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面人(三) (第2/2页)
“诶,刘公公莫要推辞!”
“依着辈分,还是应当韩大人您先请!”
两人你推来我推去,最后还是韩三民先出的关口。
随着一声“运粮钦差,户部尚书韩三民大人到!”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片欣喜,纷纷跪地,齐声道:“参见韩大人!”
韩三民下了马,上了粮车,说道:“众位久等了,此次运粮不同以往,需各凭票据领粮,不得多领,都清楚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遵命!”
韩三民问道:“汝等既已排好队,如此甚好,云阳郡值守何在?”
云阳郡的衙役说道:“下官在!”
刘牙翻开了粮册,一声尖锐:“云阳郡下辖六城,领粮六万两百石!”
云阳郡的衙役交了票据,吩咐了底下各城令府的衙役差使,数千余青壮依次赶车上前,满意地排队领粮。
一阵忙碌后,京豫两地的运粮车队浩浩荡荡离开,韩三民遣返了京州的运粮士卒,只留下自己和刘牙两人。
随后,韩三民从袖中取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给了刘牙。
刘牙推辞道:“韩大人莫不是看不起我刘牙,能与韩大人分忧,是小奴心甘情愿,我刘牙岂是这种人?”
韩三民连忙解释道:“我韩某人岂会信不过你刘老弟,只是这年头拿钱好办事,有什么麻烦事,少不了上下打点一番,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刘老弟不会不懂吧?还望刘老弟莫要推辞!”
刘牙接过了银票,塞进了袖口,说道:“那是,那是,小奴那可是替皇上分忧,这皇上打赏点甜头给咱家,也是合情合理,韩老兄,你说是吧?”说罢,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哈哈大笑。
随着路上的颠簸,运粮车队中不断地开始出现了漏粮的现象,只是这其中大约只有一两成的沙土,青壮们并没有在乎,都以为是这陈年的粮食没有晾晒干净,仅是将粮袋重新扎好,便又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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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许封郡,夏启城。
自打赈灾诏令颁布了之后,陈漠便在永昌王府例等候消息,终于在六日后的傍晚十分收到了来自云阳郡的奏报,信中满口怨言,皆因那赈灾粮是陈年的旧粮不说,有些甚至已经发霉,而更可气的是那赈灾粮里竟然掺杂了许多黄沙!好在并没有导致民怨沸腾,灾民们听之任之,这再难喝的粥食,总比没有强,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陈漠心里除了对贪官污吏的深恶痛绝,还流出一丝忧虑,倒不是怕贼寇四起,盗匪横行,只是担心若长此以往,这大鸢朝迟早要毁在这群人的手里。
曹铛收起了奏报,点着丢进了火盆,瞥了一眼陈漠,感叹道:“如今这满朝文武皆是贪官污吏,这国将不国,可如何是好?”
陈漠答道:“王爷放心,我看这陛下也不是真糊涂,他岂会不知谁是忠臣良将,谁在背后捣鬼?”
曹铛笑道:“哦?你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彻,快说与本王听听!”
陈漠说道:“这大鸢开朝八百年了吧?出过穷兵黩武的皇帝,出过殚精竭虑的皇帝,出过好大喜功的皇帝,可何时曾出过庸碌之帝?我看当今圣上,虽年迈,有些体力不支,但绝非庸碌之辈,估计早就暗地里藏了一手。”
曹铛感慨道:“我这四哥啊,为人阴狠,本王兄弟二十余人,大半被他算计:或远调,或削藩,或夺取兵权,或暗算,他手段高明得很,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陈漠疑惑道:“如此说来,王爷这二十年困于王府,实际上是圣上逼迫,不得不如此?”
谁知曹铛听完陈漠这话,竟然拍了拍陈漠的肩头,诉起了苦来:“知音,知音哪!二十年了,你陈大人是第一个懂本王的人啊!可不是嘛,谁叫本王生在这帝王之家!本王这余生,怕是要在这王府度过了,朝堂上的人都说我曹铛当年幸免一难,陛下宽宏大量,赐本王两州之地,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你看看如今,事实是如此吗?”
陈漠慌忙安慰道:“是啊,这王可当得真不容易!”
曹铛退了几步,继续感慨道:“此情此景,本王感慨万千,本王决定要吟诗一首!啊……啊……啊!唉,算了,真没想到,此时此刻,本王竟连一首诗也吟不出来!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陈漠忍住了笑,说道:“王爷,如今这灾情缓解,我这钦差也该回去复命了,不说能帮上王爷什么忙,可最起码能如实汇报,若是有幸能再领皇命,下官保证下次的粮食一定是好的,不至于再吃些陈芝麻、烂谷子。”
曹铛回过了神,一脸疑惑,问道:“如此说来,小陈大人这是要走?何不再多待些日子,本王好向陈大人多多讨教!”
陈漠说道:“倒不是我不愿意再多待些日子,只是听高泊说,老太师这回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再不回去复命,我又怎么对得起老太师一家老小?”
曹铛的眼中似有不舍,喃喃道:“如此,本王送送陈大人,还望陈大人莫要推辞!”
临走时,曹铛从院中折了一截柳枝递给了陈漠,依依不舍地说道:“本想把陈大人留在府中,可事情既已如此,不便挽留,这截柳枝,就当做是本王的一片心意了,你我若是有缘,此生定能再相见!”
陈漠拜别曹铛,熟练地从王府牵了匹快马,与高氏兄弟一起出了王府,踏上了归京之路。但见:
残霞怒马荒秋,
玉盘古酒珍馐,
落泪朱门折柳。
眉头紧皱,
君恩犹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