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告御状 (第2/2页)
话音刚落,围观众人顿悟:老天,云木郡主竟是要告御状!
众所周知,在出云的律例中,凡告御状者,途中需得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十步一陈情,周而复始。
只见林傲梅素衣淡容,高举过头的诉状之上隐约可见墨迹斑斑。她跪得端正,拜得虔诚,叩首得悲戚,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不知何时出现在街口的林严昱,听到林傲梅的诉状词,吓得脸都白了。
他知道他此时要上前阻止林傲梅,但他的双脚犹如被灌了铅,挪不动分毫。
林傲梅一定是知道琉璃彩凤上的什么信息了,一定是!
外祖当年郑重其事的指名让他们找寻黎家留下的琉璃彩凤,说那上面藏着会让杜家覆灭的东西。
他们找了很久,甚至不敢明找,只敢暗寻。
可黎家多精啊,他们故意把琉璃彩凤传扬得人尽皆知,又通过黎芊芊,把琉璃彩凤托付到了林箭澜手中。
因为琉璃彩凤的罕见珍贵,避免黎家更加招惹忌惮,林箭澜很自觉的对此三缄其口,避而不谈。即便当年杜柳清也曾试探着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林箭澜也没有透露,只当没看见过这东西。
当然,这跟信不信任无关,只是当年风口浪尖上,林箭澜深知事关重大,必然咬紧牙关。就像他暗中救济黎郁之的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世人都知道黎家有一只琉璃彩凤,却无人得见。
而黎衡融更让杜家知道,琉璃彩凤是一把暗暗悬在杜家脖颈之上的利刃,是一枚埋在杜家命脉之处的炸弹。可就只是知道,却遍寻不到。
这是黎衡融为新皇埋下的一步棋,一步可以随时拿捏杜家的棋。
所以多年来,先帝忌惮黎家,当今忌惮田氏,可无论当今需要如何提拔杜家去制衡田氏,都不用担心日后杜家反扑。
林严昱想不到那么深入,也不知道琉璃彩凤具体是藏有什么,却始终记得杜明晦的郑重其事。如今林傲梅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可她一介女流,已经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更是有着普通人都望尘莫及的地位尊荣。在林严昱看来,黎家清白与否,对现在的林傲梅来说,影响并不大。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奋不顾身,做这种无利无益的傻事。
可即便觉得是傻事,这样义无反顾的林傲梅,却让林严昱连上前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不觉,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围观在了街道上。
好在詹玄羽早有安排,未免人多混乱冲撞了林傲梅,他已命手下暗中维持秩序,更何况还有无忧和无渔随护。人虽多,但近身推搡妨碍到林傲梅的人全然没有,反倒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条通道。
整个过程漫长而艰辛,直到林傲梅白衣染尘又渗出了血,也不过叩拜着走了一半的路程。
她头昏眼花,摇摇欲坠,但每次举着诉讼陈情时,却又依旧咬字清晰,毫不含糊其词。
林傲梅毕竟身份不同,事情不消片刻便已传入了宫中。
此时正是早朝时分,群臣莫不震惊。杜明晦和杜廉清当庭直呼冤枉,偏圣上一言不发,难辨喜怒,既不安抚,也不勒令退朝,大有一等到底的趋势。
林箭澜脑海一片空白,震惊又恍惚。
告御状,梅儿?
靠着同僚暗中支撑,林箭澜不知脸色发白站了多久,直到宫人来报,云木郡主已过了西华门,林箭澜更是差点晕过去。
过了西华门到金銮殿,那就意味着——滚钉床!
若是寻常百姓告御状,那自然不会如此简单顺利便能过西华门到金銮殿。但林傲梅身份贵重,告御状直接过西华门,也无侍卫敢拦她。
林箭澜不明所以,但想到要自家女儿滚钉床,那是怎么样也没办法干等着的。却被随侍殿旁的一个公公拉住,偷偷给了他孟氏的信物:“老夫人要奴才拦着大人,请大人以大局为重,事到如今,莫让二小姐功亏一篑。”
“老夫人竟也知晓此事?”好样的,就把他这个父亲蒙在鼓里了!
“望大人体谅二小姐一片苦心。”那公公说了此话,便不敢再多言语,垂首待立,规规矩矩。
林箭澜无奈,再是痛心疾首,也无可奈何。但他也好奇,梅儿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能让他直接面呈圣上,一定要用告御状这种极端的方式。
他怕啊,女儿家身娇,那钉床岂是一般的刑罚?轻则也是千疮百孔,重则焉有命在?
可梅儿不知道吗?她知道。
但她还是选择这么做,她为黎家平反的心志该是多坚决,他作为父亲,又怎能在紧要关头,阻拦了她呢?
“告御状,这还是本朝第一桩,云木又是郡主之躯,朕便给她这个机会。”皇帝发话后,却又顿了顿:“照规矩,铁钉床伺候吧!”
滚钉床也有一种说法,虽是酷刑,但若冤情属实,感天动地,受刑者便能有一线生机。反之,若当场毙命,此状便不再受理。
“陛下!”
“陛下三思!”
群臣皆呼,前仆后继的叩首跪地。
那可是云木郡主,璃王府和右相府的掌上明珠,若是过不了铁钉床,成了废人,或者直接命丧金銮,那可不是小事。
万一过了,可她告御状,告的是谁?是杜太师!平的是谁的冤?是当年的出云第一家黎家!这冤一旦平了,是在指责谁的错?是先皇!
这更是一件大事。
若圣心独裁,此时直接将此事压下,保住了出云郡主,也压住杜太师,方为上策。
但陛下显然不打算如此。
若说圣上偏颇云木郡主,却又赐了铁钉床。若说偏颇杜太师,却又有意要受了云木郡主的御状。
可就是太公平公正了,反倒让群臣除了大呼陛下三思之外,再说不出别的什么。
那五尺之长的铁钉床布满钉子,尖锐得似乎闪着寒光,叫人光看着,就已经头皮发麻,浑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