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秦家父子 (第2/2页)
“都说了,别提那个孽障。”
秦大忠恼怒的看着儿子,只不过,似乎儿子依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早年秦准便是觉得无出头之日,这才走了那条路,为父理解,但为父无法原谅,咱们老秦家人丁单薄,他却背弃了祖宗。
为父当年让你上私塾,就是想让你挣个指望,可家里光景差,你娘身子不好,最后还是耽误了。如今还落得个与人为奴……”
秦立摇摇头,眼睛却是突然亮了亮,道:“爹,您放心吧,儿子心中有数,这位伯爷看着凶,可儿子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怎么看也没用,身契啊,如今咱们马上就要成奴籍了。所以,为父就只希望你,无论如何,好好做事,争取把这个籍早日换了,否则,我秦家……”
秦立点点头,不过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与人为奴怎么了,不为奴又怎样?给人种几亩田,一年吃不饱几顿饭的,就算民籍又能有个什么挣头?
再者,他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但从几年前到如今,事摆在那儿,也就父亲老实未曾多想,否则早就该看出问题了。
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人,以他们家的光景,谁会借他们银子,还不会时常催促?两年了,欠下的银子连本带息的,20多两,怎会有这般仁慈的债主。
还有,这位伯爷,抓他们来抵债,还强行要求他们学习,要是有这般好的事,那别人岂不打破了头来借债。
若说此事和他那位叔父毫无相干,他自己都不相信,可这位伯爷的态度让他又有些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秦立眼神闪了闪,心中猜测起来。
……
晚些时候。
寿宁伯府主屋。
王绾脸上红晕未消,尚还带着激情之后的满足笑容,靠在张鹤龄的臂弯里闭目喘息。身旁的张鹤龄也眯着眼静静歇息,似乎还思索着什么东西。
“夫君……”王绾抬眼看了张鹤龄一眼,发现张鹤龄眉头时而锁一锁,她抬起纤手轻轻抚了抚,轻声唤了一声。
张鹤龄没有睁眼,轻轻嗯了一声。
“夫君今日很累么?”王绾柔声问道。
张鹤龄谑笑道:‘怎么?夫人不甚满足?’
王绾脸上红晕更甚,嗔道:“夫君怎这般没调,妾身见您似乎有些劳累、烦思,所以问问呢。”
张鹤龄呵呵笑了起来,道:“不累,不过,今日事不少,老爷多想了想!”
王绾把自己往张鹤龄的怀中又挤了挤,柔声道:“夫君,是不是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或是衙门里的事,让您心中烦了?”
张鹤龄轻摇了摇头,笑道:“莫要胡思乱想,烦肯定有些,不过,不算甚大事。你大概不知,如今老爷我在京中可谓声名赫赫呢,今日早朝,更是不知有多么威风。
几百宵小意图攻忤我,更是把宫里姐姐身边的人都牵扯了进来,那声势,满朝汹汹啊。绾绾,你不知道你家夫君我舌战群儒,不但成功挫败他们的攻讦,更是让他们没落个好下场……”
张鹤龄淡笑着给王绾简单说了说朝上的事,王绾只是抬着头,静静的看着他,渐渐的目光中柔情愈甚,甚至有了几分爱怜之色。
“你这般看我作甚?”张鹤龄一低头就看到了王绾的眼神,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王绾柔声道:“夫君,您莫要装了。白日里不去衙门,妾身看出来了,您不是如您说的这般坚强呢,心中是不是有愤懑烦乱?要是可以,便说出来。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可说的?”
张鹤龄轻轻抚着王绾的秀发笑了笑,接着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夫君我,确实不坚强,因为啊,我知道,不得已的事太多了,皇帝都有不得已呢。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有几分迷惘!”
