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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月黑风高 (第2/2页)

“无非裂口怪,”旁边有个斯文家伙悄悄往衣衫上擦了擦汗湿之手,复又握紧长管兵器,颤声低言道,“也许是变异的士兵。那些被操纵意念的人,很快也都会变异,更迅速更凶猛。据说全都是从身体里的最底层结构发生变异,由于事发突然,世上没人能及时弄明白,就这样迅即蔓延开去,给了苦苦挣扎在末世求存的人们最后一击,也是最残忍最无情的一击,让他们变得不人不鬼,人间成了真正的地狱……”

听着他们在那里小声讲述未来的残酷光景如何令人绝望,我渐感毛骨耸然,这时门又嘭一声撞响,我倏吃一惊,几乎拿不住手上沉重的家伙。而且心中着急:“门就要撞开了,可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怎样用来打怪……”

就在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之时,有一只手悄伸过来,往我端着乱颤的沉重器械上拨了一下即收。

我转头望见毛发稀拉的黑衣家伙在柱影中移指到胸前划了个十字手势,随即收手拢回袖内。鸡窝头家伙在旁啧然道:“你又给她打开干什么?等一下她乱扫过来,我推你去挡……”

“好啊,”毛发稀拉的黑衣家伙在柱影中晗然道,“不过大敌当前,要使‘恶灵退散’,还须人人出一份力。”

“心诚则灵,”他旁边有个脸形奇怪的矮个儿家伙掏出一个小佛像,拿到嘴前亲了亲,转头说道,“我祖上从报恩寺求来这个小菩萨世代相传,留给子孙护身,瞧我一路带着,有它庇佑,定会没事。别小看它,这个东西很灵!我那先人宦途失意、流落民间之时,曾经对着它发下誓愿,来世要成为有钱人,后来果然我家族里就出现了最有钱的一位。到了我这一辈,按说本来也该衣食无忧,谁料整个世界却完蛋了,有福享不够就跟着大伙儿一起遭殃,但因为有它随身庇护,我没死掉……”

“这场闹剧是要看最终谁死谁没死吗?”鸡窝头伸手敲他脑袋,哂笑道,“猜都不用猜,我们全要死在这儿。除非你是机械人,不用呼吸和进食。或者会穿梭时空,临危之际及时来个穿越就跑掉了。但你能去哪儿?我们的世界正在毁灭,除非你有本事溜回古时候,撞见你祖爷爷,再让他另发一个誓愿。我祖先就没这般许愿灵验的本领,只会在苏格兰挖矿和摸鱼,偶尔受雇佣去给别人当炮灰……”

“别扯远了,”毛发微卷男子在门边听到,侧转面孔,低声说道,“所谓‘穿越’这种事情我从不相信。诸如时间机器、穿梭时空之说,无非幻想而已,事实是根本不行,因为违反了人们所知的热力学定律。”

我眨了眨眼,瞅见旁边那个斯文家伙问道:“你是说世人做不到?”毛发微卷男子摇头说道:“人类在整个文明史中自始至终肯定做不到。即使人类以外的文明,也无望做到能在这个四维度之内穿越时空返回过去。你要知道这个维度不行,做不到那样的事。我们有自身局限,除非不在这个维度,但人无法不在,我们就是这个维度之物,特有的东西难有例外……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需要面对的不是这个。”

“这家伙据说曾经是那个学院出来的教书匠。”看样子最年轻的短发小子在我耳后小声说道,“他们校训是:‘上主乃吾光’。”

“剑河那个吗?”模样年轻的头裹黑巾家伙问了一句,我旁边那个斯文之人摇头说道,“雪莱那个。里头还有个霍金也不认为人能回到过去,为此做了个试验,证明未来没有人回去找他,包括未来的他自己……”

“难道他是万灵学院出来的?”毛发稀拉的黑衣家伙在柱影中讶然道,“怎么会跑来带领你们小分队踏上这条路……”

“别扯远了,他应该不是万灵学院出来的。”我旁边那个斯文之人摇头说道,“却算得是霍金的徒子徒孙。不过话说回来,来自麻省的我也不相信真有‘穿越’这种无稽之谈,人办不到。这不是凡人能干出来之事……”

毛发微卷男子眼光炯然地扫过,我转眸低觑,避开投来的狐疑目光,瞥见有只手又往我端着的沉重器物上悄晃即收。我望向那个样子最年轻的短发小子,讶问:“你趁我没留神,又拨弄了一下什么东西来着?”

