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月观主托春闱(三) (第2/2页)
两位足有四五丈高的神明威风凛凛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肃穆威严,俯视着台下众人。
一旁训练有素的禁卫此刻也难耐震惊之情,手中刀剑不觉之下已经哐当落地。
而站在两位神明之间的,是一位面带神龙面具的绯衣巫女,她身边气流涌动,乌黑的长发飘舞在空中,只见她闪动着亮光的指尖在面前轻轻一点,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横扫两边。
“赵恬!”
“赵器!”
“特来坐镇春闱,诛邪退避,诸魔驱除!”两位神明的声音洪亮,响彻苍穹。
“赵...赵恬?赵器?”执事官们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哆哆嗦嗦的望着彼此,眼中尽是疑惑。
赵恬,赵器两兄弟说完便踏着振动山河的脚步,穿过执事官,往贡院的门楼外走去。
执事官们虽然已经被这景象吓得神不守舍,但依旧凭着半生的谦恭谨记着礼数,赶紧弯下腰拱手行礼。
赵恬、赵器来到两根巨大的鲤鱼石柱旁站定,手中的刀戟重重的朝地上杵下,又一阵强大的气流向四面散去。
卯时已过,天光微熹。城门郎擂动晓鼓,宫城、皇城、外郭城、坊间各门正悉数打开。
众人一路小跑,随着刚刚两位神明的脚步来到鲤鱼门,可已经再看不到赵恬、赵器的身影。
有人立刻回头,一口气跑到聚奎楼,想寻那白帐之中的巫女,却见帐内空空如也,巫女和她的护持早就不知所踪。
不知是哪位执事官喃喃感慨了一句。
“果然一切如梦幻泡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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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发生了吗?难道是幻术?”裴棠一脸激动的说道,“这些都是他们一直拉着我问的问题。”
惊梦,白雅和茯神鸢在裴棠的安排下,此刻正在贡院对角处的小楼上观望。
“裴博士...你眼睛怎么红红的?难不成又哭了?”茯神鸢问道。
听茯神鸢这样一问,惊梦和白雅也侧转过脸来看向裴棠。
“没...没有的事...”裴棠赶紧别过头去。
惊梦与白雅相视一眼,从刚才,惊梦就觉得白雅脸色好像有些不对,但现在此刻一如既往抿嘴浅笑,心下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明明就是哭了嘛!”
见茯神鸢像小孩子似的缠着裴棠嗤笑,根本不顾裴棠羞得耳根都发了红,惊梦见状,一胳膊肘重重的撞在茯神鸢的肋骨上,然后望着疼得龇牙咧嘴的茯神鸢温柔的说道,“阿鸢,哪里疼?要不过去坐一下吧?”
茯神鸢扭过脸,气呼呼的看着惊梦,刚想找白雅评理,却见白雅站在一旁正在想什么,只得委屈的揉着肋骨,嗫嚅着走到一边。
裴棠得了喘息机会,默默的吸了吸鼻子,眼角却忽然看到对面夕辉楼的檐顶上站了一人。
“观主?”
“什么?张真遥在哪里?”惊梦连忙抬眼望去。
只见张真遥笑嘻嘻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张真遥。”惊梦瞪着他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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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茯神鸢望着楼下前来应试的考生大叫了一声,“你们看!果然一半是来考试,一半是来凑热闹的!”
裴棠顺着茯神鸢的目光望去,涌动的人群中果真有一些面色如灰,身影缥缈的鬼怪藏身其中。
赵恬、赵器二位正容亢色的站在贡院门楼左右,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正气使得那些鬼怪惶惶不安,只好退避三舍。
而那些身上附着术士咒术的举子在进门的一刹那,无论身上藏着什么咒也都全部烟消云散。
“幸好有赵家二位兄弟镇守,你瞧瞧,这一届想作弊的人可真多。”张真遥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裴棠身旁的栏杆上,摇着头说道。
“观主?!”裴棠惊了一下,指着对面说道,“你刚刚不是还在...”
茯神鸢也愣愣的看着张真遥,这道士的身法竟然这么好!
不找他切磋一番的话...
