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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难,难! (第2/2页)

“原则?”

张鹤龄颔首,赞同道:“原则啊,正是因为您的原则,本伯才会来这顺天府。若是您真就是没有原则的人,本伯根本不会来此。”

“私下里,本伯也说的直白一些,满朝上下,看不上本伯的不计其数,但本伯看不上的也大有人在,能让本伯看上的人寥寥无几。

不是因为他们没能为,是因为他们不够真,本伯不恨贪的,亦不恨霸道、酷烈的,同样也不恨清高自矜的,只恨不真的。”

张申谑笑道:“按张伯爷的意思,老夫倒算是真的一个了?甚或,是您能看上的一个?老夫倒是要荣幸一二。”

“呵呵,张公可当本伯说的是假话、废话,不值当什么。关键还是事!”

张鹤龄不在意张申的调笑,接着道:“之所以非要挤着张公,无非是二事,第一,还是现在这事儿,第二,是本伯的职事,也可说是和您有关的事。

强行拉着张公,是本伯的不是。本伯亦不向张公赔礼,那些都是虚的,本伯只说实的。”

“张公,您还不到60,也不到养老的时候。你二十余岁得中进士,那会儿的您,应也是意气风发的风流人物,您做过佐官,做过地方正堂官,难道这么多年,只到一个顺天府尹便是结束?或者,给您安排个南京的部堂,真就养老?

这些年,您给人的印象大概是圆滑的官场油子,钱也捞,事也做,且左右逢源。但您刚说的,本伯知道,原则,您大致未曾贪过带血的钱,做过的事不少于国于民亦有建树,左右逢源但也有着底线,此不为恶事。至于那些放纵京中的勋贵、官家子弟,反而怪不得您了,现实如此。

正是因为这份原则,若是您少了这份原则,本伯倒觉得,您如今即便不如李西崖,也不会弱于刘大夏!”

张申既意外,也不意外。他不意外于,张鹤龄能了解他的事情。但他意外于张鹤龄会摸他的底,且摸的挺清楚,对他也有认识。

且,他从张鹤龄的话里听出味道了,一个李西崖,一个刘大夏。尊称和淡漠之称,态度不言而喻。但据他的了解,李东阳没少弹劾张鹤龄,而刘大夏和张鹤龄间,他反而没太听说过有甚龃龉。

有过节的尊敬,无甚过节的淡漠,甚至有些看不上,不由不让人古怪。

念及此,他不由看向张鹤龄,他觉得,他也许该了解了解这个外戚伯爵。

张鹤龄还在介绍着他所了解的张申,直听着张申心中一阵微妙,良久,张申笑着摇摇头道:“张伯爷,咱们不扯这些,老夫做官三十多年,等何时我盖棺入土,再给我刻碑铭吧!”

“哈哈,张公淡泊!”

张鹤龄笑了笑,这才进入正题道:“第一件事,便是现在这些士子,本伯希望张公能依律审理,该革功名的革功名,该判罪的判罪,结案案卷如实上报有司。有司如何批复,那是他们的事。

此后,请张公上一份奏本,抨击抨击士子、清流的这股歪风……”

张申严肃的摆摆手,眼神凝视张鹤龄,道:“张伯爷,你是让老夫开这个头,真就不让老夫善终了吗?”

“何来不得善终一说?”

张鹤龄也是严肃道:“张公,你不觉得如今这股风气太坏了吗?没官身的士子,妄议朝政头头是道。竟然敢时不时的跪阙请陛见,冲击衙门更是屡见不鲜,这是何等行为?太祖所刻的碑还在那好好的立着呢。”

张申问道:“你是要复太祖之风?”

张鹤龄摇摇头道:“不在于何风,在于是否为好风。官员治国,百姓劳作,百姓中亦可出士子,大明给了可以让人上升的空间。拼成了士子,最该做的应是学习,继续拼下去,而不是指手画脚,去议政论证,还不到他们的时候,等入仕再说吧。

再者,整日介把这些当成大事,动不动三五几十人在一起,一个热血上涌便做出出格的事,仗着朝廷宽容,什么都敢干。若是再不施惩戒,长此以往,可敢想象?

存着这份心思,即便入仕了,也好不了。今日的事便是李梦阳串联的,一个户部主事,不好好的办他的差,先是干起了御史的活,未果之后,串联士子围攻锦衣卫衙门,像什么话?

张公,你也别以为本伯是报复,本伯不值当在他们身上耗心思。被弹劾多年,我在乎别人弹劾吗?往日可曾见过本伯报复过弹劾之人!”

闻言,张申稍一思忖,不由点头,要说这一点,张鹤龄确实未说假话,还真未因弹劾报复过。还有,刚之前对李东阳的尊称,也很反应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张鹤龄的话,像真的。更没想到,一个人言蠹虫的粗鄙外戚,会考虑国家、朝廷。

但他依然不想表态,他能看的惯吗?他也看不惯,他曾经也想过做些什么,但只是浅尝辄止便放弃了。

同学、同年、业师、房师、座师,枝枝蔓蔓的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呐,他真的想有个善终。

他突然也想劝一劝张鹤龄了,于是,他斟酌道:“寿宁伯,老夫看的出你有些决心,但老夫不得不劝你一声,比想象中的难,这不单单是风气的问题,是一个态度问题。

老夫猜一下,满朝大员也必有如你一般看法的人,但可见谁出来言语?不是他们不想,是不能。因为,这股风气,更像是他们所想要的风骨的一部分。文人,不能没有风骨。如老夫这般不在意风骨的人,太少太少!”

张鹤龄颔首,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来找您啊!您也放心,本伯不敢保证你想要的善终。但必然竭尽全力,并会劝说陛下。甚或,您就没想过在这京中的部堂中坐一坐?”

张申心中一动,但他还是犹豫了,不一定靠谱啊。

张鹤龄看的出张申犹豫,他换了话题道:“先不急决定,听听本伯说的第二事。等说完之后,您再看。若说第一事是和圣眷靠边,那第二事,则和政绩靠边,若是皆能成,您认为有可能吗?”

张申不置可否,只看着张鹤龄。

张鹤龄笑道:“本伯准备集合锦衣卫和兵马司做点小事,规范东城,同时打理下东城的市易、商贸。直白点,规范东城的秩序,并在其中以合理合法的方式来收银子。

一为百姓办实事,二为衙门谋福利,三,也能为朝廷增岁入。难度嘛,自然有,但本伯依然会全力以赴。其中有些事大致会涉及顺天府,因而,我希望,顺天府参与,事儿我顶,顺天府只需配合即可。如何?”

“你这不比第一事容易啊!”

张申要苦笑了,说起来很好,谁不知道,这般能收到银子,对百姓对朝廷皆好。但还是那句话,难啊。

他今日宴请的那些,便是无数代表的一小部分,勾勾绕绕的,便能绕出一大圈呢。

“张伯爷,老夫实不知,你好好的与国同休的爵爷当着,有陛下撑腰,怎么也能过的好日子。非尽是要找些难事来做,何苦来哉!”

“难嘛?”

张鹤龄轻轻道:“大概是难吧,可何事不难?能做一些是一些,既然本伯是与国同休的爵爷,那如何不可尽份力,让这国变好一些,走的更长,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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