王绾轻声道:“夫君,若是不如意,倒不如不做了,日后做做家中的营生,有吃有喝有衣穿,日子也能过的舒服。”
张鹤龄缓缓摇头道:“我也不想做,早几年前时,我的想法挺强烈的,但后来渐渐淡了下来,我也觉得,有吃有喝,有皇家撑腰,做点来钱的卖卖,即便犯了法,也没人能拿咱们怎么样,日子也能过的不错。
但一次次的事提醒我,张家不够强大,张家没有底蕴,若是继续这样,未来太不确定了!”
王绾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但嗫喏着,又没有发出声来。
张鹤龄笑道:“绾绾,夫君并不强大,张家也不强大,夫君更不坚强,满朝上下,身单力孤的让我有几分迷茫,是不是有些失望呢?”
王绾摇头道:“怎么会呢,夫君文武双全,夫君你做事条理分明,果断坚决。即便今日身单力孤,但妾身相信,不会总如此的!”
张鹤龄笑道:“绾绾,你大概要失望了,可能在一段时间内,为夫都会身单力孤,且可能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王绾叹道:“那,夫君您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张鹤龄道:“方才不是说了,要走啊,否则,未来太不确定了,为夫不想让我张家的命运全然被不确定所左右了。
陛下给咱们撑腰,娘娘爱护着咱们,还有咱的太子外甥,这是咱们的底气。有没有其他人帮衬,也只能暂时的放一放了。”
王绾轻叹道:“夫君,妾身有些不明白。咱们是外戚人家,但咱们也是亲爵之家,文臣外官不和咱们亲近可以理解,怎么勋戚人家也没有呢?”
张鹤龄哈哈一笑,道:“绾绾,有没有人帮衬,是看事情的角度问题。这世上的事儿也没有对错应否的说法,要看你从何种立身、立场角度来看待。
站在我张家的立场,想要和陛下那里争的人,想对我张家不利的人,那自然都是坏人、敌人。但若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我们便是坏人了,他们对咱们也没有必要留情。
而站在勋戚、亲贵之家的立身角度上,他们很多都是传承几十年,上百年的累世之家,有的是地位和富贵,跟咱们这样的骤起人家,也是不同路的。从各自的角度上来看都是没有错的。”
王绾声音有些低沉道:“可是,除了这些立场,难道就真的不需要在意其它东西了吗?忠君爱国,公序良俗,纲常伦理,难道无需遵守?”
张鹤龄笑道:“咱的夫人真的聪慧呢,为夫只是稍微提一点,你就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你这一问,我真就无法回答。
我只能说,我们只能管着自家,且,要么混吃等死,等着不确定。否则,只要出来,就必须要坚决。这或许也是我们这种人家活的比别人艰难的原因吧。有时候我真羡慕他们,只要不造反,便可以随心所欲而为呢。”
“夫君便是因为这些而不开心呢?”王绾眸子闪了闪,再问道。
张鹤龄轻声道:“多少有些吧,自从为夫当官开始,我张家已是走出来了。最近这些日子,为夫也做了一些事,算是把我张家的立场全摆在了台面上。
今日朝会之上,为夫挫败他们的弹劾,甚至在朝会之上慷慨激昂。陛下应是满意的,但也正因如此,我这个外戚的人设算是立的足足的了。
……从今日起,所有心里揣着想法的人,将不会对我有任何忽视,日后,我张家,不会再有任何过安生日子的可能了。
你知道么?若是只安心混个闲散爵位,以前我还可以活的糊涂。但从今日起,没有可能了,我张家的未来,从不确定,变的更不确定。
后面也将会有更多的攻讦和敌视,明里暗里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我都不敢确定,我张家的靠山是不是也能始终坚定的给咱们撑风挡雨,甚至将来会不会……你说,我能不多想吗?”
王绾楞了楞,伸手抓住张鹤龄的手道:“夫君放心,无论是怎样的情形,妾身和家里人会一直陪着您。”
“谢谢!”
张鹤龄笑了笑,道:“绾绾,有事没事多进宫去看看母亲和姐姐吧,顺便和姐姐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