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黑暗森林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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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啊”

“好久不见啊，哈哈”

喜来登酒店宴会厅，无数的灯光将整整一层都照的通明，宛如白昼。

江州四季酒店地区总监，40多岁的男人，眯眯眼，塌鼻梁，嘴角还带着胡茬，长相潦草还带着些许秃顶，穿着却极为考究，银丝缝的西装甚是得体，银灰色的搭配倒是让他显得没那么邋遢。

来人叫宋誉，之前是周鹏的上司，也和卫辽去过他们学校，作为他“入职酒店总部”的担保人。

只是周鹏后来从酒店辞职，辗转又进了启航便利店的门下，两人逐渐没了来往。可宋誉知道，周鹏的辞职是平步青云，所以虽然短暂没了联系，但这次见面，还是热情的主动上前攀谈。

“老总啊，您这可就折煞我了”

周鹏也乐呵呵的握手，高中毕业的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要不是宋誉提携，让他待在身边做事，又在江临新开酒店后，以“本地好管事”为由，力排众议让他当上酒店总经理，那周鹏此时估计还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

所以此时此刻，倒也低眉顺目的唤了声“老总”。

“哎呦周老弟，这老总现在可不能瞎叫了，您可是掌管2000多家门店的总经理。”

宋誉被这声老总叫的也是悦耳，亲切的拍着对方肩膀，极具商业化的回敬一句，这才又实时开口，向对方介绍起来到这里的宾客。

“当初让你来江州，如今想来倒是老哥目光短浅了，不过现在你也是平步青云，从江临那个小地方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高脚杯晃了晃，又探向宴会厅不远处的地方。

“那边是7-11的大区总监罗云鹏，跟在他身边的是森罗的代理，李浩。”

说完这话，宋誉眉眼弯弯的眼睛逐渐变得冷冽，转头直视起周鹏。

“听说你有几家门店周边出现点老鼠，整天就在店门口叽叽喳喳的，你怎么想？”

今晚是江州省为高新区招商会准备的晚宴，目的是让多地方商人能见个面，万一招商会不成，但其他的买卖成立，也不算是堕了江州的名声。

显然，他们的算盘很成功。

即使有望江集团轰然倒塌在前，也依然有很多的投资商看到了江州的前景。

万亩的林业需要有人买下，多家高新技术产业也有人渴望低价收购，还有那些娱乐产业，无论是江州，还是巴蜀，瘦死骆驼的尸体依旧被无数目光惦记。

这种盯梢是恐怖的，他们或沉默不语，细细品着红酒，或与相熟的人谈笑风生，可眼睛依旧带着侵略性，四处张望着可能的猎物，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周鹏，如今也靠着“连锁便利店”的名头，被无数道关注，让他背脊发凉，彷佛有人在他身后从领口扔下无数只虫子，在后背肆无忌惮的攀爬。

“老鼠？”

周鹏强装正定，他明白对方先介绍了人，后开口闲聊事情。

宋誉是在推测，最近一段时间夜晚，几家门店门口出现的那些少男少女，他们不进店采买，甚至就连店门口都不去，十几个门店，双方距离最近的一次近4米，是店铺玻璃墙角。

那些人穿着类似启航的员工服，或站，或蹲，在角落抽烟吐痰，大声吵嚷。

门店值班经理也向周鹏反映过这件事，可惜那些人一听报了个警就跑，几乎次次都抓不到。

更有两家店被赶来的警察警告过一次，说报假警是违法行为。

周鹏和陆通都有点无语，他们隐约想到是同行买了人过来捣乱，可他们也不进店，也没有在门口堵，几次报警无果后，也就只能悻悻装了监控，再无下文。

此时被宋誉提起，自然是对方知道幕后是哪几家在下绊子。

周鹏倒也不慌，启航便利店一次性开了2000多家，甚至陆陆续续还有新开，自然是抢了这些人的市场份额，所以他们慌了，想出手试探，他也能理解。

于是笑呵呵的冲宋誉举杯。

“开店做生意，讲究和和气气，这还是您当初告诉我的。那些也只是小事，不用在意。”

宋誉一听还想再说两句，可看到对方满脸都写着不在意，也就只是碰了杯，压下了话头。

“也罢，不过这事还是注意点好，毕竟你也只是个打工仔，不能因为一些小事丢了工作。”

他是真的很看好周鹏，十几岁的年龄就在他手底下工作，起初只是想着给他口饭，可随着自己从江州副店长，升到店长，慢慢又坐稳区总监，才发觉这个身旁周鹏竟是也亦步亦趋，在几家店里也是口碑极好，不骄不躁，也没有传出因为自己关照而嚣张跋扈，更是在总店的督导里如鱼得水。

