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做官人(一) (第2/2页)
谷飞花拿出了一块银色令牌,说道:“这是白马门令,督主说怕小陈大人丢了,所以交由卑职来保管。”
陈漠思索再三,说道:“也是,上回出门,这大鸢金令便是高泊替我保管的,这令牌既然这么重要,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陈漠又问道:“那我这通判具体负责什么?”
“回禀小陈大人,这京兆府通判主要负责监察京兆的税赋、钱粮、水利、田亩和圈地的情况,也可协助京兆府查案、治理民生之类的,简单来说就是京兆之地,除了皇宫和官府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小陈大人的管辖范围。”
陈漠心想道:敢情皇帝姑父这是把京城都交给我了啊!
陈漠说道:“多谢谷姐姐!”
陈漠梳洗过后,不忘从曹湖房中拿出几个糕点塞给谷飞花。
陈漠关心道:“谷姐姐,还没用膳吧?这些糕点你先吃着,别客气,不打紧,曹湖那小子房里有的是,不够再去御膳房要!”
在这一刻,谷飞花的心中仿佛感到了一丝温暖,这是这些年在诏狱之中不曾有过的,那里只有阴冷和潮湿,只有恐惧和黑暗,只有等级森严的上尊下卑和卑躬屈膝的丑恶嘴脸,而眼前这个孩子的话,如同一缕阳光,让谷飞花早已冰冷的内心开始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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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缓缓出了白马门,驶向南市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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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门前,络绎不绝,京兆府内,亦是忙碌不堪。
京兆府尹自古被称为:辇毂之臣,自有道理,京都之内,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各种斗争盘根错节,真可谓算得上是“各抱地势,勾心斗角”。于是乎,在历朝历代,这京兆尹始终是被贬得最多的官职,稍有不慎,便会被弹劾,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死于党争。曾有诗云:
京地何其广?
快马两晨昏。
京人一百万,
浑水何其深?
下有刀笔吏,
上有大黄门。
听闻京兆尹,
十年二十人。
而现任京兆府尹石青山仿佛打破了这个自古以来的魔咒,愣是在这任上待了五年之久,屹立不倒,想必却有过人之处。
陈漠与谷飞花并没有叫人通禀,而是直接持令进了门,算是给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兆府尹大人来了个突击检查。
正堂之上,一人闲坐着,手中摇着折扇,上书“清正廉明”四字,只见那人肥头大耳,短眉麻子脸,三撇胡须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如同三撇眉毛一般,头上的官帽,身上的三品大红绸官服亦是鲜亮,只不过一只毛茸茸的大脚,却是翘在了大堂案之上。
陈漠咳嗽了一声。
那人大惊失色,然后正色道:“堂下所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与本官。”
陈漠笑着躬身道:“下官京兆府通判陈漠参见石大人!”
石青山慌忙小跑过来,连鞋子也没顾得上穿,恭迎道:“京兆府尹石青山恭迎陈大人!”
陈漠皱眉不解,问道:“真是折煞下官了!石大人快快请起!”
“石某可算是把通判大人给盼来了!素闻陈大人断案如神,这张忘初一案,如此反复,竟能让陈大人轻轻松松便给破了,陈大人真乃包公转世也!今后若是遇到要案,还望陈大人莫要吝啬,多多指教!”
“敢问大人,最近城中可是有命案发生?”
“此城乃太平城,自然是万事太平,这城中已有数月不曾有过命案了!”
“既如此,等有命案的时候再说吧!”
“陈大人可曾听闻赈灾粮一事?”
“我此去赈灾,得知了这赈灾粮中多有沙石,想必是这其中有人贪墨粮食。”
“陈大人真是一点就透!下官已抓到了这贪墨赈灾粮的疑犯,只是苦于没有实证!”
“果真如此?”
“审了五、六日了,还是毫无头绪。”
“既如此,先关着,待下官到任以后,再替石大人分忧,敢问石大人,下官应在哪里办事?”
“陈大人有所不知,大人的办事处不在京兆府上,而是在西市鸢鱼巷。”
“哦?这又是为何?”
“陈大人虽为京兆府下属,却有督查职责,所以京兆府上下自然是不能妨碍陈大人办事,如此一来,陈大人遇事方能放开手脚,彻查到底,直达天听。”
陈漠展眉道:“原来如此,那贪墨案可有卷宗存下?”
石青山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案卷,递给了陈漠,说道:“陈大人请看!”
陈漠拜谢道:“既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待下官回府上仔细查看,明日再作商议!”
二人拜别石青山,前往西市鸢鱼巷。
这太平城虽大,其实不难发现呈回字形排列,最中间是皇宫,皇宫之下是南市,住着都是达官显贵,如京城的各大衙门,和各家的大宅都坐落于此,除此之外,还有皇家和官家的驿馆、勾栏、瓦舍,每天都有说书的、卖唱的、表演幻术的、表演相扑的,卖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些稀罕物件,如珍珠、翡翠、珊瑚、白狐裘等等,皇宫之上为北市,主要住的是宫女、太监还有禁军,除特殊物件和战报外,进贡、税收和战利品的第一道分拣都是在此进行,除此之外,京城三大粮仓,还有提供皇宫给养的粮库、膳库、药库、酒醋面局都分布于此,皇宫之右为东市,住着平民和个大小商贩,卖的也是些寻常物件,皇宫之左为西市,原本也是住的也是平民和大小商贩,可架不住各国商人纷纷涌入王朝,便划了一块地给外藩人,从此以后便分成了大鸢区和外藩区。
鸢鱼巷,取自诗经中“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之意,万物各得其所,西市鱼龙混杂之地,属西市大鸢区与外藩区的交界之处,自然是最难管辖,疏于管理之处,酒馆、妓院、赌坊、烟馆,各色人等,三教九流数不胜数。
那石青山说京兆通判府坐落于此,可陈漠和谷飞花二人将这鸢鱼巷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也没见通判府半点踪影,连着问了好几个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陈漠急了,让谷飞花把他托上了车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吼道:“谁告诉我京兆通判府在哪里?这张五十两的银票就赏给他了!”
就在这时,街上的行人都跑开了,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街道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陈漠和谷飞花二人。
正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虽是烈日当头,可陈漠此时的心中却是不寒而栗,赶紧跳到了谷飞花的怀里,然后钻进了马车,而谷飞花则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陈漠心想道:苍天啊,大地啊,这石青山不是说几个月都没命案了吗?本官这官服还没穿上呢,难道就要进棺材了?石青山啊石青山,我与你才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莫非这江小南的匕首真是把不祥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