“算了吧。”茯神鸢正想着,耳畔忽然传来惊梦的声音。
原本饶有兴致的茯神鸢不解的扭头看向她,惊梦却是一副看穿他的神情,“不要自讨苦吃。”
“哈?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这道士?”
“嗯,我的意思是你绝对打不过这道士。”
“你!”茯神鸢不服气的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白雅,还没开口,就见白雅弯眉浅笑道,“阿鸢,惊梦说的是你现在打不过他,十年后...或许有机会呢?先低调的躲着努力如何?”
茯神鸢闻言,两肩一垮,眼神呆滞的喃喃道,“十年...”
“惊梦姑娘...”张真遥将身子朝前一倾,够长脖子问道,“这些执事官...究竟和这两位神明有什么机缘?”
惊梦望向正站在赵恬、赵器身边的那十八位执事官,抿唇一笑,回答道,“这些臣子中...有与赵恬、赵器身前相识的战友,有曾于他们两兄弟有恩的叔父,还有自小相伴,战乱中死去的家人和挚友...”
“什么?!”裴棠震惊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和这两位神明有深刻渊源之人?”
惊梦点点头。
“天道...果真有趣!”张真遥拍手笑道。
“我自小就读过赵恬、赵器两兄弟的事迹。”裴棠说着,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他们一武一文,赵恬英勇骁战,被后世誉为战神,其弟赵器,深谋远虑,公正不阿,也是为良臣。他们生活的年代至今少说都有八百余年,没想到时空流转,这些人竟然变化了身份重聚于此,并且...并且还在此刻一同守护我纪国春闱...”
他说着说着百感交集,不禁哽咽起来。
“我就说他又哭了吧...”茯神鸢小声嘀咕道。
“裴博士,这两兄弟那时是怎么死的?”张真遥问道。
“他们两个啊...因为坚守着正直与忠义,所以才惨死奸人之手。哥哥赵恬被万箭穿心,弟弟赵器...被处以车裂之刑...”裴棠心痛难忍,再难继续说下去,低着头流下泪来。
“自知必死而守义者,很难不入天神道。”白雅侃然正色说道。
“嗯...”张真遥也肃然的沉吟一声,“不过惊梦姑娘你真是厉害,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找出他们共同的机缘。”
惊梦却摇头道,“厉害的恐怕不是我吧?”
“唔?”裴棠闻言,茫然的抬起头,用手袖赶紧抹掉脸上泪水,“不是惊梦姑娘你...还有谁?。”
“这些人是谁选出来的?”
裴棠吸着鼻子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裴博士,”惊梦幽幽的看向裴棠,“你真的明白了吗?”
裴棠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白雅哥,惊梦说的什么意思?”茯神鸢不解的问道。
裴棠也困惑的朝白雅望去,但白雅只是浅然一笑,对惊梦说道,“走吧,此间事已毕。”
“啊?”茯神鸢和裴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的相视一眼,却见惊梦已经跟着白雅走下了角楼。
张真遥见状,赶紧跳下栏杆,在裴棠耳边说了句,“两个傻子,这都想不出来?今天参加祝国迎祥的臣子,应该是十九人吧?”
张真遥看向裴棠的目光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裴棠忽然意识到什么,双肩一颤,很受震撼。
站在旁边的茯神鸢反应了半晌,才终于诧异的望着裴棠,“裴博士,难道你和赵恬赵器两兄弟也认识?!”
裴棠心跳加快,扶着栏杆看向贡院门外的赵氏兄弟和十八执事官,下垂的嘴角颤抖着,泪水猛然决堤。
张真遥快步跟上白雅和惊梦。
“神龙君,惊梦姑娘,接下来你们要去哪?”
“自然是回山斋。”白雅说道。
“哦...那个...神龙君,净乐太子十分挂念神龙君,不知神龙君何时能到水月观与太子一聚?”
白雅扬起下巴看向头上天光大亮的天空,思忖了半晌才缓声说道,“五月初五,观主意下如何?”
张真遥怔了一下,随即激动的点头道,“五月初五龙聚首,是个好日子!”
白雅微微颔首,脸上温和一笑,“那就五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