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自毁长城 (第2/2页)
听说宁荣街那边火势不大,泰启帝也就放了心了,为的是走水的事,太上皇那边过问也不算为过。
永嘉十九年,奉天殿大火,将前三殿烧了个精光;万庆十六年,才建起来的三大殿再次发生火灾,从奉天门一直烧到了午门外左右廊,一直到现在,三大殿都还没有建起来。
泰启帝登极,还是在临敬殿将就了一下,因此,泰启帝本来对戴权前来,说是有事惊扰了太上皇,觉得他是在火上浇油。
宫外的事,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知道,太上皇知道了。
但既然是为了走水的事,他宫里的小火者都能看得到,也就不以为异了。
顺了一口气,忠顺王和夏进前来,泰启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待二人行礼,问道,“这么晚,究竟为什么事?”
“皇上,宁国府后花园的天香楼烧了!”忠顺王语气里有些神秘。
“那火势不大,朕在宫里看到了,既然扑灭了,就算了。朕虽说让京卫加强巡逻,为的是年关近了,今年流民多,不要扰了京城的治安,闹出事来,不好看。”
忠顺王是泰启帝少有的近臣,又是兄弟,他以为忠顺王为的是那一把火进来请罪,故,好言安慰。
“皇兄,若单纯是为了宁国公府那边一栋楼烧了,火势也没有蔓延的话,臣弟哪里还敢这么晚了进来打搅皇兄!”
“有什么大事?”
忠顺王的脸上浮满了笑意,道,“才,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在宁国府救火的时候,抓了一拨流民,拿到了宁国公府与流民勾结杀人的罪证,还有一干勋贵聚众淫乱,也被抓了个现行。”
泰启帝瞪大了眼睛,“一干勋贵,究竟有哪些?”
“缮国公府、修国公府、镇国公府和锦乡侯,这几家与宁国公府一向来往密切,领头的就这几家,具体的名单,夏进已经拟了折子。“
夏进从袖子里将折子拿出来,双手呈上。
泰启帝一目十行看完,顿时心花怒放,四王八公抱成一团,这四家都是承爵人前来,而其他三家,理国公府、齐国公府和治国公府中也均有人参与。
唯一没人参与的荣国公府,只可惜与宁国公府是一门子的,这事儿,荣国公府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这是一桩大案,又是一桩丑闻。
泰启帝都不由得感兴趣道,“都做了些什么?怎么突然之间聚集得这么齐全?还暴露在大众眼前了?”
忠顺王爷笑了了一下,不得不道,“皇兄,这一切要从十二把扇子说起。棋盘街上有一家专门卖画儿的铺面,老板本是一个举子,画一手好花鸟人物,听说从前是画春宫起家的,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他画了十二把扇子,这扇子描绘的是一个故事……”
“皇兄也知道,朝廷承平日久,这些勋贵子弟们无所事事,每日里就寻一些新奇淫巧玩意儿,偏生这十二把扇子上的故事讲得好,家家都想得,就一人得了一把,贾珍便以赏扇子的名义下了帖子,腊八这日,都到了宁国公府天香楼。“
后面的话,忠顺王就不说了,看向夏进。
“臣收了个徒儿就是荣国公孙贾琮,每日从宫里下了学后,他都会去臣家里练习一会儿功夫,昨日多指点了他几句,又大雪天,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贾琮在宁国公府后街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群刁民。”
泰启帝的脸色有些不好了,如今,京城里的流民都已经这么多了,外头可想而知。
“那些流民在街道上设置了障碍,专门拦马车,贾琮的马车就被拦了下来,臣虽然让京卫加强巡逻,可也不能面面俱到,那些流民胆大包天,竟然一路追杀贾琮,贾琮从宁国公府后院进去,他们竟然也紧追不舍。
那后院门离天香楼也不远,几步就到了,恰好赶上了里头着了火,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到了,看到那些人从里头出来避火,可不就赶上了!”
忠顺王接过了话头,“闹得太难看了,男男女女一堆光溜溜从里头出来,若是就这么放过了,朝廷体面何在?不得已,京卫就把他们都关押进了刑部大牢,等皇上圣裁!”
泰启帝纵然心深似海,帝威难测,此时也不由得喜上眉梢,四王八公,抱成一团,军队里头,他身为帝王都手插不进,水泼不进,而今,自毁长城,且看他们如何?