短发小子目光精灵地眨闪,摇头说道:“没弄什么。”毛发稀拉的黑衣家伙侧头瞅了瞅,又伸手要来拨回,旁边那鸡窝头打他的手,懊恼道:“你别多事啊!闲着没事就到旁边念你的经,不要多手。”

“这短发小子像谁?”四方形脑袋的家伙拿手里的东西照耀过来,伸脸向我问道,“他像不像‘魔戒’里的精灵王子?据说这家伙亦是王子,来自西班牙。当然,他家乡也已经完了……”

“咦,怎么没有撞门的动静了?”我低头细瞅刚才被别人来回摆弄几次之物,正感端着手累,旁边有个毛发乱糟糟之人疑惑的问道,“似有好一会儿没听到了。这种忐忑等待谜底揭盅的不安之感使我想起曾经看过世上最短的一个惊悚故事,说的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在屋里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红脸小胡子在门边提起手指竖着贴唇,“嘘”了一声,随即皱眉说道:“你们废话太多,只顾在那儿说个不停,有动静你们也听不清……”

我正留意倾听外面有无动静,身后突然发出敲撞之声,一惊转觑,只见有团黑影从角落里晃出来,从我腰后的水里漂过,撞向旁壁。

几道亮光交相照去,耀出一个张大了嘴巴、状似“囧”样的僵硬脸容,我吓了一跳。

“咦,潮爷怎么冒出来了?”旁边数人纷声愕问,有个毛发乱糟糟的家伙凑眼一瞅,惊呼道,“他的嘴怎么回事?”

嘴张得太大,下巴几乎脱落,以致于整张脸显得扭曲变形。这般骇异模样,我一见之下也是良久难以定神,没敢多看。

“站离远些,他身上沾有好多粘滑之虫……”肩挎大刀的俊俏男子拉我后退,转面问道,“他怎么从那个坑里出来的?”

“谁知道他何时漂出来的?不过他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似乎急着要钻出。不知是啥活物在他里面?”毛发乱糟糟的家伙拿着发亮的东西大着胆子靠近察看,斯文家伙见他越瞅越似满脸疑惑,便伸一根发光小物去照死尸之口,忽有所见,提醒不及,“当心……”

一物从口内嗖的窜出,滑溜溜的钻出老长一截,擦着毛发乱糟糟的家伙摆头急避的面颊蹦去他背后。没等看清,已“噗”一声钻入水里。我旁边的家伙们纷纷拿发光东西乱照,惊问:“什么东西从他里面出来,谁看清了?”

那活物入水钻窜奇快,划出半弧水花,在一片追影乱投的惊瞳中漾然荡往暗处。红脸小胡子忽朝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我看见它了……”下意识的抬起手中兵器,刚要瞄准,毛发微卷男子伸手拦阻,语声沉浑的说道:“别乱开火,当心射坏窗壁……”

“这舱壁打不透的,”红脸小胡子转头啧他一声,忽听众人纷纷惊叫,“快看潮爷嘴里还有东西在动,似是又有一个要出来了!”

