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走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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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吊了多少日,瘦弱的身躯在空中微晃,好似风干的腊肉,他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以此证明此人还活着。
他伤的很重,道道血痕狰狞的在身上蜿蜒着,他双腿被戳了十几个血窟窿,就在他撑不住要睡过去时,有人突然拿树枝戳了戳他,熬鹰似的让他没法休息,他几近崩溃的乞求“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树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颇有闲心的坐在他身边,看着远处天沙一线,他问男人“你成过亲吗?”
男人不说话,南箕就用树枝抽他,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会抽在他的伤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叫疼。
“没有没有。”男人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沙哑着声音道“家里穷的叮当响,实在是娶不起媳妇,若不然我也不会来盗墓啊!”
空中起了风,碎沙顺着斜坡向远处滚去,南箕以枝为笔,在沙丘上画画,他边画边问“为什么没钱就娶不起媳妇?”
男人困得实在是受不了,半阖着眼,声音逐渐缥缈“总得养活人家,万一再生”
话说一半没了声音,南箕反手一挥,一树鞭打在了他腿上,男人嗷的一声惨叫出来,鬓角冷汗直流。
南箕在沙丘上画了一头猪,虽是大厚拱嘴,阔扇耳,但眉眼之间甚是俊俏,堪称猪界的潘安玉郎,他问“万一什么?”
男人痛的直抽气,磕磕巴巴的说“万一再生下七八个孩子,这么多张嘴得吃多少饭!”
南箕问他“人为什么非得要成亲,还必须得是男女才行?”
“除了一些不可逆的原因外,大多都是受不了身边的流言蜚语。”冷汗顺着男人鬓角流下,他强忍着痛意说“成婚也不一定非得是男女才行,只不过抵抗世俗的代价太大了,有些人付不起。”
“哪些是不可逆的原因?抵抗的世俗的代价又是什么?”南箕在猪头下画了一个盘子,玉面俊猪成了盘中餐,男人迟迟没有回答,南箕以为他又睡着了,反手抽了他一鞭,这次男人没有喊疼,甚至连吃痛声都没有。
画画的手猛地一滞,南箕抬眸看向天边将沉的落日,树枝在沙丘上轻点着。
空中起了风,南箕的画被风吹得凌乱模糊,最后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在茫茫沙海中。
南箕手中一空,转眸看时枯枝已经被风刮过了沙丘,他独自坐在树下,看天穹尽头的残阳,空中云卷云舒,光线一点一点陷入沙海中,黑暗如期而至,将天地罩的伸手不见五指,南箕仍坐着,目光直直的看向黑暗,似乎想从中寻找些东西出来。
南箕似乎累了,往后一躺,柔软的沙子中还有残阳的温暖,南箕想起了太子府烧了地龙的软榻。
男人吊在树上随风摇晃,破烂又陈旧,像是丢弃在残桓的劣质铁马。
南箕与他对视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来,他扬手一抛,那东西挂在了树上,随着男人的摇晃发出了欢快的轻灵声。
南箕在吵闹中睡了过去,他的梦一如既往的混乱沉重,短短一晚,他醒来睡去不知多少次,梦里梦外都不得安心。
后来他索性不睡了,在沙丘上躺着,黑压压的天空罩在他头顶,耳畔萦绕的全是寄名锁吵闹的声音。
此时的南箕还没有发现,荒漠的安静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
南箕躺在沙丘上,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贼呀....快来个盗墓贼呀....
滇穹拿着盔甲一脸无奈的劝道“将军,不能再穿了,再穿就走不动道了。”
景启试着抬了抬胳膊,觉得还行“再套最后一件,阿箕下手又重又狠,别一鞭子把盔甲给抽碎了。”
滇穹道“什么鞭子这么厉害,能一下抽碎两套盔甲,将军您方才还说低调离营,这盔甲套的却跟个巨人一样,出门不怕让人当活靶子!”
山丹端着刚出锅的羊肉汤踏进了帐子“将军,快喝....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景启一连穿了两套盔甲,衬得自己魁梧了不少,只不过这转身走路成了问题,身上好似坠了大石,微微抬脚都有些费劲。
景启“没事,出去溜达溜达。”
山丹问“您这身盔甲穿的够厚实的,是防沙狼还是秃鹫,最近边关可是闯进了什么凶残的野兽了?”
“的确凶残。”景启对那双锋挝至今还心有余悸“但不是野兽。”
滇穹接着他的话说“是将军的结拜兄弟,将军这是去给人家赔罪。”
山丹顿时来了兴趣“将军的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将军你既是去给人家赔罪的,怎么能这么没诚意,还穿盔甲,你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难不成会拿刀捅你?”
拿刀捅是一定会发生的,但若问景启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景启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晓得南箕生气了,而且就是因为他。
景启迟疑道“可能是因为我没告诉他自己要成亲。”
山丹“这也能生气?这算理由?”
“就算你没告诉他自己要成亲”滇穹将盔甲收了起来“他又何必要生这么大的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连夜跑了!”
