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灰色的诱惑 第2章、口是心非的啰嗦 (第2/2页)
每当这个时候,田秀就打开家门,也拿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抻长了脖子,偷听父亲和黄春兰的聊天内容。
她宁愿买不到新鲜蔬菜,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家。
有几次,她见父亲在家里抽烟,或者在收拾自家的园田地,便拎上菜筐去商店买菜。
回来时,黄春兰和父亲肯定正坐在家里聊天。黄春兰见她回来了,就随便找个借口走了。
那时候的人都很单纯,特别像田秀这样的,对男女之事懵懂的大姑娘,不知道父亲和黄春兰单独在一起,能做出啥事,她只是很反感这俩人在家里独处。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田秀感觉父亲对她的态度逐渐变冷,有时候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跟她发脾气。
终于有一天,父亲发话了。
他对田秀说:“你总在家待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回青年点去吧。”
青年点就是下乡青年集体生活的地方。
当初田秀办理还乡插队落户,她特意和父亲回了一趟老家。大伯亲口告诉她说:“你把手续留下就行,人不用来这里遭罪。”
有过那段经历的人都知道,一群二十没出头的半大孩子,在一起过集体生活。每天要跟当地农民一样下地干活,劳动强度之大,绝对不是这帮在城里生长的孩子们,能扛得住的。
生活条件更苦了。
他们的一日三餐,全交给雇来的伙夫打理,主副食基本靠生产队配给。
夏秋时节还说得过去,白菜土豆青椒黄瓜茄子,清汤寡水地炖出来,配上高粱米饭,爱吃不吃就这玩意儿。
到了冬春季节,菜荒粮荒那是家常便饭,能保证他们一日三餐吃饱饭就不错了。至于副食,有时候一把咸盐用开水化开,浇在米饭里,凑合着就是一顿。
所以,大伯宁愿背负徇私舞弊的骂名,也不肯让田秀去青年点遭罪。
田秀知道父亲赶她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碍眼了。
她心里有怨,不敢说在当面,暗自憋了一股火,我就是走,也得先把你俩的事给搅黄了。
怎么搅和呀。
她总不能把话说在当面,公开警告黄春兰,不许你跟我爸单独接触。如果那样,说不定能招来父亲的拳头撇子。
不知是哪位高人,把当时家庭多子女现象,每个孩子的性格,做出一个精确总结:老大傻,老二滑,老三最绞牙,也就是所谓的矫情。
家里老大的憨厚,出于家长对她的一贯要求。让她在弟弟妹妹面前,必须要做出表率,不能跟弟弟妹妹们争长论短。
落实到具体情况,就是多干活,少发或不许发牢骚。这种性格一经养成,往往会将憨厚演化成固执。
田秀认准了父亲要赶她走,就是为了能跟黄春兰自由相处。她想起了姐弟三人谈论这事时,小黑顺嘴说的那句话。
首先肯定一点,田秀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这个家的完整性,有点宁愿舍弃自己的幸福,也要保护弟弟妹妹不受欺负的大义凛然之势。
田老蔫在老婆死后不久,就想再找一个女人,来帮他照顾这三个孩子。
可惜他的条件太寒酸了。
一个大熟练工人,每个月只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抚养三个孩子都很难,哪个女人愿意来跟他吃苦受累。
还别说,真有人给他介绍过几个寡妇,都是死了丈夫,留下几个孩子,需要找一个男人,帮她抚养孩子。
田老蔫当时就拒绝了。他连养活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很艰难,怎么可能再增添新的负担。
田老蔫就这样一个人熬了十几年。
黄春兰丈夫工伤死亡,田老蔫忙前忙后地没少出力,事后他也时不时地帮助黄春兰。
如果说他对黄春兰没有那个心思,他这么做只为维系两家多年的和睦关系,那是骗人的鬼话。
他有这个心,绝对没有这个胆儿。
就像他二女儿田丽分析的那样,黄春兰根本看不上他的邋遢相。
何况,人家丈夫死了,得到了一大笔抚恤金,每月还有相当于一份工资收入的遗属补助金。
唯一的可能,就是黄春兰耐不住寂寞,出于生理需要,来个兔子偷吃窝边草,把他当成发泄工具。
他的邋遢相,又把这个可能性封杀了。
田老蔫也曾试图以解决生理需求为由,对黄春兰眉来眼去地投石问路。
黄春兰一点就透,她看出了田老蔫的心思,也及早用冷漠,给了田老蔫一个明确答复,咱们就是好邻居,你别往歪了想。
田老蔫只能望而却步,彼此多年的好邻居,他不敢招惹这个麻烦。
田秀初中毕业,回老家还乡了,黄春兰对田老蔫的态度,突然有了变化。
她开始主动找田老蔫聊天了,而且言谈话语中,还有意透露出对田老蔫的关心。
这对田老蔫来说,当然是件大好事了。
“老蔫呀,孩子也大了,该给自己做套新衣服穿了。”黄春兰貌似无意的一句话,田老蔫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她还说:“别总胡子拉碴的,该洗洗,该换换,打扮得干净立正多好呀。”
于是,田老蔫不仅刷牙刮胡子,还把压箱底的铁路制服穿戴上了。
“哎,这才像样儿。”黄春兰毫不掩饰对田老蔫的欣赏,两个人聊天的次数逐渐多了。
田老蔫光棍十几年,渴得都要冒烟了。
黄春兰对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暖,都让他荷尔蒙剧烈喷发。
以前他帮黄春兰干活,假装无意地跟黄春兰有个肢体接触,黄春兰的反应十分夸张,“噌”的一下躲开了。
田老蔫开始对黄春兰动心思了。
两人在院门口一阵热聊,见田秀拎筐去商店买菜了,他向黄春兰发出邀请说:“进屋坐会儿吧。”
“我家门没锁。”黄春兰嘴上这么说,还是随田老蔫进屋了。
两人聊的话题,都是些家长里短,没屁攉拢嗓子的废话。田老蔫侃兴十足,黄春兰也听得津津有味。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种情景维持没多久,田老蔫开始跟黄春兰开玩笑了。
都是些低档的打情骂俏,黄春兰听了,微微一笑,找个借口便走。
田老蔫也不挽留,他趁送黄春兰出门时,假装替黄春兰开门,故意与她有身体接触。
黄春兰既不躲闪,也不排斥。
田老蔫因此得出结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小黑主动背叛两个姐姐,给田老蔫敲响了警钟。
孩子们已经发现他和黄春兰的事,开始出面阻拦了,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田秀。
田老蔫不奢望孩子们,能体谅他多年的疾苦,只想用事实告诉孩子们,你们长大了,爸爸就要老了,该有个伴了。
田老蔫也不知道,黄春兰为啥主动向他示好。
他也没心思琢磨一下,两人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两家儿女,以及周围的邻居,会怎样看他俩。
她单身,我光棍,咱俩做啥都不违法,这是田老蔫的真实想法。
如果田老蔫知道,他和黄春兰的黄昏恋,可能是导致他宝贝儿子,小黑丧命的导火索,估计他绝对没有勇气,往前迈进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