我投眼觑见果然又有一物滑溜溜地钻窜而出,这次却未待其出到尽,红脸小胡子抬手就射一梭子,将潮爷整张脸打烂。我耳边嘭嘭大响,一时难以缓过劲来。红脸小胡子在旁乱转道:“打中了没有?”毛发微卷男子突然将他推开,沉声叫道:“马丁内斯,小心!”一物嗖的飞窜而过,甩着半截残烂之躯猛然飙上半空之中。

红脸小胡子抬起手上兵器急射一梭子,火花激闪之际,那条黑影转而另往,蹦向柱旁那黑脸大汉,扑近其面孔之时,突然被抓握正着。

“让我看看,”斯文之人凑过来瞧,伸眼到黑脸大汉抬起的手边,说道,“模样像当年人人喊打的那种鳄嘴鳝。你手太用劲,快被你捏死了,嘴张得那么大,就跟潮爷一样……”

虽是已被黑脸大汉捏个正着,然而那东西奇滑,仍从他紧握的指间往外挤出大半根头颈,朝他眼前张开嘴,直张到最大,看样子不能再张得更大,豁然裂开。众人见状吃了一惊,有个家伙在我后面惊道:“小型的裂口怪?”我投眼惑觑之时,那活物绽裂的口里有个狰狞东西急伸而出,嗖的掠过眼前,猛攫黑脸大汉。

不待我看清有没攫着他,眼前蓦有刀光挥闪,将那狰狞东西急伸之头劈为两半,啪的掉下水里不见踪影。

黑脸大汉看着大刀砍至他抬着的手臂上方刹停其势,间距不足寸许,未触即收,不由转面望向握刀的俊俏男子,语音嗡响的称赞一声:“好刀法!”

“有没攫咬到你?”斯文之人在旁不安地探问,黑脸大汉丢掉手握的半根滑溜残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上,惊犹未定的后退靠壁,摇了摇头。随即向下坐倒,斯文之人忙抬手上发亮之物照去,耀出其胸胁之上有个破孔犹在冒烟,就啧一声说,“马丁内斯乱射一气,打到自己人了。幸好他里面有穿防护胄……”

黑脸大汉低眼瞅见肩窝之侧另有血花绽开,抬手去摸,兀自满目含惑,我见状说道:“他受伤了。”不待招呼,连忙过来给他包扎伤处,黑脸大汉看着手上沾染之血,咕哝道:“总有防护不到的地方……”斯文之人抬着手上发亮之物照过来,说道:“你太大个了,小小的防护胄罩在身上跟‘迷你式’内衣一样,没办法面面俱到。”

“当心我们周围还有一个‘迷你式’的裂口怪在出没。”络腮胡子之人推歪头假寐的扁鼻家伙一下,惕然道,“咱们全都不可大意。你还睡什么觉?咦,这家伙怎么一动不动……”

“他死了,”有个窘样面容之人在旁察看毕,跌坐在歪头假寐的扁鼻家伙身边,郁闷道,“谁杀了我哥们儿?”

我闻言一惊而望,前边一个油光满面之人擦着长管器械,笑问:“是不是马丁内斯刚才干掉他了?没干掉裂口怪,却结果了他朋友……”

“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我队友。”红脸小胡子端着兵器在前边追着暗处水花漾动之影乱射一梭子,噼砰激响一阵之后,转面嚷道,“但我怎么会杀自己队友?不是我干的,要怪就怪‘裂口怪’……”

斯文之人用尖匕戳着半根残留水面之物,挑起来检视着说道:“只是个普通的生物,本来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我看它也是被传染到了,体内才发生异常突变。看样子才刚变异不久,身上有些东西还没变透……”说到这里,转头望向那具脸被打烂的尸体,惕然道:“它应该是被潮爷体内的变异搞到了,先前谁跟潮爷在一起?谁最接近他?”

毛发乱糟糟的家伙闻言吓得从死尸那里匆忙后退,懵问:“潮爷被谁搞到变异了,他为什么会去死在那坑里,而不是出来伺机祸害我们?”

