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纯粹的恶 (第2/2页)
他把拐棍丢在一旁,捞起一个脑袋,继续开吃,他解释道:“有人能陪我说话,我很开心,不过也只是说话就够了。”
他微笑地看着陈常安的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之前的话题道:“先给你解释第一个问题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是正常人心脏的位置,看样子他也有。
“是的,我有一颗心脏,但这颗心脏并不属于我,因为它的存在,我得以不再是无数分散的意识体,而能聚合成当前的模样,聚合在这副躯体内。所以,虫雾并不是我放出的,而是这颗心脏的主人放出的。”
陈常安被裹成了个粽子,但不妨碍他听,说,想。他抓住了“这副躯体”这个关键词,终于意识到:“这副躯体果然是之前肉山的身体,也只有那具无限成长的身体能够容纳心核庞大的能量。”
心核本体接着道:“第二个问题:这群弱鸡长老为什么能囚禁我?”
“还记得我第一次睁开眼睛,那个时候,我被关在一片封闭狭窄的空间里,身上已经被打上锁链,那时候我已经拥有磅礴的能量,多样的能力,我试着挣脱,可这颗心脏却在反对我的想法,我只能把想法具现在这具身体,却无法指挥其他的意识,所以这颗心脏才是囚禁我的源头。”
陈常安想道:“看来长老们的确聪明,在创造出这个混合造物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制约他。”
“至于第三个问题?”
心核本体提起一颗脑袋,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吞食,而是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那颗脑袋的表情,他挖开脑壳,将其中完整的大脑袒露出来,用小胖手温柔的抚摸。
“出生?似乎大家都用这个来形容生物的诞生。从我出生到现在,我能做的事情很少,这颗心脏给我很多限制,我能做的,只有看,听,吃,喝。
看的千篇一律,无非是扫视圣城的景观,顶多具体到某个人的生活。听的也没什么意思,喝的,只能是异类的血液,只有那种蕴含着大量生命力的东西才足够令我活着。
唯有吃,能让我找到些乐趣,起初他们给我吃的东西,与他们吃的东西相同,叫做营养。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杂合有许多外来者的体貌特征,自然吃不惯那些,直到一次偶然,我尝到了人的头颅。
你知道吗?每个人死前的感受是不一样,每个人的经历也不同,因此,每颗脑袋都有不同的口味,并且能给我不同的体验。第一口,我就迷上了那种感觉,生前坚毅的人在死前可能会感到不甘,生前胆小的人死前竟会莫名的勇敢,自此,我要求长老们提供给我各种人的头,不是为了满足食欲,而是为了满足探究他人的渴望。
我认为我是个美食家,我贪恋那种生到死的转换,那些生死之际的情绪,我把这种感觉告诉给长老,甚至愿意分享一颗宝贵的头颅给他们,让他们也品尝这种感受,可他们竟然惧怕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向他们交换一颗异类的脑袋,他们就认为我是异类的敌人吗?
唯有一个人不怕,也只有他可能不怕——这颗心脏的主人,他说我和他们异类没什么区别,都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存在,只不过,我也被异类所不容。”
心核本体大嘴吞掉脑袋,用口器咀嚼起来,脸上露出陶醉喜悦的情绪,他迫不及待道:“绝望,纯粹的绝望,被队员背叛,被追杀,好不容易看见熟悉的黑衣小队,却是来收割头颅的恶鬼,多么香甜的味道啊,感谢世界,赐我如此特别的味蕾。”
触手是热的,陈常安被触手裹着,身体却越来越冷,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在和什么东西交谈:心核是由外来者,异类和常人混合而成的究极生物,他继承了异类蓬勃的生命力,继承了常人的语言能力,沟通能力,思考能力,但也继承了外来者遵从本能的特质。
而不幸的是,他的本能是品尝人类的情绪,而且是死前的情绪,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最纯粹的恶,他自命为美食家,崇尚自由,只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品尝到这世界上所有人的死亡,在这之后呢?可能会往另一个世界进发,品尝另一个世界中物种的情绪吧。
陈常安说道:“我并不认可心脏主人的话,虽然你和异类都被世界所不容,但对于异类来说,他们还有的救,还有平凡的异类,有没做过坏事的异类,有一生到死,都只是为了活着而挣扎努力的异类。而你,你这个个体,光是存在,就是一种邪恶。”
小胖墩或许并没有愤怒这种情绪,即使听见挑衅的话,他也仍是温和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幸好我没有第一时间吃掉你,不然在品尝你的那一瞬间,我可能会后悔。”
他扶着墙壁,从人头堆中站起身,眼睛看着边上的一处肉壁,目光却像是在眺望遥远的地方,他说道:“异类们穷尽其漫长的一生,都在对抗这个世界,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足以将世界踩在脚下。”
陈常安一直在和心核本体交流,这个空间很稳定,没有任何异动,这让他以为外界的晃动已经结束了,但实际上,混乱才刚刚开始。
随着心核本体的那番话说出口,行走在心核内部的所有人身旁的肉壁上都分裂出一条条尖锐触手,那触手如同利剑瞬间刺进人体,将异类的鲜血吸干,又麻利地割下头颅,头颅落地的同时,地上洞开一条通道入口,那头颅便顺着心核的内部滚落到心核本体的房间。
扑通,扑通,扑通。
1953只看见肉壁上开了密密麻麻的洞,很多颗头颅就从中滑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掉入池子中,那其中有他熟悉的长老们,也有共同供血的同伴,还有白衣,黑衣,好多好多,渐渐只能看清一些虚影,水膜模糊了视线,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常安发现1953在哭,听见心核本体在笑,不知为什么,他隐约听见池子里的头颅们在哀嚎,那些脑袋明明都应该死了,实际上,确实有异类的脑袋还在尖叫,磅礴的生命力令他们的死亡也格外痛苦漫长,像是一场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噩梦。
再之后,他的思维也变得迟钝,脑子里无数虚影晃来晃去,他的血在被触手吮吸,所见终于漆黑。
“木生,陈常安,谢谢你们,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