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赌玉带全忠激将 施奸计天王劫营 (第2/2页)
英雄存孝世无双,匹马威风不可当,展臂生擒彭白虎,又捶翻浪立时亡。
却说李存孝下马,割下班翻浪首级,又来搦战。
巢兵报说:“班翻浪被他毕燕挝打死了!”
孟绝海怒道:“气杀我也!”遂绰刀上马,领兵布阵。怎生打扮?但见他:
金甲金盔耀日高,大红袍织大鹏雕。胯下千里追风马,手执三停偃月刀。
韩简说道:“太保,那身高九尺,穿大红袍、使偃月刀的,便是孟绝海。”
李存孝叫道:“此处危险,韩大帅先回,少顷俺就擒孟绝海回去!”韩简去了。
却说孟绝海跃马出阵,高声问道:“来将是谁?”
李存孝喝道:“俺乃是大唐飞虎大将军李存孝!”
孟绝海见李存孝身不满七尺,脸如病夫,骨瘦如柴,为何俺部下两个好汉却死于这人之手?
李存孝见他身高九尺,体态魁梧,心中暗惊,对自己道:“不想此人如此威猛,犹如金刚力士!”
对孟绝海说:“俺坐下马肚带松了些,俺要下马来扣紧,是好汉就不要放冷箭。”
孟绝海道:“我若放冷箭射死你,就不算好汉,你快点,我等着你。”
李存孝下马来,自思父帅限我午牌时分,不可迟误,把马肚带扣好了,翻身上马,大叫:“孟绝海下马受死!”
孟绝海大怒,两手轮刀砍来,被李存孝举起毕燕挝逼开。两人大战十多个回合,李存孝寻个破绽,将孟觉海大刀震飞,喝声:“贼往那里去?”舒展猿臂,活捉过去。
孟绝海部下,败军无主,逃过黄河,投大将葛从周去了。
后人有诗赞道:
展臂生擒绝海来,怀中似抱小婴孩,阵前借问时过未?报道方才挂午牌。
却说李存孝把孟绝海夹在腋下,孟绝海身高体壮,不断挣扎,李存孝只得越发夹紧,孟绝海七窍中鲜血喷出,被李存孝拿进河中府来。
李克用问:“是什么时候?”
阴阳生答报:“是午时二刻。”
李克用叫拿上楼来。李存孝即把孟绝海拿上楼,放下地上。
李克用看见是个不死不活的,急唤李存孝问:“我要你活捉孟绝海来,怎拿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来。”
李存孝答道:“他在阵上,被儿拿过马来,夹在腋下,他力气大,想要挣脱,被儿夹得紧了些,不知夹伤那里?”
李克用命朱全忠(朱温)验伤,朱全忠(朱温)向前把孟绝海袍甲打开看,说:“两边肋骨都夹断了。”
李克用叫朱全忠(朱温)把玉带输给李存孝。
朱全忠(朱温)后悔道:“这玉带是皇上御赐的,今日输了此带,有何面目见朝廷,另外拿点金元宝罢!”
李克用大怒:“愿赌服输!谁稀罕你金元宝!”叫李存孝夺了玉带。
李存孝向前把玉带只一扭,扭做两段,丢弃在地。口里嚷道:“俺也不稀罕你这破玉带!”
朱全忠(朱温)羞耻万分,当即下楼来,领本部人马,反出河中府去了。
左右慌报李克用说:“朱全忠(朱温)反了!”
李克用大笑道:“谅这贼疥癣之疾,何足挂齿?”