“想是他选择了自杀。”毛发微卷的男子垂目低叹,“我了解他。潮爷不想祸及大家,多半是他发现自己身上有异,就立刻自寻了断,欲使变异中止。本来不想害我们,却传到了那些贪嘴啃尸的活物上,结果变异继续发生……”

“他以为一死了之,就能使变异中止。”油光满面之人擦着长管器械,笑道,“未免太天真了。”

毛发微卷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转面问道:“你平时跟潮爷走得最近。潮爷在军旅的日子不好过,备受冷遇,没多少人看得起他,因而他很照顾你们几个爱接近他的弟兄。如今他出了事,你怎么还能笑成这样?”

窘样面容之人在旁纳闷地说道:“进来这里之后,他脸上就总是挂着这样的诡异笑容。不知为何,瞅着这副神情跟平日不一样了……”

毛发微卷的男子拔出短械,指住油光满面之人脑袋,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笑?”

我替黑脸大汉包扎伤处之际,络腮胡子家伙叼着牙签转觑道:“原来你会这个,比抱着那个东西有用多了。”我顺着他投来的目光望向搁于一旁的沉重器械,愣问:“什么啊?”俊俏男子一只手撑着大刀,用另一只手将旁边的重械拿给我抱着,投以鼓舞的眼神,说道:“我就说,带上她有用。”

络腮胡子家伙叼着牙签啧然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我说,”毛发微卷的男子伸着短械逼抵油光满面之人额角,凛然道,“你为何发笑?”

“你们以为一死了之,就能使变异中止。”油光满面之人擦着长管器械,笑道,“这样想未免太天真了。”

“那要怎样阻止?”斯文之人困惑道,“难道我们就像祸害一样,人到哪儿,那里就遭殃……”

“人本来就是病菌,”油光满面之人擦着长管器械,笑道,“就像死掉的腐烂东西长出了蛆一样,你们就是蛆。大自然根本不应该有你们,当一个星球坏掉了,它就像发霉生虫的柑橘,里里外外会生出很多本来不应有的东西。但为时不会很久,世界将恢复到它原本的样子,不再给这些不应有的多余东西一席之地。你们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你们的出现果真是上天的恩赐?不,那就是个错误。你们只是物体腐烂之余的产物,因而你们的自命不凡让我总是感到好笑。”

毛发微卷的男子用另一只手抬起个发亮物体,照向斯文之人的脸面,蹙眉说道:“麻省的,你不要受他蛊惑。通常读书人,更容易犯胡涂……”随即更进一步,咔一声扣紧手里短械,逼迫着油光满面之人,以不容置辩的口气说道:“张开嘴给我看看!我不会再说一次……”

瞅着他的举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一根粗管突然伸抵其颈,毛发微卷的男子蹙眉转觑。窗边的大胡子朝我咧嘴一笑,说道:“他又给我机会爆头了。”

随即红脸小胡子伸来一根长管器物逼临背后,朝窗边的大胡子惕问:“你要干嘛?”柱后转出一个手捧扁凹物事的满头乱辫之人,扫觑突然剑拔弩张的众人,问道:“这个旧雷还是用不惯,究竟应以哪一面向着敌人来着?朝着谁的那边才对?”

我旁边的络腮胡子吃惊喝问:“小辫张,你拿定向雷出来干什么?”肩挎大刀的俊俏男子抬起一只手去拦那个满头乱辫家伙捧出之物,急来劝阻,说道:“收起来,都不要冲动……”话声未落,一把匕首突然扎穿其掌,从手心贯透掌背,势犹不止,匕尖猛推向前,戳向咽喉。

我猝吃一惊,变生倏然,顷间便连旁人亦皆怔住。一时似都想不出那斯文之人何故如此,但见他眼神狂暴,拼命扑去,推着俊俏男子顶到柱上。肩挎大刀的俊俏男子咬牙握刃,使劲扳住戳近喉脖的匕锋,这时我看见有一条滑溜蠕动的异物粘附在斯文之人颈后的背梁上。

