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握着她的心 (第2/2页)
臂,邪肆的声音在熟悉的病房里回荡:“你逃不掉的!上辈子逃不掉,这辈子一样逃不掉!”
“陆……陆屹楠!”钟可情睡得很不安稳,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好像主人近在咫尺。
经过一整晚加护病房的看护,钟可情的生命体征渐渐稳定下来。半夜过高烧之后,面色红润了许多,但仍旧噩梦连连,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惊得一身冷汗。
坐在床头的谢舜名不由眯起狭长的眼眸,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看来,你与陆医生私交甚笃。”
“恩?”钟可情怔了怔。
“陆屹楠这个名字,你叫了一整晚。”谢舜名不动声色地说,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叫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钟可情狐疑地瞪着他:“谢医生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听这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他身边交际花众多,但真正能让他留下“过夜”的,也不过那几个。
“季小姐,不要误会。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他故作镇定地解释。偏生钟可情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主,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眸眨了眨,问道:“那谢医生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倒不是刻意刁难谢舜名,只不过从昏迷中醒来,她还有些
迷糊,一时间想不起凶案现场究竟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明明从东山别墅的二楼阳台摔下去了,倒着身子着地,应该必死无疑才对……
等等!她摔下去之前,好像在别墅门口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看着她坠楼之时的伤痛表情,她至今刻在脑海里。
钟可情的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她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对上谢舜名散漫的视线,“救我的人,该不会是谢医生吧?”
谢舜名本想邀功,但这话真从她嘴里问出来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承认了。他为什么要救她呢?不过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同事罢了……
“只是顺路碰见了。”谢舜名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作为一个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种情况下抛下伤患,上了法庭是要服刑的。”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点头,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原本心里存了些许希冀,听了他的解释,只能会心一笑,朝着他倾了倾身子,有些别扭道:“那么……多谢谢医生救了我的命。”
“不客气。”谢舜名撇过头去。
咳咳咳……
许是因为翻身的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钟可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谢舜名眉头一皱,心里头的火气不知怎地,腾腾升涨,一转身,大掌立即将她摁回了病床:“别动来动去,万一死了,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精呢!”“哦。”钟可情沉默地点头。若是换做从前,她怎么也得顶嘴回去,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不知怎的,她再也没有办法那样肆无忌惮地与他拌嘴了。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
痛感,麻醉一过,钟可情顿时疼得倒吸凉气,原本藏在被窝里的小手,忍不住去抚胸口的位置。
谢舜名一把扣住她的双手,怒瞪着眼眸斥道:“你一个当医生的,难道不知道伤口不能乱碰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试探着问道:“我身上动了刀子?”
谢舜名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用目光说明了一切。钟可情心头漏跳了一拍,随着那一阵阵痛感的蔓延,她隐隐感觉到了伤口的位置。她震惊地望向谢舜名,“你动了我的心脏?”她用的是质问的口吻,并且语气中藏着很大
不信任。前世被剖腹挖心的记忆犹在,钟可情怎会允许旁人再轻易触碰她的心脏?要知道,和钟可情一样,季子墨身上流淌着的也是极其稀有的RHOB型阴性血!同样身处黑暗的流
光医院,呆在她极其熟悉的心外科加护病房,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
谢舜名被她的语气激怒,面色黑了下来,冷谑地扯了扯唇角,懒得开口解释。“不错,是谢医生亲自操刀。”恰当此时,病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身白大褂的陆屹楠出现在钟可情面前。他的面上挂着从容自若地笑,朝着钟可情温和地点了点头:“季小
姐,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陆屹楠的靠近,钟可情下意识地往床头缩着身子。
她现在与三年前的处境何其相似,动弹不得,任人鱼肉,幸而这间病房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钟可情的身体故意朝着谢舜名身边偏了偏。
谢舜名还在生气,理都不理她,直接站直了身子,准备出门。
“谢舜名!你等等!”钟可情惊得面色惨白,连忙从身后将他喊住。
谢舜名么?旁人都喜欢称他为“谢少”、“谢医生”,或者是记忆中的“谢校草”,这样直呼他的名字,那丫头是第一人。虽然语气重了点,声音急切了点,但……谢舜名狭长的眼眸中划过
一丝笑意,这样听上去,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他的身子顿在那里,狐疑地望向她,一言不地等着她说话。
钟可情咬了咬唇,有些厚颜无耻道:“谢医生未经我同意就在我身上动刀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到底么?”
谢舜名是想对她负责到底,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变了质似的,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陆屹楠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流,缓缓上前几步,温润笑着对钟可情道:“季小姐已经转到心外科的病房的,下面的治疗会由我来接手。谢医生是心内科
的医生,在心外科动刀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由陆屹楠接手?
钟可情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虽然知道陆屹楠不可能觉察她的身份,可她内心的那份恐惧依旧存在。
他曾经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肆意蹂躏了三年之久。
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当陆屹楠提出要接手她的治疗,她宁可伤口炎,宁可病死,也不要落到她的手上。
谢舜名淡淡回头,冷哼了一声道:“确实不太方便。季小姐,似乎不太乐意我陪在她身边。”“怎么会不乐意?”钟可情就如同溺水之人,而谢舜名就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那根稻草,“谢医生不是我的未婚夫么?我觉得由你继续下面的治疗,不仅十分方便,还能促进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么?”
