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高仁厚平定阡能 吕用之愚弄高骈 (第2/2页)
陈敬瑄:“五个月?”
高仁厚说:“不,末将只需要五、六天即可!”
陈敬瑄大喜:“好,将军且带兵马去,凯旋之日,本帅亲自为你摆酒庆功!”
高仁厚挑选了五百善射的精兵,却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在军营中摆酒,宴请这些士兵,人人皆喝得酩酊大醉。
席间,高仁厚忽然下令:“门口卖抄手的哪个小贩,给我抓过来!”立即有一队士兵,将那小贩五花大绑,捉将过来。
高仁厚亲自为他松绑,和颜悦色地问他:“我看你也是个善良之人,说一说吧,为什么要替阡能当探子呢?”
那小贩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全村人都被裹挟加入阡能贼党。因小人会做抄手,阡能派人捉了小人全家老小,囚禁在狱中,叫小人来此,假装做生意,实为打探消息。如若不从,阡能定会杀小人全家。并非小人之本意。”
高仁厚扶起那人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善良的好人,必非有意从贼。我现在就放你回家,你就把我这里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告诉阡能,你就说,高将军只带五百人,没有多少军队,明天出发。阡能必定释放你全家。”
那人说:“将军救小人全家性命,小人怎敢恩将仇报,把将军的军情泄漏出去?是不是要胡乱编些虚假消息?”
高仁厚说:“千万不要编造假消息,那必然害你家人性命。不过,你要如此这般......去吧!”
那人连夜回去,报告阡能:“高将军只带五百名士兵,明天出发,前来围剿。”
阡能大喜,遂叫人将他全家老小全部释放。
那人回到家,就对邻居们说:“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大帅,怜悯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不是自愿做贼。高将军打算救我们性命,一旦大军杀到,我们就要立即放下武器,迎接官军。高将军会叫人在我们背上写归顺二字,就可以回家重操旧业。官军要杀的,只有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等几个人,绝不伤害我们小民。”
于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准备投降。
第二天一早,高仁厚率五百精兵出发。到了双流,有官军设置的营寨。白文现出来迎接。
高仁厚绕着营寨看了一圈。见那营寨重重叠叠,十分牢固,大怒道:“阡能不过一个草寇,领一群乌合之众,你们几千人马,迁延接近一年时间,不能将他剿灭,原来是天天安心在此吃吃喝喝、睡大觉!”
当场下令,将白文现推出去斩首,众人慌忙相劝。最后,高仁厚看在监军宦官的面子上,才饶了他。
高仁厚又下令,将栅栏拆除,将他两千士兵,只留下五百人,其余都归自己指挥,随自己出发。
阡能听说高仁厚快到了,派大将罗浑擎在双流城西设立五个大寨,又在野桥箐埋伏三千人,准备狙击官军。
高仁厚派了很多士兵,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混入罗浑擎的大寨,把昨天对小贩说的那些话,再次传达给大家。
百姓欣喜,欢声雷动,争相丢弃武器、脱下铠甲,请求归顺。高仁厚一律接受,并派人在他们后背上写下归顺二字,叫他们回去告诉更多的人。
罗浑擎的部下纷纷归顺,他狼狈不堪,企图翻墙逃走,却被部下捉住,押送到高仁厚面前。
高仁厚说:“这个粗俗的家伙,没有资格跟我谈话。”直接下令,将他打上手铐脚镣,作为战利品,押送成都,献给陈敬瑄大帅发落。
又命,将五个大寨的所有铠甲武器,尽数销毁。一次招安四千多人。
高仁厚的部下就要放火烧毁大寨。高仁厚说:“大家还没有吃饭,先把大寨里的粮食都运出来,埋锅造饭,然后再烧。”
于是投降的百姓纷纷搬出粮食,大家一起做饭吃,十分热闹。
高仁厚对他们说:“本来,我应该现在就放你们回家,可是,前面那些营寨的百姓,却可能还不知道,仍然在忧虑,在怀疑,麻烦大家跑一趟,南下穿口(新津北),把后背上的字,指给他们看,他们投降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第三天一早,高仁厚就命令,招安的百姓,把罗浑擎的军旗,倒过来挂,一边走,一边叫喊:“罗浑擎已经失败了,被高将军活捉送到成都砍头去了,成都府的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到了。营寨里的兄弟,和我们一样,出来归顺,保证平安无事!”