那个东西不知何时悄从暗处窜出来,咬在他脑后。乍看之下,状似斯文家伙脊椎骨反突于外。窘样面容之人也看见了,伸手一指,叫嚷道:“马丁内斯,快看!先前你没打到的那个东西又从水里窜出来了,居然偷偷粘附在麻省小子的后背……”

声犹未落,忽砰一响,窘样面容之人眼窝凹爆,掼撞旁壁。一大滩血浆溅在舷窗上,我只来得及看到油光满面之人握着长管器械之手动了一下,刚要裂开嘴笑,就被毛发微卷的男子伸着短械照头射倒,随即上前还要补一发,背后忽砰一响,他趋趄而跌。毛发微卷的男子坐倒于油光满面之人裂开的嘴边,挣扎着抬起手来,在大胡子冒烟的管口之下勉力叫唤一声:“马丁内斯,不要冲动!”

红脸小胡子砰砰数下轰射,瞅着大胡子家伙应声掼摔开去,转头又扫一梭,射向斯文之人背后,随即手忙脚乱地更换弹匣,慌张的问道:“那个怪物呢?死了没有?头儿你有没有事?我给你报仇了……这里还有多少变异的家伙?”

头形四方的家伙跌坐在我旁边,无力地颓倒之际,我转面看见他豁开的脑袋不再是四方形。毛发乱糟糟之人惊呼道:“哇啊,支奴干人也完了。我这边还栽了一个,好像是那个年轻的短发小子,脖子快被扫断,血乱喷洒过来,没救了……”脸形奇怪的小个儿家伙在旁边哭道:“他打到我手了。马丁内斯干的,一下子扫翻了多少人呐?”

“事实就是我最狠!”红脸小胡子追着水里漾动的黑影轰扫之际,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叫嚷道,“谁敢惹我?小时候在墨西哥,就没人敢跟我比狠!别怕有我,头儿你尽管放心……小妞儿,你愣着看什么,还不赶快去给他包扎伤口!”

我搀扶着倚壁坐在那儿又多出一道伤口的黑脸大汉,转头问道:“这里好多人受伤,先给谁包啊?”

“先去给头儿止血敷伤。”红脸小胡子揪着我推过来,眼见毛发微卷男子面色灰败,显得状态不妙,他突然难过地涌泪哽咽,满脸涕汗模糊地嚷道,“这里我只信任他一个。头儿,你可别有事!”

“我已不值得信任。”毛发微卷男子突然把我推开,绰起短械按着油光满面之人,往裂绽之口连轰数响,才颓然坐倒,抬起血肉模糊之手看了看,朝我投来自嘲般的一眼,苦涩地说道,“不好意思,队没带好。”

红脸小胡子探头探脑地问道:“头儿,你怎么了?”我看见毛发微卷男子那只手布满鳞突溃烂的模样,不由心下暗惊:“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被咬了吗?”柱后传来砰一声响,俊俏男子掏家伙顶在斯文之人颔下,轰然射贯头颅之后,从匕刃上血淋淋地抽离手掌,挣出身来,推开犹在纠缠的尸身,从肩后拔出大刀,说道,“快砍掉他的整只手臂试试看还能不能活?”

“不要冒险,我也不想折腾。”毛发微卷男子转面说道,“就这样吧,我追随潮爷而去。抖森,你们继续前行,一定要完成此行的使命……”

红脸小胡子不安的说道:“你要干什么?不要轻言放弃,这是你平日教我的……”毛发微卷男子握起短械,向他凝目而视,语声沉浑的说道:“遇事不要冲动。切记,冲动是魔鬼。还要胆大而心细,因为魔鬼往往就在细节处。一路要留意!”

