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条鞭法 (第2/2页)
翰林院作为起草诏书的地方,能够让他快速了解明朝运作,算是半个内阁,只是没有票拟权而已。
而国子监作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对于他学术的推广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天子给了他这个两个职位,其看重不言而喻。
官职任命完毕,虽然知道王夫之还需要时间熟悉情况,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朝廷征收秋粮。告示早已发出,想必你也听说过了。不知船山先生有何指教?”
王夫之沉吟了片刻,拱手说道:“指教不敢!只是心有有一耿介之事,不吐不快!”
朱肆正色:“先生请讲!”
王夫之声音一成,拱手说道:“一条鞭法乃天下大害!大明现在虽未行此策,请陛下鉴之!”(王夫之《读通鉴论》)
此言一出朱肆脸色大变。
李定国闻言却是精光一现,忍不住称赞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无论是王夫之的话还是李定国的称赞,都极大冲击了朱肆原本的理念。
“以往官府征税,名目众多繁琐,差吏稍微动动手脚,便让百姓苦不堪言,一条鞭法将所有田税,徭役统统折算成现银,即方便运输,减少损耗。又杜绝官吏用大小斗等手段苛责小民,此乃良政,船山先生为何说是天下大害!”
王夫之听完朱肆的话,微微皱眉,立马反驳道:“一条鞭法说是将天下所有田税、徭役、丁税统一征收。但是实际呢?练饷是怎么回事?剿饷是怎么回事?税赋不是统一征收了吗?历朝历代税法所谓改制那个不是越改越多?
所谓一条鞭法不过是张江陵揽商申之术,富国而弱民的手段,臣不齿之!”
这话一出,将朱肆怼的哑口无言,一条鞭法号称将所有赋税,甚至徭役统统打包,统一征收。
但是朝廷缺钱了,可不管伱打包不打包,以前那些苛捐杂税统统换个名目再收一边。再加上一条鞭法已经包括的原来的杂税,实际上是让老百姓交了两遍税。
张居正在朱肆心中一向是辅国良臣,没想到王夫之居然如此厌恶,让朱肆不由的为张居正辩解道:“此乃皇帝管不住手脚,吏治败坏结果,非张江陵之过也!”
王夫之听到朱肆说皇帝管不住自己手脚,脸色微动,拱手道:“张江陵乃是神童,学贯古今,不会不知道历朝历代改税改的结果,那次不是让百姓的税越缴越多?”
朱肆听到这里只能说道:“就事论事,船山先生为何执意攻讦张江陵?”
王夫之沉声道:“陛下,此法若是依嘉靖年间,仅在东南一带试行,断不会造成如此恶果!”
而后他手一指,指向了李定国说道:“嘉靖一朝,民间私下通商盛行,白银日益增多,比价不断下降,在江南一带,一两银子有时甚至七八百文就能兑换,所以此法在江南可以让小命得利。
但是在西北呢?尤其是陕西!陛下问问晋王,一条鞭法实在怎么让他们家破人亡的!”
李定国乃是陕西榆林人,家境贫寒,自然能说道说道。
“陕西本就物资贫乏,以往征收秋税,只是征收粮食,日子勉勉强强还算过得去,改为一条鞭法后,统统折价位现银,陕西本就银少,这样一来,又让银价上涨,在陕西甚至要三四千文才能换得一两白银,日子比以前苦了好几倍!”
王夫之接着说道:“原本日子堪堪温饱,现在苦了好几倍,若是遇到一点天灾,那必然是满地饿殍,陕西民变众多,陛下真以为是老天不开眼,就只有陕西出灾祸?非是天灾,是乃人祸也!”
喜欢明朝的朋友应该看过《大明王朝1566》,该剧是由刘和平老师编写的,其水平与高度,我这里就不必赘述。
这局既然叫1566.自然是有下一部的,并且是刘和平老师自己在采访中说的,大明王朝第二部,讲的就是张居正的改革。
但是这部剧流产了,其原因是刘和平观点更新,全盘接受了王夫之在《读通鉴论》的观点,彻底否定了张居正的改革。
事实上关于一条鞭法的争论在学界略见不鲜,在这里我不再赘述。我对张居正也没有丝毫厌恶之心,只是阐述一个观点。
还有关于王夫之,后世以他的学说为根基的舟山学派,算是中国本土的实践论。
按照西方哲学发展的脉络,本体论,认识论,然后再到实践论,这个算是黑格尔与马克思那一挂的了。
其学说对湖南的学者影响深远,1914年长沙创立了船山学社,船山学社的提额,便是“实事求是”
杨昌济在此学习,而后又让他自己一个学生(时代的主角)在此学习。
而后他这个学生1921年在船山学社,建立了湖南自修大学与湖南农民学会。
1937年他请徐特立整理船山遗书带到延安,发表了两论即实践论与矛盾论。你可以叫他马克思主义的本土化,也能叫本土化的马克思主义。
而这个本土化的跟脚便要从船山遗书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