如今江州老牌集团轰然倒塌，大大小小公司集团空余出十几个，地皮，房产，人员，还有各种隐形账目更是数不胜数，引得无数人目光又汇聚到这场晚宴上。

宋誉也是担心有心人给周鹏在晚宴上使绊子，毕竟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虽说现在各为其主，但因为无端的名声让周鹏这个总经理职位换人，他还是有点小可惜。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李妍再一次做到了卫辽的身边。

16层的餐厅顶楼，正值饭点，往日喧闹的餐厅却冷冷清清，沿着落地窗边，少女手里拿着切一半的西瓜，边用勺子挖瓜瓤，边含糊的和卫辽闲扯。

“这酒店你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

少年一脸平静，手里是另外半块西瓜。

而李妍带来的设计团队，在餐厅的另一侧，桌子上是从市政那里拿来的江临地图，除了河道，市政规划图，还有不少卫星云图，林林总总七八张，将这一片的地形地貌，水利分布等等，都囊括了进来。

几个大设计整对着图纸写写画画，时不时还询问两句严从。

“这里也买了么？”

“对，这一块也买了....

严从身旁，江临几个大老板也是乖巧的坐着，连烟都不敢拿出来，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耐心听设计师们的闲聊。

除了这些人，李妍还带了张浩团队的不少人，他们最先看到地图时也是一脸疑惑，随着严从拿出红笔，在沿江的一侧框选出一块大大区域，表示都买了下来。

众人几乎是颤抖着双手，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更是哆哆嗦嗦的连说好几声“这....这...”

激动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妍没怎么关注那边，看到少年坐在窗边也不吱声，任由严从招待大家，便和身边统计聊了两句，径直走到他身边，又招呼人拿点水果过来。

“这块地听我姐说过一次，只是没想象中的大。”

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窗户外灯光昏暗的瓦房，那里是城中村，虽然南方的冬季没有北方的寒冷，可依旧接近零下，原本应该无声的破旧棚户区，这时却呼喊声不停，时不时还有小孩的笑声，以及大人呼喊的声音。

卫辽知道李妍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当初他和刘雨诗说的，想拿走一半不到，沿河岸那一块土地的事情。

少年轻声笑了笑，声音轻柔

“此一时彼一时”

转头却看到不脸不解的少女正蹙眉。

“江州那边想要一个工厂的地皮太贵了，而且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我这人懒，懒得和他们打交道，也懒得去酒会上尔虞我诈。”

“再说连秦队都拿不下的地段，我去了，无非是给省里那些人一个彩头，竞标地皮，出得多了，我拿下地无数人盯着，出得少了，我拿不下地，还给那些人抬了价。最后到头还要找别的地方，继续买地，与其来来回回争斗，不如找个自己有把握的地方。”

“江临和江州不远，特别是国际机场还在两市中间。”

“这里地段合适，有高速公路，飞机，河流，临近旁边还有一段列车线。而且价格极为便宜。”

“再说这家酒店，16层，占地500平方，建筑面积更是超过了5000平方，结果酒店老板计算了一下午，连带土木，室内，包括人员都算进来了，却也只要了不到9000万，这价格放在江州，我怕是连一块好点的地皮都拿不下来。”

“16层的酒店，中段随便拆两层再建俩餐厅，中下用于研究员和家属的临时住所，中上用于高级研究员的临时住所，甚至如果可以，我都想拿来做他们的个人公寓，日后除了p8级别的人，有资格搬出去住别墅，豪宅，剩下的一律在这里住着。两间房子打通，一室一厅也不是不行，一日三餐都由酒店供应。”

少年不断叙述着，李妍却看到了他眼里不断闪烁着光，不由得脑袋有些昏沉。

可等对方说到酒店改公寓住房，少女昏沉的感觉顿时被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略带沉思后开口询问，好像不太合适。

“只是从营业性场所改成非营业性罢了，回头让严从去住房处修改就好。”

“我不是说这个不合适....少女斟酌片刻，才又缓缓开口。

“只是觉得你当初答应了他们要钱给钱，要房给房，如今搬过来却让他们拿酒店当家。”

“呵”

卫辽轻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

“不会的”

回想起自己孑然一身去往京城，前三年都住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城中村，五环的交界处，下过雨的土地还是泥泞，脚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连带裤腿上都是泥点子，行李箱更是每次进来出去，都要反复擦很多遍。

城中村的房子是民户私改的，房间很小，大概不到6平方，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卫生间，挂着一个淋雨喷头，每次洗澡连翻身都可能踢到马桶。

室内也更是一个床和一个柜子就占满。

自己那间屋子有个窗户，可窗户对面是别人家的墙，光线透不进来，开窗和关窗没什么区别。

房东说有窗户1000一个月，没窗户的800。

他在里面住了三年，三年里，经历过隔壁半夜摇晃的床板，还有沉闷的叫喊声，也经历过半夜都没停歇的歌声，电视的声音。他们都是来这里寻找出路的大学生，有的运气好，没几个月搬走了，有的运气差，卫辽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等他要走，他们已经将这里打扮成家的模样，连锅碗和洗衣机都搬了进来。

