必须花,否则生意不好做。
如今既然伯爷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徽州商会也给个承诺,东城兵马司会有属于你们的一份孝敬,我们按月奉上,只望伯爷您提个数。”
“你没明白啊!”
张鹤龄笑着摇摇头,道:“本伯依然那句话,本伯个人不要你们一文钱,东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也不要你们私下里的一文银子。甚至可以为你们挡下那十万两的花费!只要你们尽到规矩便行!”
徐启昌蹙眉道:“什么规矩?”
张鹤龄道:“你们的情况本伯多少了解,之前起家,是因为前户部尚书叶琪,是因为盐和米,他退下之后,你们和户部的两位侍郎还搭着关系。可如今刘大夏也退下了,本伯估计,周尚书那里,你们大致又有动作了。
本伯不管你们如今是何动作,但从今以后,可以考虑考虑了。本伯需要你们做的是,守法经营,你们名下的所有产业,需要领上兵马司、锦衣卫和顺天府联合签发的凭照。当然,凭照办理需要银子,不过不多,会根据你们的店铺体量和一年大致的营销额而定。
再有,每月也需缴纳部分的管理费,此是兵马司、锦衣卫和顺天府为尔等日常维护的费用,也包括朝廷本该有的货税,皆是小钱。此两相算下来,本伯认为,一年也花不了十万两,是不是比之前划算?”
徐启昌果断摇头道:“伯爷,您此言恕草民无法应承了。先不论那银子能不能省去,单只伯爷您的兵马司,即便加个顺天府,亦是拉不起那么大架子。”
张鹤龄笑笑,不在意道:“呵呵,若是如此说,那也无甚好说的了,京中的铺子,大致你们是不好开了!”
徐启昌一阵火气,勉强道:“寿宁伯,您是亲爵,何以和咱们小小商人为难。您是通情达理之人,事事也是看的明白,那便当知道,我们徽州商会的生意不只在几家店铺之上。那些花费银子,伯爷您给草民等省不下来。
且,您说的法子,我们更应承不了。即便是多花比您所言的银子,也不能给出你所说的规矩银子。这个头,没法开。若是一开,我徽州商会将成为众矢之的!”
“哈哈,你们现在就不是众矢之的?”
张鹤龄不屑的笑了笑道:“叶琪在位时,每年的盐引,你们独占八成以上,这才造就了你们徽商如今的偌大局面。可他退下已是大半年,刘大夏如今再退,那些楚商、浙商、晋商,还有京中大大小小有些背景的商家,会看着你们发财?本伯给你们算上一算,若是本伯不帮衬,甚至给你们拖拖后腿,你们徽商必将彻底退出京师。”
张鹤龄并不是危言耸听,徽商的崛起,是因为开中法的废除,也是叶淇和他那一任的户部官员。
可徽商崛起的同时,也引的无数人眼红。
叶淇之后,皇帝其实也是决心要改革户部,背景相对干净的周经当了户部尚书,暂时还未曾代表什么人的意志,可以想到,京中的大商们,搞不好就会重新洗牌。
徐启昌赞同的点点头,脸色出奇的平静道:“寿宁伯对于局势的看法,跟草民等的分析不谋而合。”
“但,寿宁伯更该知道,徽州商会的关键在户部,在部堂高层,您恐怕也帮衬不了我徽商太多,不值得我们徽商把一切压在伯爷您身上……”
“哈哈哈哈……”
张鹤龄大笑起来,本来徐启昌以为张鹤龄会生气,毕竟他说的直白了一些,但他看了看后,发现张鹤龄只是在大笑。
未几,张鹤龄笑着起身道:“既然徐老爷这般认为,也不在乎你的那些铺子、商行,那便不必再谈了。至于本伯查的那些货物,本伯和兵马司会按章办事。总归这批货有问题的,我们会查到底,没问题的,会交到朝廷,最后看你们牵扯多少,介时会有人通知你们。”
“今日便这样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张鹤龄淡淡间便就下了逐客令。
徐启昌显得有些不甘心,户部正在关键期,这里又出幺蛾子,更关键在于,那批货物只是下面人鼓捣出来的赚小钱的把戏,偏现在看架势,是被揪着不放。
本来就是敏感时候,货栈、商行又被封着,对徽州商会的影响太大了。商家最关键的是什么,声誉啊!
“伯爷……银子可以商量,我们徽州商会是带着诚意来的!”
“管家!”
张鹤龄朝厅外喝了一声,卢齐走了进来。
张鹤龄吩咐管家之后,瞥了徐启昌一眼道:“本伯不需要你的银子,我要的是在东城所有的商家都老老实实按按朝廷制度和本伯的规矩来经营。若是不可,生意便别做了,替本伯带个话回去吧,这便是本伯的态度!”
顿了顿,张鹤龄又提醒道:“提前告诉你一声,还有两日,本伯会正式在东城行使凭照制度,若是你们有心,介时可以再来找本伯谈,本伯给的承诺依然有效,否则……齐叔,送客吧!”
“徐老爷,请吧!”
徐启昌在张鹤龄的坚决,卢齐的冷漠的之下,被送出了寿宁伯府。
回首看看依然光着门楣的寿宁伯府,他心中一阵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