“这气性可真不小。”山丹胡乱猜道“难不成将军要娶的是他心上人?”
整理盔甲的手猛地一顿,景启眸中慢慢暗了下来。
他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箕对苏木德的好感他亲眼所见,每每对视更是温柔的能拧出水来。
景启说“我曾经想要撮合过她们,阿箕当时很生气,弄得我也不清楚他对苏布德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滇穹端起了羊汤,没等闻闻味,就被山丹一把夺了去,他嘬了一口手背上溅落的羊汤,说道“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也许二公子对人家有情谊,就是觉得自己一介布衣,配不上公主而已。将军,要不你让天可汗给二公子和公主赐婚得了,二公子高兴了,你也免了一顿打不是。”
景启没有说话,自顾走到衣架旁,将滇穹收起来的盔甲披在了身上。
山丹提醒他“将军,汤要趁热喝!”
景启正套着盔甲,头也不抬的说“汤给滇穹。”
滇穹兴高采烈的接了过来,刚要喝,景启说“端去羌齐那再添些肉,打包了一会我带去给阿箕。”
他穿了三层盔甲,整个人重了二三十斤,战马驮他驮了一半就累的直打响鼻,好不容易到了界碑,战马直接趴在地上不愿意往前多走一步,景启只好步行,待他走到天陵宫门口时,三层盔甲脱了两层,人整个汗透,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空中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熟悉声,他循声找去,只瞧着不远处的枯木上挂着一大块干木头,那木头形状特殊,让人看着心里发怵。
待他走近一瞧,险些打翻了手里的食盒,那不是木头,而是一个人,一个已经风干能多处见到白骨的尸体。
景启心中只觉不祥,他抬眸看去,只见附近的枯木上都挂着尸体,略略一数大约有十多个,黑压压的挂在枝头上,衬得天陵宫一派森气,令人毛骨悚然。
景启余光从枝头无意撇到了什么,脚下一顿又折了回来,空中起了风,那轻灵声随着尸体的晃动越发的欢快,待景启看清了那发出响动的物件后脸陡然黑了下去。
枝头挂着的是他的寄名锁。
“这个人好大的面子,死了还能让我的东西给他陪葬。”景启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二哥心软,觉得他无宝陪葬着实可怜,将我的东西给了他?”
双锋挝从袖中冲出,灵蛇般卷上了枝头,南箕将东西递到了他面前,意外的是景启非但没有拿回自己的东西,反而身形往后一退。
“干嘛?”
“你的。”南箕说“还你。”
景启气焰顿时降下去不少,他道“咱们兄弟一场,我的就是你的,这锁送你了。”
南箕突然笑了,他重复着景启的话“你的就是我的?”
景启点头,南箕说“那你新娶的媳妇....”
他没有说完,但景启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让天可汗为你们赐婚。”
南箕“赐婚?你们都已经拜了堂,再给我赐婚,对外怎么说呢?是说你被下了堂,还是她纳我入洞房?”
“我们没拜堂成亲。”景启“本来就没打算跟她成亲,当初的婚事是另有原因,早知道你喜欢她,我根本不可能......你去哪儿?”
南箕没搭理他,去了沙丘下的阴影里打坐,景启贴了过去,不怕打似的挨着他坐。
他将食盒放到南箕面前,伸手试了试外盒,里面羊汤尚温,
羌齐近来手艺见长,把汤熬得浓香诱人,刚打开盖子香味就飘了出来,没等南箕说话,景启的肚子倒是叫的响亮。
景启不好意思的笑道“盔甲太重,走一道确实消耗体力。”
南箕“好端端的你穿盔甲做什么?”
景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南箕目光变得温和起来,声音中带了几分蛊惑“你是不是怕我抽你?”
傻鱼上了钩,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南箕又问他“你又没有做错事,我怎么会无端端的抽你呢?”
本分人一脸憨厚的说“我在大殿上说话过分,把你气走了也没追,而且刚才还跟你发脾气。”
面上倒是老实,可心里还是精的,专门挑一些都无关紧要的来说。
南箕端起羊汤,故意用筷子把肉夹的高高的,挂着汤汁的羊肉从景启眼前晃过,浓香在他鼻尖略过,没等他咂巴一下味道香味就顺着风飘过山丘,溜得那叫一个快。
南箕吃着羊肉,漠然的听着景启腹中敲锣打鼓。
景启此刻对羌齐恨得咬牙切齿,又不是进宫当御厨,干嘛把汤做的这么香!
南箕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肉,吃了一半放下了筷子,撑了似的靠在一边休息,景启看着食盒里那小半碗肉,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阿箕,这羊肉你还吃吗?”
南箕眼角微抬,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想吃?”
景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饿出了绿光,南箕又问“那你先说说为什么怕我抽你?”
“因为你离开竖沙我没去追。”景启说“孤身一人横穿荒漠是很危险的,我将你置于危险之中是我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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