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2/2页)
我回想着上官家的情形,上官家正支嫡长女是上官流岚,庶出上官流清,管家上官林是上官流岚的三姨母,而她的同胞姐姐上官云正是除了上官流清之外的上官家主第三顺位继承人。若上官流清身死,那么上官云便是上官家的新任家主。
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怕是卷入了上官家新任家主的斗争之中。上官流岚临终把我叫来,怕也是知道自己离世后上官家必然风起云涌,她期望以我舒家的名望来压制上官家的动作,让上官流清顺利继承上官家主之位。然而没承想……
魏秀猛地一拉琵琶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着步子跟她走出去。
我听着身后沈夜和他人的打斗之声,看着面前御林军的身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没承想,上官云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怕拖我舒家下水也要和上官流清斗一斗。
而如今,能给也敢给上官云这样胆子的,怕只有当今圣上了。
我知道陛下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所以一路特别老实地让魏秀拉入了天牢。
他们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将我收押好后便派人严防死守,之后就离开了。
没有了上官流岚,也没有了那个会把牢房给我布置得像卧室的人,天牢就是天牢原本的模样。冰冷的石床,简陋的茅厕,整个房间里散出奇怪的臭味,不时有老鼠从洞里钻出来,让我整个人从心里颤,忍不住在它爬出洞口之前就力用头射杀了它。
天牢的夜里特别安静,所有人都仿佛死了一般,我静静地坐在石床上,回想着生的一切。
上官流岚是在和我喝完酒回去后就病的,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叫我过来,让我去找郑参。我原以为她让我找郑参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一刻见一面心上人,此时此刻我却不由得深想,会不会有其他理由?
我找郑参之后,很快就有人追杀我们。这批人是女皇的人,他们只是为了阻拦我,而沈夜也装病配合,为了让我不要找到郑参,可他们是为了什么不想让我找到郑参?
然后我的兵马到了,我强行去找郑参,沈夜带我进入药王谷,却在跃下的一瞬关闭了石门,只让我们两人跃下,我的那些私兵呢?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我们走,把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明明是想阻止我去找郑参,最后又为什么答应我?
而我一回来,立刻被上官林以毒害上官流岚的罪名抓捕。上官流清失踪,上官婉清被抓,这证明上官林已控制了上官家,而当夜我和上官流岚的对话,只能任由上官林颠倒黑白。
这件事虽然混乱,但是我可以确定几件事。
第一,陛下欲扶持上官林或者上官云为上官家的家主,她不愿意上官流岚和流清两人当上官家的家主。
第二,沈夜在这件事上是帮着陛下的,否则他不会装重伤骗我,也不会将我五千私军阻拦在药王谷外。
是什么让陛下突然起了这份心思?而陛下要如何将这份心思转化为实质行动?难道她真的觉得,就凭上官林指使家仆指认,足以将我这位舒家少主处决吗?而在这当中,沈夜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除了官府,郑参是目前唯一靠近过上官流岚的医者,如今我让沈夜带走他,沈夜又会怎样利用郑参?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越想越觉得惶恐,我不由得敲打了两下脑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半夜时分,天气越冷了,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霍然抬头,看见两个披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匆匆忙忙,两个人翻开黑袍帽子,竟是我的母亲和白少棠。
白少棠握着腰上的剑打量着四周,低声说了句:“我去看着,母亲务必快些。”
说完,白少棠便走了出去。母亲转过头来瞧着我,面色深沉说道:“城儿,你听我说,这是陛下做的。”
“我知道。”
“那日你被请去上官家,而后就失踪,两日后传来了上官流岚的死讯,紧接着第二日上官云在朝堂之上告御状,说是你谋害了上官流岚。”
“证据是什么?”
“上官流岚死于剑伤,而伤她的手法,和你的剑法如出一辙。上官家当天在场的家仆均指认你进过上官流岚房中,而后便匆忙离去,等他们进屋时,上官流岚已没了气息。”
听到这话时,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流岚不是自然死亡的……流岚是被人害死的。她本来可以活着……
“为什么两日后才告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母亲目光里有了波澜。
“上官云说,当时上官家一片混乱,她本打算等到新任家主上官流清来处理此事,可等了两日才传来上官流清失踪的消息,所以她才越俎代庖,暂代家主一职来处理此事。”
“可真是一个好说辞……”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冷笑起来。母亲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可我去查了一下,知道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守在上官流岚身边的亲信几乎都同上官流岚一起死了。有一个不知所终,上官家正在四处寻找,他们说那个走失的亲信和你里应外合杀了流岚和其他人,然后畏罪潜逃。所以我猜,你一走他们就动了手,上官流岚立刻通知了上官流清,在上官家死守了两日。可上官流清也中了他们的计,半路失踪,两日后上官流岚才被他们杀死。”
“他们就不怕验尸验出来吗?”
“有陛下作为依仗,他们还怕刑部的那些仵作吗?有一种药水,泡一泡尸体,便能假造死亡时间,这本是大内秘药,但我想……”
“陛下到底是要什么?”我霍然抬头,“她难道真的想要我死吗?”
“她不敢。”母亲淡然开口,摩挲着玉扳指,在我松了口气时慢慢说出下一句,“她不过是想要你生不如死。”
我惊呆了。
“其实上官家的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可问题是,我收到宫里来的消息,有人递了一份折子,说的是元德元年军饷一事。”
一提到这事,我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了?”
“元德元年,有人在军饷上动了手脚,吞了惠州军饷十万两。兵部如今对账查到了当年的事,便派人查了下去。”
我静静地听着,回想着元德元年到底生了什么。
那时新帝登基,天下大乱,外有敌寇直逼云、惠、靖这三州,内有义军四处起义。姨母舒煌为三军主帅统管靖州,我为监军,而上官流岚……似乎正被她娘逼来历练,在兵部暂代一位“病重”的侍郎处理事务。
“这笔军饷……”母亲垂下眼帘,慢慢道,“是你姨母私吞的。”
“此事……我隐约知道,但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眉头紧皱,回想着那时候的事。其实我隐约知道舒煌姨母手脚不干净的事,但我一直没戳破,她毕竟是我的家人,而且我也一直相信,以姨母的为人,必然是有难处才会如此。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担惊受怕,总担心什么时候会事。
母亲了然我的想法,刻意放缓了语速,让人心中宽慰不少。只听她不缓不急地说道:“当时靖州危难,但靖州由一个寒门子弟升上来的将领镇守,不像云、惠这两州,皆有家族镇守,有积蓄有底子有人脉,兵部恨不得把所有钱都往云、惠两州送过去。最穷的州面对最强的士兵,你姨母没有办法,只能私扣十万两,然后放到了靖州,这才让靖州渡过难关。”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皱起眉头,直觉母亲不会在这种要紧关头和我说些无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