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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苍烟祭 第三十八章 贼心 (第2/2页)

萧惟也垂下眼睫,不知不觉地靠近谢无猗。病了几日,她瘦得颧骨都突出了好些,唯有一双清冽如雪的眼睛,未曾沾染半分尘霾。

于是萧惟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开玩笑要离她这么近,近到他早已目眩神迷,根本无法抽身。

只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谢无猗自然明白萧惟的意思,无论在王府还是庄子,他们夫妻二人同进同出才是最正常的。

做戏本没什么大不了,她并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和他扮作一对恩爱伉俪,但是萧惟最近是不是有些失分寸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无猗将苍烟抵在萧惟的背上,不疾不徐地道:

“殿下,你靠得太近了。”

萧惟对身后那轻如搔痒的触感置若罔闻,唯有瞳色染上一抹炽烈。半晌,萧惟哑声道:“小猗,成亲这么久了,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谢无猗的呼吸一下子就紧了。

本以为他早忘了这个事,没想到他还是提出来了。

果然是个贼心不死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谢无猗有些慌乱,宛如一只小猫正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一下挠着她的心。

“天还亮着呢。”

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话后,谢无猗陡然惊醒,气得直想咬自己的舌头。她跟萧惟说这些做什么?

不料萧惟却笑得愈发明媚,“这事只能白天做。”

你没事吧?

谢无猗有点恼火,目光掠过一丝寒意,脸上却毫无预兆地烧起来。她讨厌这种窘迫的感觉,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听萧惟咂着嘴,拉着长音道:“小猗,你想什么呢?为夫是想着你我成亲这么久都还未归宁啊,怎么,不是谢家女儿就真把谢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了,京兆尹府那次萧惟就和谢暄说过要归宁,结果从平麟苑到卧雪庄,意外一桩接着一桩,谢无猗确实把谢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

这能怪她想歪了吗?

萧惟你下次说话能不能说明白点!

闹了个大红脸,谢无猗不想再理萧惟,左手一握收了苍烟。她一转头,就见阿年正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他不自然的神情,似乎已经等待许久了。

谢无猗心念微动,她莫名有种错觉,萧惟就是因为知道阿年在这才故意引逗她的。

他又在犯什么病?

“阿年,进来。”

萧惟闻言唇角微扬,他松开谢无猗,顺势紧挨着她坐下,胳膊搭在扶手上。阿年不敢看萧惟,低头朝谢无猗的方向蹭了几步,才小声道:“王妃,我能出去给她请个大夫吗?花夫人说她生病了……”

阿年语中的“她”正是范兰姝,回府之后,花飞渡就检查过她的身体。谢无猗虽没问但也知道不会好,万春楼那种地方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终究太脏了些。

萧惟一言不发地看着阿年,谢无猗却喝了口茶,压下方才的心慌后才淡淡道:“花娘会治病,云裳也会。”

言外之意,阿年根本不需要到外面去请大夫。

范兰姝是在册的罪眷,萧惟把她留在王府已经是冒险了。而谢无猗故意把话说绝,全是出于她心底阴魂不散的那点怀疑。

她还是觉得阿年藏着秘密。

不单是他对兰花近乎偏执的痴迷,纪离珠划在墙角的那个猫眼标记也实在异常。王府守卫森严,纪离珠是怎么做到留下标记还不被人发现的?

两年前,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下,阿年如何能逃出泽阳?纪离珠知道军粮押运案这么多内情,会是他保下了阿年吗?

换言之,纪离珠跟范兰姝都有交易,为什么不可能找阿年呢?

纪离珠是一块捅不破煮不烂的铁板,眼下这个关键时刻,谢无猗只能牢牢掌控住阿年,不能让他成为变数。

谢无猗的拒绝让阿年一时错愕,她明明拼死救回了范兰姝,怎么又不肯让她看病了?阿年抬头飞速地扫了谢无猗一眼,又见萧惟目光不善,只能咬着牙答应。

阿年离开后,萧惟似乎心情格外好。他身子一歪,打了个哈欠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回谢府,我另有要事;江南庄这边就等等春泥的消息再做打算。”

第二天,萧惟和盛装的谢无猗一同来到谢府。萧惟虽身份尊贵,但从来不摆架子,在书房里和谢宗义聊得火热。谢宗义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燕王府会尽力维护谢家在朝中的地位,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嫁得太值,直接乐成了开心果。而因为萧惟的表态,谢夫人对谢无猗的印象也愈发好转。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饭,萧惟朝谢无猗使了个眼色,便自去后院赏桂花。谢无猗则借故叫来谢暄,说有事与他商量。

兄妹二人坐在谢无猗出嫁前曾短暂住过的小阁里,谢无猗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前日殿下与我谈起兄长,对兄长一直不娶妻十分好奇。我知道这么问有些失礼,但兄长现在身份与从前不同了。”谢无猗小心地觑着谢暄的表情,“兄长心中是否已有心仪之人?若有,殿下可以为兄长联络。”

谢暄手剧烈地一抖,滚烫的茶水顿时洒了大半。他避开谢无猗的目光,侧身把茶杯放回案上,“没有,殿下误会了。”

上一次谢无猗问谢暄时他也是这么说的,谢无猗恍若未见,只笑盈盈道:“宫中有传闻,陛下有意为高阳公主重新择婿,兄长身在吏部,不知——”

谢无猗话音未落,谢暄双手猛地一握,额上已有青筋暴起。

他的失态落在谢无猗眼中,她便已猜到七八分。

大婚那夜,萧筠对萧惟娶谢家女颇有微词,萧惟当时就说她对谢家成见太深,可一个小小的谢家如何能得罪萧筠呢?

除却正式场合的朝袍,谢暄只穿青色绿色的衣衫,戴雕着各种竹叶的玉冠。他的小院中四季生长着高耸挺拔的翠竹,而谢暄照顾这些竹子也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

就连被小笛母子骗到草屋那次,谢暄浑身被雨水淋透,他也是先擦净竹叶冠才去收拾自己。

萧筠字青岚,筠者,竹也。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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