我正想着他所言的含意,毛发微卷男子突然抬起手上短械,顶着头额扣下扳机,却没打响。

“空膛了?”毛发微卷男子怔在那里,不禁错愕道,“本来我不想给你们机会爆头……”

话声未落,他的头爆开。血浆激溅之时,我惊缩到一旁,看见那个大胡子从水里勉力撑身而起,朝这边砰砰轰射,打烂毛发微卷男子的躯体,并且对我咧开嘴一笑,咯着血说:“瞧!俄罗斯人说话算数,我跟你说过要爆他头,就死也要爆……”

红脸小胡子惊怒交加,悲痛大叫,转身朝大胡子那边扫射一梭,弹焰乱闪之下,顷刻又不知倒了几人。随即他也连挨数下轰击,摇摇晃晃地倒在毛发微卷男子尸身之畔,脸面及前胸噼啪遭轰得稀烂之际,手仍扣着勾机,砰砰地乱射,直到弹尽空膛,才终于没了动静。

焰光明灭之间,四周的人影纷纷倒下。有几颗石榴状的圆物从不知谁的手里掉出,接连嘭然炸响。一个家伙甩躯掼飞而起,撞到顶壁之上,复又坠回水中。

我从藏身处投来惊眸,但见毛发稀拉的黑衣之人两手各绰一支长管器械,口诵祷告之辞,从柱影里徐徐现身,随即连挨数下扫射而倒。红脸小胡子打出的最后一发弹焰从他跟前蹦过,嗖的穿闪,掠向旁边那个满头乱辫的家伙,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他慌乱地捧出来的那个凹物爆开。

激烈的震荡之下,我感到自己飞起,头撞得发晕。

臂弯的小红点在闪烁,似渐由红变白。我眼睛半睁半合,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叫唤:“快醒来!赶快苏醒!”

我慢慢缓过劲来,看手臂上的小点似渐由白变绿,随即转淡,又在那细声细气的呼唤中消隐无痕。

张开眼睛,恍见身在昏暗之处,我不安地问了一声:“我在哪儿?”

小珠子转了出来,晃到我眼前问道:“你刚才去过哪里了?”我摸了摸头,困惑道:“不知道。真的有去过吗?”

“看看你这身行头!”小珠子蹦跳道,“你是不是去过那里了?”

“那里是哪里?”我低头瞅了瞅身上,摸着腰边一物,拿过来打开,先前放在里面的衣履掉出来。我纳闷道,“咦,看来我真有去过。还以为做的是什么梦呢,感觉我差点死掉在里面了。”

小珠子在我脱鞋更换之际,转到腿踝那儿,来回巡视着说道:“有它保护,你死不掉的。”

我拿着鞋问:“谁保护呀?”

小珠子从鞋里突然冒出来,继续巡视,说道:“它既然带你去,自会保护你。”

我穿袜子之时,转头问道:“那先前你保护我们没有呢?你似乎也带我们去过什么地方。”

“没我保护,你们早就‘挂’了不知多少次。”小珠子从裤腿里一晃而出,转到我后面,巡来巡去的说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很宽心?”

“不,我知道你多半是吹。”我拿起要换回来的衣物,遮挡在胸前,转面说道,“我要换衣服了,你别乱看喔!”

“看什么?”小珠子从我胸前的衣物里冒出来说,“我也是妹妹,你有的我不稀罕。”

“是吗?”我闻言失笑道,“这倒看不出来。”

“你没看出来的东西多着呢。”小珠子蹦到我肩上,转悠道,“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带你去那个地方?”

我竭力回想不出何以然,只觉噩梦一般,当时情形充满混乱和邪恶之气,委实不堪回首。我摇了摇头,惘然道:“为什么会那样?”

“那是人类世界最后的一天。”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月崩之日。其实那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我暗感悚然,摇头说道:“我可不想再有那样的经历。这是几百年后或许会发生之事,对吧?既然能知道会发生,应该能有办法避免那般结果……”

“我哥哥也是那样认为。”小珠子细声慢语的说道,“而且很执拗。所以他最容易受到某种神秘信号的影响,并且堕入了来回反复循环重演的时空炼狱,在那里他不断地往返于必然失败的同一天。徒劳地试图挽回无可避免之事的最终结局,但他最后还是疯掉了。你可别被他拉去玩那种无限循环的救世游戏……”

“你哪个哥哥呀?”我换着衣服问,“自称‘救世主’那个吗?”