未婚夫?
呵……谢舜名从来没有想过这三个字会从那丫头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还没开口,陆屹楠便轻笑出声:“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以为你们之间只是炒作,直到昨晚看到微博上的照片……”
说到照片,陆屹楠欲言又止,谢舜名似笑非笑,刚刚清醒过来的钟可情则是一脸惘然。
眼下,钟可情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落入陆屹楠的魔掌,哪有心情去管什么照片。陆屹楠缓缓笑出声来,“既然季小姐提出了要求,我总不能抢谢医生的病人。季小姐的伤口缝合得很好,暂时也没有出现任何并症,后期完全可以靠药物治疗,至于你的
心室……”陆屹楠看了一眼谢舜名,“这一点也是谢医生现的,由谢医生来跟进会更好。”
说罢,陆屹楠走到钟可情床头,帮她掖了掖被角,笑得清和:“季小姐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到陆屹楠出了房门,钟可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额头凝满了汗珠。
谢舜名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烧了呀。”
而后,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斥道:“好痛!”
她瞪红了眼眸,莫名其妙地望着谢舜名。“这么说你不是在做梦。”谢舜名耸了耸肩,他似乎觉察到了钟可情与陆屹楠之间的不同寻常,扯着唇角道,“做梦的时候一声声喊着,等真正见了面,却要将他赶走。丫头
,你是不是脑壳儿有问题?”
钟可情苦笑,陆屹楠表面上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突然回国的谢舜名又怎么能参透其中的玄机,更加不可能理解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母亲还好么?”钟可情回想起自己坠楼前的情景,沈惠洁分明是担忧到了极致。谢舜名摆了摆手:“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比起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她现在更讨人喜欢。姓丁的从二楼摔下后当场身亡,后来警方介入调查,证实近期的两起纵火案和一起
绑架案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微博上的视频也是他上传的?”
谢舜名点点头:“沈惠洁是他的初恋,关于沈惠洁的信息,他一清二楚,所以才有了‘沈惠洁’这个神秘的博主。”
“他为什么会在市人医?”钟可情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毕竟这么多天以来,贺迟一直没有出现,她真担心姓丁的不过是个饵,贺迟才是幕后真凶。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弹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警惕是好事,但是警惕过头可就坏事了。姓丁的也是市人医的医生,是丁宁的叔叔,他是从丁宁口中得知沈惠洁住了院,
现沈惠洁疯了之后,他有意报复季家……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贺迟的底细,虽然值得人怀疑,但我派人查过,贺迟和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钟可情瞬间松了一口气,似乎失去贺迟,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好。”谢舜名倨傲地摇头,“沈医生现在相当得不好。”
“嗯?”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关沈让什么事,她跟他来往又不深。
“是他助手多嘴,才害得我的助手受伤。”谢舜名脱口而出,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眼前的丫头归为自己所有。
“所以呢?”钟可情好奇地望着他。
谢舜名勾唇:“我跟他说,你现在是脑死状态,万一醒不来,就得赖着他一辈子。”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赖谁都成,她可不敢赖着沈让一辈子。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这一间加护病房里,很快只剩下谢舜名和钟可情两个人。
虽然先前二人一直在一间办公室工作,可像现在这种情形倒是少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坐在床边,静谧而暧昧。
偏生这个时候,谢舜名的手机响了。
“你好。”
“是我。”
“别动,我现在就回去。”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对着手机那端简短的说了几句,便立马挂了电话,回头对钟可情道:“麒麟高烧,我先回去,你一个人注意休息。”
“高烧?”钟可情紧张起来,才五个月大的孩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小心照料着,偏生这孩子可怜,没有妈妈……
谢舜名没有理她,只是静默地起身,淡淡说了句“走了”,随即便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身影。钟可情盯着他的身影怔愣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儿。谢舜名抵触她的时候,她只期盼着他能同她好好说话就行,根本就没有多想有关那个孩子
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之中,她觉得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她就越来越在乎小麒麟的来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以至于堂堂谢少,这般上心。
钟可情嘴上不说,心里头却十分妒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听说季老太太、季正刚和沈惠洁,如今正联手筹谋着季氏的复苏计划,三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时间来医院照料她。
江美琴烧伤严重,早先苏醒过来的季子姗则霸占了张小蝶,吩咐张小蝶寸步不离守在江美琴病床边上。季家的佣人众多,但钟可情都不熟悉。老太太原本有意让李嫂来照看她,但钟可情知道,李嫂是除了张小蝶之外,另一个熟悉季子墨的人,不想被太多的人看出破绽,钟
可情便婉拒了老太太的安排。
夜深人静地时候,钟可情口渴难耐,只得自己下床去楼道里倒水。端着半杯温水,从茶水间回来的时候,钟可情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断断续续地啼哭声,那声音没什么底气,又辨不清男女。钟可情以为有病人出了事,连忙循着声音找去
。
轻手轻脚地往返走了两趟,钟可情终于确定,那啼哭声正是从心外科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着,透过玻璃窗,钟可情朝着屋内扫了一眼,心里头顿时一惊。
办公桌一侧的横排椅上,赤条条躺着三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孩子们早已冻得面色青,而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