这一次,就算泰启帝想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马,怕是也难了,谁让宁荣二府先和顾铭臣那边结了大仇呢?
“上次,在东山苑的事,查得如何了?顾家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泰启帝问道。
“回皇上,倒是赵家公子那边说过了,他们原本是要让贾琮好看的!”
“那些流民怎么偏生就要对贾琮喊打喊杀的?”
忠顺王便知道,皇帝是又怀疑上贾琮了,不得不说,他也怀疑,只眼下没有证据指向贾琮与这件事有关。
“皇上,那流民头子也招了,说是宁国公府一个管事找到了他们,花一百两银子,要贾琮的命,他们才会在路上设了埋伏,谁知,贾琮也跑得快,进了宁国公府的后院子,一路跑到了天香楼,也是凑巧!”
“你也觉得这是凑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这话,忠顺王也答不上来,夏进纵然知道一些,事关徒儿,他也不会御前坦白。
大明宫里,太上皇坐在蒲团坐垫上,手中捏决,双眸紧闭。
他刚刚服下了丹药,正在散热,虽大冷的天,门窗全部开着,厚重的幔帐纱帘在寒风中舞动,滚滚的风在偌大的殿堂里卷起,他一身道袍在风中却极为服帖,颇有仙风道骨之范。
戴权因要办事,没有穿貂裘,冻得瑟瑟发抖,偏面儿又不敢带出来分毫。
“聚众……淫.乱?”
为了修道成仙,已经久不碰女色的太上皇只觉得淫.乱两个字离自己好生遥远了,听了戴权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还有这种玩法。
而这帮他赖以依仗的勋贵们,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了?
巨大的危机感腾地升起,久已经没有情绪起伏的他,将手里的铜磬杵猛地扔了出去,“混账东西,王八羔子,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
可想而知,这一次,他们递了多大一个把柄给皇帝,皇帝会放过这样一个足以将四王八公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太上皇,这事情遮掩怕是遮掩不了,动静太大了,亲眼看到的人也多,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同时办事,从宁国公府抓走的勋贵不少,七大国公府都有份儿。”
“混账东西!”太上皇怒道,“贾敬呢?他养出这样败坏祖宗根基的东西,他还能在玄真观待得住?”
戴权也是战战兢兢,“太上皇,上一次宁荣二府将次辅往死里得罪了,素来文官武将也不合,明日朝堂上,那些御史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是一帮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人,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宁国公府里,贾珍和贾蓉,还有一干勋贵们被提萝卜一样,锁拿之后,一串儿一串儿地赶着,在冰天雪地里,沿着街道往刑部大牢赶,简直是丧尽了颜面。
没了老爷们儿,尤氏又一次哭哭啼啼地往西府来了。
荣庆堂里,任是贾政吐了两口血,这当口,他也没法躺下来休息,一张脸成了金纸色,额头上勒了一根指宽的抹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一张脸铁青,指着跪在地上的尤氏骂道,“平时也不说多规劝你老爷几句,任他做出这样的事来,若为了别的事,打杀了几个人,只要不造反,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有什么打紧。可这事,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去?”
“都是我的错!”尤氏捂着脸还能说什么,这种事,她是想也想不到的,如何能提前劝谏去?但老太太骂,她也只能听着。
贾琏站在地上,看着尤氏妖娆的身姿,眼底一阵热,有些庆幸今日幸好家里的事丢不开,没有往东边去,如若不然,去了,也就陷进去了。
又想着,珍大哥哥有大嫂子这般人品,也总是放在家里不动用,偏生和一群姬妾闹,还玩出这样的花样来,也不怕伤了大嫂子的心。
突然之间,熙凤一个厉眼扫过来,贾琏只觉得尾巴尖儿上猛地一紧,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打消了心头那些胡思乱想。
“派人去玄真观说了没?”
“还没,今日城门都关了,派了人也出不去城去。”
老太太只好吩咐道,“明儿一早派人去说。眼下出了这事,又能托谁?一窝蜂全陷进去了,便是还有人能往宫里进一句话,也不好拿这种事去说,这岂不是祖宗几辈的脸都丢进去了?”
贾赦在一旁道,“听说,那些人是贾琮领进去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大章节,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