“不是,”小珠子往我胸前探头探脑的说,“救世主是真的救世主。疯掉的那个死了,按说应该就在你身上,可我不知为何找不着他遗体。”

“再说一遍,你是谁?”我转觑道,“你们这些乱取的名字可把我搅糊涂了。说来听听,你那些兄弟姐妹里还有几个‘主’啊?”

“我是‘长青主’。”小珠子从另一边晃出来说,“死掉那个哥哥是‘保守主’,怀疑遗体在你身上不知哪个地方藏着,看来他死也不想让我找到。下次我去问问大哥,我们最大那个哥哥叫‘深奥主’,他很沉默寡言。没事就到黑洞周围转悠,陷入长时间的凝思。我还有个弟弟叫‘救世主’,他很厉害。后来他率领残余的人类和虫族、龙蛇族结成联军,扫荡了整个四维宇宙。由于我觉得有乐长得最好看,后来我就把他常用的外形改造成为有乐那个样子,刚好搭配外形像你的那个骑士团姑娘,虽然我不是很赞成她成为我未来的弟媳。因为跨物种的联姻我不看好……”

“听着一琢磨,我给搅得更迷糊了,”我穿着衣衫问,“究竟是谁把我拉去那个噩梦一般的混乱战场?”

“猜想应该是藏匿在你手臂里那东西所为。”小珠子往我胳膊上来回巡视着说道,“不知如何被它调用了我哥哥残留的记忆,大概想以此测试你。或者在尝试设法与你建立某种心灵感应的桥接,不晓得它从我哥哥那段残存的记忆里面找到跟你沟通的方法没有?抑或我哥哥隐藏在里面的其它有用东西,比如说某些线索的秘密关联……”

我抬起手臂觑视道:“它还在吗?”

“六维能量还在里面,”小珠子滚动而过,转到我掌心,细声细气的说道,“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它不会甘心的。应该还会拉你再回去玩那个循环重演的末日混战游戏。说不定什么时候,或许随时……”

我闻言吓一跳,说道:“还要再去那里?我可不想又经历一次,你知不知道那里有些东西很可怕……”小珠子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从那个时候逃出来的,大家都逃了,能逃的纷纷往外逃走。宁静谷那里无非有个‘集尸怪’,它能收集各种尸体粘加在一起,形成万手千头的怪状,就是人们称为‘集体’的大家伙。地面上比它更大的还有,有些人认为,月崩才能砸死它们。咦,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我问了一声,小珠子蹦到我手臂上,滚来滚去,使我感到阵阵灼热。没等反应过来,小珠子又从我肩后晃出,转到耳边细声细气的说道,“我动了些手脚,试试看能不能别让它随时拉你回去宁静谷那里。你最好也别再脑子里想那个地方,以免又不留神着了它的道儿。”

我瞅着手问:“你也能对付所谓‘六维能量’吗?”

“别小看我。”小珠子蹦跳道,“我师傅‘炼金术士’很厉害。听说当初他跟‘元始天尊’一起混的!”

宗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过来,冷哂道:“你怎么不说如来佛是你师伯?一个个就会扯!要说神奇,我昨晚看见上帝头罩简陋便桶,被绑在火刑柱上烤,手都不用动,居然还能打出如来神掌,那才叫神乎其技……”长利憨笑道:“我还是不相信世人心目中的上帝会是那个德性……”

“上帝就不能头罩简陋便桶吗?”这时我听到有乐的声音啧然道,“如此月黑风高的时候,你们的思想境界还这般狭窄。不信就赶快过来看看我面前那坨会动的是什么东西?”

长利憨问:“你是指那坨螺旋向上之物吗?”

有乐懊恼道:“不要再说什么‘螺旋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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