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协议不是作旧废纸 (第2/2页)
“就是呀!时代变了,我们的脑瓜也得跟着变,不能玩`刻舟求剑'那一套了。当年的契约,说到底不就是一张旧纸吗?”说罢,向李、魏看去,明显流露出挑衅的意味。
李丕功正琢磨如何回答陈邦达,一时没想好措词,见莫思呲牙看着自己,洋洋得意,便毫不犹豫送过去一棒:
“莫局长,我认为我刚才已明白表述了意见。你的耳朵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强调一遍,我局和城建厅,是这事儿的主管部门,不能随便乱作主张。现在,根本看不到可以变更协议的理由。你那局姓文,肚子里装的是词儿,而我局姓土,不会玩拽词的游戏。但我不明白,执行党中央的文件和邓小平的指示,怎么成了`刻舟求剑\\u0027呢?”
李丕功一脸粛容,眸子里闪着火花,定定地逼视莫思。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曾见过他如此含怒与人对话。莫思更是想不到会受他这么大的讥刺,面上立时红了,红得像着了火,尴尬得答不出话。
“何况,”李丕功又道,“你们文化局有一项重要管理职能,就是保护文物。五行园属于不可移动之文物,承载着城市的记忆,早已被列为文物保护对象。莫局长,你当然最清楚,对这类文物,按法律规定,不得改变其现状,不许改建丶添建或拆毁。这也是我局不支持在五行园开发新项目的另一项重要依据。请你说说,这是不是也叫刻舟求剑?请你说说,那份协议是否是一张没意义更没有约朿力的旧纸?请说说!请你说说!”
“这个……这个……”
李丕功的口气咄咄逼人,莫思被问得手足无措。愈让他说,他愈说不出话来,只是呐呐着,尽显狼狈。
魏敬友又加了一句:“弃信毁约,这类孬事可做不得。那样做,不说做事不达标,往根上说,做人更是不达标!”
魏敬友的话音倒不重,但很清晰。莫思的脸涨红得像猴子腚,却无以辩驳,只好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眼前的情势,一边气势威猛,另一边蔫头耷耳,困窘万状,陈邦达看得再清楚不过,心中不免恼恨起来。再加上李丕功看似质问莫思,字字句句却是在当着众人面回驳自己,让他更加怒从中来。於是不耐烦地敲敲桌案,愠声喝道:
“够了!够了!都给我打住!打住!干啥呀,狂了是不?吃错药了是不?”
大家吃了一惊,都不吭声地盯着陈邦达。看得出来,陈邦达明摆着已经失态了。坐在后排的秘书慌忙立起来,想靠到前面,又旋即觉得不妥,便重新坐下,但目光一刻也不离开陈邦达。
陈邦达看大家被震慑住了,怒色稍霁,对李丕功说:
“给你半个月时间,再去征询两个产业主的意见。”又加重了语气:
“我倒不信他俩会与政府较劲儿;我更不大相信,我们竟会找不出个了结这件事情的办法,没有力量把产权变更过来!呃,对这,我还要加一句话,办法要你们局出,抓紧时间,尽快把产权变更过来。”
李丕功不答。不答就是不表态。不表态就是不热心办或根本不想办。在场的人皆明白。陈邦达也明白,知道再施压也是徒劳,他只好悻悻发话: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散会!”
这段不做记录的会,开得有声有色,可谓别开生面,较一般会议更有意味。此后很久,与会的人还时不时地想起那几个人的言论。一回想起来,就不禁要细细掂量一会儿。不过,因各个人的心思不同,从中咀嚼出的味儿,解读出的内容,发散出的见解便很不相同,甚至相为抵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