巷子口，马路对面，是装修一新的商品楼，坐北朝南，精致装修，拎包入住。

卫辽用了三年，才从那间暗无天日，还带着潮味，洗衣服要好几天才能干的房子里，搬去了马路对面。

相比这些，如今他将酒店打通，作为研究员们的临时住房，甚至是三件打通作为公寓，已经很人道主义。

只是这些自不会说给李妍听，一来李家的大小姐，没有经历过底层贫苦，二来自己那些事，就算当个故事说给她听，没有经历就不会有共情，说了，也等于当个故事。

“单身公寓和普通公寓分开，有的两间改一间，有的三间改一间，改水电天然气管线，房间里简单热个饭，放个微波炉什么的就好，吃饭去食堂也行，送到房间也行。他们是研究员，来这里是为了工作，若是真想买房子，或者租房子，附近周边也不是不让去。只是这里更便宜，不用付押金，一月一收”

“两间改的一月800，三间改的一月1200。”

李妍回头看去，餐厅那边，设计师和张浩团队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设计方案。严从和几个老板也时不时差一两句，他们说话很轻，像是生怕影响到李妍和卫辽一样。

只是只言片语里，也能听到几句这里要做什么，那里想要什么。

而老板们会沉默，互相交流，随后给出回答能不能做。

“那酒店运营归谁管，还有这片地区归谁？”

这是个异常头疼的事情，负责这么大一片，她不知道卫辽想如何规划，但物业是一定要成立的，毕竟能容纳几万人的土地，横跨了八条街道，两个主干道，甚至还有一条连通河对岸的公路。

就算改成公司，也需要人手负责一堆琐事。

而且还有公司法人登记，以及商业街的日后接纳商贩等等。

李妍笃定卫辽不会管这些，甚至会全数推给自己，但还是要在开头就说清楚，省的日后她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做完规划，卫辽却又要指手画脚。

可少年却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慌不忙的从旁边书包里，拿出一张营业执照以及各种公章。

“硬骨头科技？”

少女接过手，呢喃一声。

“对，硬骨头科技，这是拖秦队办下来的营业执照，在官网是查不到的，目前公司归属我，个人独资企业，等日后要面对市场再改，不过是个壳子。”

卫辽轻声解释，对于李研，或者说顾慎行二人来讲，他们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要将这里托付出去的人，所以卫辽要说清楚，讲明白。

“土地归严从在江州成立的那家地产公司，这两天你准备变更一下，把你和顾慎行加进去，这里在未来五年内不对外，以垮河的桥为中轴线，南边是一体的公司楼，Abcd区域连成一片，走廊也要玻璃封住，沿着河流而建，一部分在河里，做大数据中心，一部分在陆地上，做厂房。这里是企业园区，园区里四个区域都建立启航便利店，还有24小时餐厅。”

“跨河的桥北面，那里原本的三个社区，拆掉改成度假中心，建成别墅区。”

“日后p8级别的别墅都分配到那里。”

“供外人开放的区域只有桥两边的地方，将原本的警局和消防都搬到桥两边。”

“这里五年内不对外，让顾慎行成立物业，他入职硬骨头科技，挂董事兼总经理，你做首席财务总监，至于具体谁做，随便你。”

李妍听了也是顿时一惊，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扫了眼研究员，这才瞪大了双眼看向卫辽。

“五年？”

“五年不对外，那他们研究的成果呢？”

“也不对外。”

“你疯了！”

少女难以置信，语气也不由得变大很多，等她说完，空旷的餐厅里甚至隐隐还回响着她说的

“你疯了.....”

少年平静的看着她，仰着头，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由得偏过头，挥手示意她坐下继续聊。

李妍也察觉出她的失态，四处看了看，发现原本有服务生的吧台，此刻没了人，500坪的餐厅里，只剩自己，还有一脸茫然，看向自己的设计师那一伙。

俏脸有些发烫，悻悻然做回椅子上，咬牙切齿的想要对方给个说法。

“你呀，冷静一下！”

卫辽没再看她，只是不错眼珠的看着楼下瓦房，从高台看下去，不少人还在忙碌的搬家，隐约能看到大包小包的放在巷子口，一辆辆三轮车上，他们向黑漆漆的胡同里挥手告别。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轻柔，带着几份释然。

“科技企业也好，普通企业也罢，无非是创造产品，拿出来面对市场赚钱。良心企业是公司拿出干股给员工，让他们能吃饱穿暖，有闲钱买房生活，一般企业发个工资，保证企业是赚钱。”

“那既然办企业是为了赚钱，我又不缺钱，可以供应起企业发展”

“早进入市场，和晚进入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