句胡僧在穿口建了十一个大寨,寨中五千多人,争相出寨投降。句胡僧大为惊骇,拔出宝剑制止,部众捡起瓦块、石头砸他,将他活捉,献给高仁厚。
高仁厚命将句胡僧的营寨一把火烧了,又把罗浑擎的部众全部放了,命句胡僧的部众继续前进。
第四天,抵达新津,韩求在此建立十三个大寨,部下六千多人也全部投降。韩求投入壕沟,气绝身亡。部下用铁钩把把钩出,斩首。高仁厚又命把句胡僧的部众都放回家,而只带着韩求的部众上路。
第五天,抵达延贡(大邑县东南)。罗夫子在这里建立九个大寨。昨夜,他们看见新津方向的大火,就已经惊慌失措,一夜无眠。等到归顺的百姓到达,罗夫子的部众也纷纷投降。罗夫子急忙逃脱,投奔阡能。高仁厚又命把韩求的部众都放回家,而只带着罗夫子的部众上路。
第六天,罗夫子逃到阡能大营,报告失败的情况。阡能与罗夫子骑马巡视大营的防御工事,准备迎战,可是命令下达后,却没有人理睬。晚上,高仁厚率军趁着夜色逼近阡能大营,变军们立刻纷纷呐喊狂呼,说是要捉拿阡能和罗夫子,献给官军。
阡能听了,心胆俱裂,急得要投井自杀,却被大家捉住。大家又去捉拿罗夫子,罗夫子举刀自杀。大伙儿把罗夫子的首级和阡能押送到高仁厚的马前。有人说:“我们含冤受苦这么久,没有地方可以喊冤。今日得遇高将军,把我们从九泉之下救回人间,让我们重见天日,起死回生!”
高仁厚出兵总共六天,平定五处变军营寨,总计招安三万多人。高仁厚又派出一些士兵,到处巡查,发现有盗贼,就马上招安。每一处都留下几名将领和五百名士兵驻守。
高仁厚率军回到成都,陈敬瑄热情为他庆功,提拔高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陈敬瑄又下令将韩求、罗夫子的人头,挂在成都的城门上示众,又把阡能、罗浑擎、句胡僧钉在城墙上,七天后凌迟处死。
阡能的孔目官张荣,本是安仁县的进士,进京赶考多年,一直未能进士及第,于是投奔阡能,为他撰写文书,充当智囊。张荣写诗赞扬高仁厚,哀求免死。
高仁厚大怒,说:“像你这种不忠不义的读书人,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遂将他解送给陈敬瑄,陈敬瑄将他钉死于马市。其余的人都没有再追究。
陈敬瑄令高仁厚搜剿阡能余党。
高仁厚劝道:“阡能反叛,牵连甚广,若一一搜剿,恐激起更大的叛乱。其实老百姓大多数也是被迫加入的。不如布告四方,不再追究,大家必感念大帅的恩德。”
陈敬瑄赞同,遂在境内四处张贴布告,宣布,凡是阡能叛乱的余党,一概不再追究。
然而不久,邛州刺史奏报:查阡能的叔父阡行全,系阡能案主犯之一,已抓获其全家老小三十五口,请求依法处斩。
陈敬瑄刚要批准,孔目官唐溪进言道:“大帅已经布告四方,不再追查,而邛州刺史大肆搜捕,其中必有缘故。若是杀了他们,岂不是打大人的脸吗?恐怕还会逼反阡能余党。请大帅派人详查。”
陈敬瑄派人去查问,果然是有猫腻。
原来,阡行全有一片良田,刺史想要低价购买,阡行全不肯,刺史遂公报私仇,意图霸占。陈敬瑄将刺史调回成都,还没来得及审问他,他就自己吓死了。
却说唐朝时,江浙一带,长江下游江南地区,分为两个道。
一是浙东道,设浙东观察使,驻地越州,就是绍兴,下辖明州(宁波)、台州、温州、处州(丽水)、婺州(金华)、衢州。共七州。此时浙东观察使正是刘汉宏。
一是浙西道,又称镇海道,设镇海节度使,驻地润州,就是镇江,下辖苏州、常州、湖州、杭州、睦州(建德)。共六州。此时镇海节度使正是周宝。
两道十三州又合称两浙。论人口,镇海天下第一,浙东天下第四。
去年,董昌结交高骈,占据杭州,驱逐杭州新任刺史路审中,自称杭州都押牙,知州事,周宝无力讨伐,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干脆任命他为杭州刺史。一时间,两浙大乱,群贼纷纷效仿。
去年九月,先有临海人杜雄,起兵攻陷台州。接着永嘉人朱褒,起兵攻陷温州。再后来,去年十一月,遂昌人卢约,起兵攻陷处州(今丽水)。三人皆自称刺史。刘汉宏将三人,全部招安,遂得相安无事。