李克用遣人打听,黄巢差大将葛从周领兵二十八万,在黄河西岸安营。李克用即令起营,点起五万番汉精兵,与一十七镇诸侯人马,径来到黄河岸边。
周德威道:“大王人马,可在东岸安营,明日遣兵过黄河交战。”
李克用说:“周德威与存孝领五百飞虎兵,保我察看黄河一遭。”
众军得令,不移时,即到黄河岸边。李克用举目看那黄河,只见黄水翻滚,波涛汹涌,水势甚是凶恶。
有诗为证:
遥望黄河混渺茫,昆仑气脉发来长。古言斯水从天降,巨浪洪涛过太行。
前辈曾有诗云:
忆昔鸿蒙判,昆仑是祖山。黄河源发远,万里涌狂澜。七井三门险,通淮入海难。澄清何日见,贤圣产其间。
李克用看了黄河,回营坐下,即令李嗣源、康君立、李存信:“与你四路诸侯,王重荣、韩简、王景崇、王处存率兵一万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南首安营,轮流出马。”
又叫李存孝:“你同薛铁山、安休休、薛阿檀、贺黑虎四将,领一万人马,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北首安营,轮流出马。”
众将领令,统兵过黄河来。
却说哨马报与葛从周道:“今有李克用手下第十三太保李存孝,生擒彭白虎,打死班翻浪,活捉孟绝海,已过黄河扎营,特来飞报。”
葛从周听说大惊道:“这三个好汉死了,天下难保!”
下面闪出耿彪,向前高叫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明日下官出马,若要活李存孝,就生擒来;若要死李存孝,就斩头来。”
葛从周喝道:“孟绝海那三个好汉,岂不如你,却被他杀了,就凭你?”
下面忽又闪出一人,身长也有九尺,膀阔三停,威风凛凛,手提一杆二丈多长的霸王金枪,正是五军都救应邓天王。
邓天王大叫道:“末将有一计,可成大功。”
葛从周问:“是何计?”
邓天王说:“我这是反间计,借刀杀人。南边是大太保李嗣源营,北面是十三太保李存孝营,今夜三更时分,未将扮成李存孝装束,去劫李嗣源的大营,假装李存孝兵反,口称我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今父帅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我今反了。头目听说反了李存孝,谁敢出来,必定都过黄河报与李克用。李克用必定把李存孝杀了,营中没了李存孝,就算他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我们也不怕了!”
葛从周说:“此计甚妙!”急命随军铁匠,模仿李存孝的兵器,为邓天王打造毕燕挝、浑铁槊。
邓天王模仿李存孝打扮穿戴整齐,即整点人马,等到天晚,将近三更,领兵到李嗣源营前,一声炮响,就杀将进去,一边放火,一边杀人,一边大叫,说:“父帅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无功不罚。俺李存孝今天反了!”
众将听说反了李存孝,非常惊骇,都驾船连夜走过黄河去了。
常山王、成德节度使王景崇刚刚睡下,迷迷糊糊,走避不及,被邓天王挥舞毕燕挝,打成重伤。
却说北首下李存孝营听知,问是那里锣声鼓响,人说是巢贼的兵劫了大太保的营。
李存孝说:“半夜敌情不明,不要妄动,等到天明,讨这劫营的贼来雪恨罢。”
却说邓天王整整杀了半夜,领人马竟回本营,来见葛从周。
葛从周问道:“劫营之事何如?”
邓天王答道:“全中我计了!”
葛从周大喜道:“这是你的头功。”
邓天王说:“今营中缺少粮草,小将就领人马去华州,催运粮草来,以救燃眉之急,不知大将军意下何如?”
葛从周说:“如此甚好。”邓天王恐李存孝来寻他晦气,借口催粮,以便脱身。
却说李存孝等待天明,领兵南首下去,看那大哥的军营,被巢兵杀得尸横岸口,血染河流。李存孝痛哭,与四将商议道:“你们守营,我过黄河见父帅,禀命一遭,却回来拿这贼也末迟。”
却说李克用升帐,只见大太保李嗣源等人哭进营来。李克用惊问何故?李嗣源把李存孝劫营造反事情细说一遍。
李克用问:“他怎的反?”
