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2/2页)
我果然还是个非常优秀的小说家嘛!
而天礼正在进行中的事情也十分符合小说的特性,听起来十分离奇,但操作起来是合理的。
递交给朗姆那份报告的同时,天礼还给佐久间提交了另外一份报告书,两份报告内容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将组织的一部分情报告诉公安,获得他们的信任,以此换取公安的私密情报,为组织取得利益。
——这是交给朗姆的那份报告书的主旨。
将公安的一部分情报告诉组织,获得他们的信任,以此换取组织的私密情报,以此避免重大恶性|事件的发生。
——这是交给佐久间那份报告书的主旨。
从天礼手里流向双方的情报都是货真价实的,几次试探后就能证实这一点,所以他也就成为了字面意思上的双面卧底。
波本也就是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才相当愤怒地找天礼麻烦。
他不知道天礼同时还在给组织传递情报,只以为天礼为了权限而主动向组织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你在把自己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
你有想过吗,只要有一点差池,组织会竭尽全力抹杀你。而公安那边也留有不光彩的案底,即使能活到任务结束,你身上的骂名也会一直跟着你进入坟墓!
苏格兰也很生气,他的怒火是掩埋在温和表面下的,不说重话,只用稍微露出一些对于他而言稍过的不赞同就能造成同样的效果。
成熟起来之后的友人罕见地有些失态,但他们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驾驶座上的波本把车飙到了比以前的萩原研二还要夸张的地步。
面对友人克制的质询,天礼意识到这是一个将两人推上去的好机会,于是他先动手了,然后在波本不可置信的表情里迎上了完全防卫性质的刀刃。
差点出事的车辆一个急停,座位上的两人惊疑不定喘着气。
血顺着刀锋向下滴的时候,不管是波本还是苏格兰,都露出了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的表情。
要是以前,早乙女天礼应该会感到难过吧,可现在,他早就被那股新鲜的腐败霉味熏染得辨别不出这些情绪了。
天礼捂着伤口,非常冷静地向他们陈述了自己的打算。
波本会进入到朗姆的视野,只要他更无情一些,情报组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
苏格兰会逐渐顶替掉基安蒂和科恩的位置,必须成为独立的行动组成员,不受琴酒的管辖,才能直接接触到更多信息。
这才是早乙女天礼和波本发生争执的真相。
但天礼干的远不止这些。
组织从事的犯罪活动范围相当广泛,很难去定义他们的属性,走|私武器当然也是比重很大的一环,而在此基础上,其他服务也应运而生。
先生,我有无数种方案,让你能用从我们这里购入的武器获取高额利润,并且最大程度的全身而退。
听起来很夸大其词是不是?但对于掌握着双重情报的早乙女天礼来说,这是可以实现的。
具体操作有多简单呢。
只需要将没有购入附加服务的那些人的消息告诉公安,佐久间手里握着由天礼传递的危险分子名单,又不涉及到组织,即使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会影响到天礼。
而购入了附加服务的人则会被从名单中剔除。
这是百分百失败被捕和存在原有风险的选择。
比起金钱而言,更直观的收益则是情报。
短短的几个月,早乙女天礼已经掌握了相当数量的日本大型犯罪活动相关的信息。即使没有通过组织渠道的黑色人员也会想办法联系他,毕竟越是重大的案件,也就越需要保险。
于是,潜伏在暗中的危险尽数落在天礼的眼里,案件爆发或许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是几年。
他是提供犯罪咨询的阴影,是灰色地带的主宰。
如果放在一个主角是野心家的小说里,接下来的剧情大概就是早乙女天礼如何一步一步在红黑双方游走,利用情报差越爬越高,直到不需要依附任何势力,也没有能撼动他的东西。
可这不是天礼的目的,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这不是一本黑色小说,这只是,早乙女天礼这个人单纯又简单的一生而已。
“我都已经道歉,并且不计较你擅作主张的行为了,你还在生什么气?”
波本踢开水面,温泉带着热气的水溅了天礼一脸。
从思绪中回过身的青年“啊”了一声,慢吞吞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把见面的地点定在温泉旅店。”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隐约能看清石板路的微光,端着清酒的苏格兰坐到露天的水池边。
“只有温泉或者澡堂可以百分百确保不被监听吧,上次在车里的交谈已经很冒险了。不过琴酒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我和ze……我和波本担心了很久,甚至怀疑今晚能不能见到一个活着的天礼。”
“我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天礼接过了瓷口酒杯,和两人碰杯后将温热的清酒倒进嘴里,“一切都很顺利,你们不用太担心。”
因为两人负伤,三个人都只是把脚泡进温泉,光溜溜的样子就像是当初在警校澡堂一样。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天礼。”波本叹了口气,“不过又觉得还真是你的作风,毕竟是创造出中石谦也那样角色的阴暗人,不择手段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你创造的角色吧。”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
“喂,这个时候的沉默相当可疑啊。”
“要是以前的你,应该会接一句是想打架吗,早乙女才对,我在想这个。”
苏格兰笑起来:“很少听天礼提起以前呢。”
“本来觉得过去没什么好提的,未来永远比过去值得期待,不是都这样说吗。”
天礼放下杯盏,仰着头看天。今天夜空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半山的环境本该贴近自然,这也是这家温泉旅馆的卖点,可现在四周十分安静,只有隐约的鸟鸣。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也只有他们三个。
店家恨不得掏出所有服务来把他们的钱包留住,又在看见两人脱了衣服的伤口,和早乙女天礼那些伤疤后安静如鹌鹑,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波本也不会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吧。
“但是好像值得回忆的东西也挺多的。”天礼说,“比如在警校的时候,啼笑皆非的事太多了,嘲笑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这么想的话,说不定我还挺喜欢那里的。”
波本露出嫌弃的表情,口是心非地回嘴:“就算我骂你阴沉也不用这样来证明自己吧。你这家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是觉得鬼佬的铁血教育还不够吗?”
“可我只能想到那里,你们不会觉得卧底培训期间的生活值得怀念吧。”
两个人可耻的沉默了,光是回忆起佐久间那张温柔一刀的脸都觉得脑子开始隐隐作痛。
“那还不简单,等稍微轻松一点之后,找个机会,我们两个陪你回警校。”苏格兰浅笑说,“记得那棵樱花树吗,文化节那天,我们几个把垃圾全部埋到树下了,结果直到毕业也没其他人发现这件事。”
波本也止不住笑起来:“也是时候去挖出来,顺便再找教官道歉。先说好,主犯是阵平那小子,我们只是犯了全天下朋友都该犯的错误。”
早乙女天礼第一次发现波本其实也会说一些很会安慰人的话,只不过他想说的,和自己想要去解读的并不是一个意思而已。
“是啊,我只是犯了全天下朋友都该犯的错误。”天礼举起酒杯,再次和两人碰杯。
酒杯相撞的瞬间,矮灌中不知名的小鸟声音突然嘹亮起来,在夜空中发出孤寂的歌声。
“是夜莺啊,还真是罕见。”波本说。
*夜莺可以用自己的歌声和生命换取一朵红玫瑰,然后跌落在草丛,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并不去看玫瑰最后会见证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还是掉进阴沟被车轮碾成不值一提的垃圾。
今晚的夜莺又在为谁而鸣?
总归不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