刘汉宏原来是兖州小吏,后来投奔王仙芝为部将,王仙芝死,刘汉宏归降唐朝。王铎出镇江陵时,调任为江陵大将,命他防守江陵。后来黄巢大军兵临城下,王铎逃往襄州,命刘汉宏留守。刘汉宏当然不肯坐以待毙,将江陵城剽掠一空,北上为盗。朝廷命天平节度使曹全晸讨伐,他抵挡不住,请求招安,被任命为宿州刺史。
后来,周岌、秦宗权作乱,他趁机抱怨官职太小,得升为浙东观察使,一转眼已经两年了。这两年,刘汉宏在越州站住了脚。
浙东一向富裕,刘汉宏得以积累巨额财富,兵精粮足,自以为是汉室宗亲,遂有效法三国孙坚父子,割据江东之意。
刘的繁体字可以拆分为卯金刀。战国时曾有谶言说:卯金刀,赤帝后,当代周。后汉高祖刘邦定鼎天下,建炎汉四百年基业。汉光武帝刘秀刚刚登基,天下人心未附,时有童谣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天下乃安。
东汉灭亡后,时不时就会冒出卯金刀将称王的谣言。杨国忠本名就叫杨钊。因钊字也有金刀之意,唐玄宗替他改名杨国忠。
现在,汉朝灭亡六百多年后,又有童谣说:“卯金刀南面称王。”
据有浙东七州繁华之地,刘汉宏顾盼自雄,野心渐起,经常对部下说:“天下方乱,卯金刀除了我还能有谁?”
时浙东观察使衙署中,有株巨树,高十几丈,乌鸦日日鸣叫其上,令人讨厌。刘汉宏以为不详,命人砍之。
左右说:“如此巨树,不能砍,砍了不吉利。”
刘汉宏说:“吾能斩白蛇,何畏巨树!”言语中,竟以汉高祖刘邦自居。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八月。
刘汉宏命其弟刘汉宥,与马步都虞侯辛约,率大军二万,进驻西陵(萧山西),准备进攻杭州。
杭州刺史董昌,派都知兵马使钱镠,率兵迎敌。
八月十三日,夜晚,大雾弥漫。钱镠紧急动员部队,渡过钱塘江。浙东军毫无防备,几乎被全部杀光。刘汉宥、辛约孤身逃走。
刘汉宏大怒。十月,又派大将王镇,率军七万,再次进驻西陵。钱镠再次渡过钱塘江袭击,俘虏、斩杀万人,王镇逃奔诸暨。查获刘汉宏所用,尚未来得及发给部将的大齐政府委任状二百多份。原来刘汉宏早已投降了黄巢。
去年九月,昭义节度使高浔,在石桥被黄巢大将李详击败后,昭义大将成麟叛乱,诛杀高浔,率大军返回潞州。
天井关镇将、邢州人孟方立起兵平叛,诛杀成麟。潞州军民,上奏朝廷,请求任命监军宦官吴全勖为昭义节度使。
高浔是高骈的堂孙,他一死,高骈更加归罪于朝廷,认为其中必有针对自己的阴谋。
今年,僖宗中和二年,公元882年。
宰相王铎,任命吴全勖为昭义军留后,孟方立为邢州刺史,孟方立意在节度使,拒绝接受刺史一职,并将宦官吴全勖囚禁,上奏曰:“自古宦官是内臣,不能担当节度使重任,请另派文臣。”
王铎迂腐,不明白他的意图,竟然任命郑昌图为昭义节度使。孟方立当然不肯接受。
朝廷又任命右仆射、租庸使王徽为昭义节度使。王徽大恐,坚决辞让,并建议王铎,率军护送郑昌图上任。朝廷乃以王徽为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园陵使。
郑昌图到任仅三个月,即辞官离去。再不走,小命可能就丢了。孟方立遂自称昭义军留后,把节度使衙门迁到邢州,又任命部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
这昭义军,本来驻扎潞州(长治)。下辖泽州(晋城)、邢州(邢台)、洺州(永年)、磁州(磁县)。
巍巍太行山,把昭义军分成两部分,泽、潞二州位于太行山西面,今天属于山西省,属于山区。邢、洺、磁三州位于太行山东面,今天属于河北省,属于平原地区。
孟方立是邢州人,打算将总部迁往位于平原的邢州。
事实上,昭义军,本来就是这太行山东的三州,加上另外几个州。泽、潞二州,原来另有泽潞节度使,一百年前才合并,其后曾经多次分分合合。三十多年前,邢、洺、磁三州还专设留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