李嗣源道:“这个到没看清。”
李嗣源身后闪出康君立、李存信,向前告道:“夜来黑影里,只见虎头盔、虎皮袍、唐猊铠、毕燕檛、浑铁搠,一边打杀,一边怒骂,说:“父帅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无功不罚。俺李存孝今天反了!”
李克用听言大怒。正在此时,守营将报:“李存孝下马等令。”
李克用说:“他既反了,却怎又来见我?”
康君立说:“这贼,肯定是以为大帅暂时还不知道,他此来又要骗大帅将兵过河,好半渡时害我等,大帅只问他,知罪不知罪,他若答应知罪,大帅可就令人推出去杀了,除此一害。”
李克用道:“这件事,是个两头不相照的事。”
这时忽然有人披麻戴孝,哭着禀报:“我家主公,常山王、成德节度使王景崇王大帅,昨夜遇到劫营,被李存孝毕燕挝打中头部,受了重伤!已经故去了!”
李克用大怒,命李存孝进营,怒喝道:“李存孝知罪么?”
此时李存孝,不知是那个知罪,想是南首下,贼将劫了大哥的营,俺未曾出兵接应救护,敢是这个知罪?便答道:“儿知罪了!”
李克用就叫刀斧手将李存孝推出去斩。李存信、康君立听说要斩李存孝,喜不自胜。
后人有诗云:
犯将谋成谗复戕,朦胧险误杀忠良,德威力救方能免,赢得芳名万载扬。
却说周德威劝阻说:“且慢!大帅不可因一时之怒,而杀自家大将。今存孝反与不反,你也拿来问个明白,那时杀也不迟。”
李克用默思良久,答道:“军师之言有理!”就叫带回李存孝。
李克用问道:“你如何一旦负义,私自造反?”
李存孝告道:“儿受父帅厚恩,欲报未能,怎肯造反?”
李克用问道:“你既不反,如何说知罪?”
李存孝说:“父帅问儿知罪,儿因逆贼劫了大哥的营,儿不曾领兵救应,是这个知罪。”
周德威说:“大帅险些中了此贼的犯将计!且把存孝囚在营中,大帅差一个精明人,到贼营前打听个消息,便知真假。”
克用听说,即令大太保李嗣源领兵过了黄河,径去巢兵营前索战,军士报葛从周道:“如今唐兵在营前索战。”
葛从周说:“何将愿去对阵!”
言未绝声,闪出大将耿彪高声叫道:“小将愿去出马!”
披挂当先,即时向阵前问道:“来将是谁?”
李嗣源说:“我是大唐李克用义子,大太保李嗣源,你是谁人,敢来与我对阵?”
耿彪答道:“我是大齐皇帝驾前大将耿彪!”
李嗣源问耿彪道:“不知你军中哪个贼,定下这反间计来,着我父帅发怒,把十三太保李存孝杀了!”
耿彪听说杀了李存孝,大喜,对李嗣源道:“若论我耿彪,也不怕那李存孝,是我营中邓天王定的妙计。昨夜,邓天王假扮成李存孝模样,劫了唐营,大获全胜!”
李嗣源道:“我家到不曾中你的反间计,你今中我赚将计了。”
耿彪问:“何为赚将计?”
李嗣源道:“我父帅虽然发怒,存孝却未曾被杀,正在疑惑之间,着我来探消息,今日被我把你言语都赚出来了,却不是赚将计?”
耿彪大怒,拍马舞刀,就砍李嗣源。李嗣源持方天画戟急架。有诗为证:
二将逞功能,马蹄乱纵横,放开白玉辔,方显两龙腾。
却说李嗣源与耿彪斗上三合,耿彪大怒,取鞭在手,逼开画戟,喝声:“休走!”
李嗣源躲避不及,中了一鞭,吐血逃走。
耿彪回营,来见葛从周说:“小将出马,正遇着大太保李嗣源,被我一鞭,打得吐血,拨马走了。”
葛从周说:“这是你的头功。”
耿彪说:“这样的功,一百件也不算,只待活捉了李存孝,才是头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