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黥面人 (第2/2页)
黥面人缓缓地说道:“我等原本等皆是京郊造皇陵的囚徒,半年前被一富商买下,养在京郊大山之中,昼夜训练,昨日,管事的扶桑客收到密信,就是刚才拿鬼脸盾牌的那位,领着我们便出发,来到了这灵宝城,蛰伏在城外的密林之中,接下来的事,小兄弟就都知道了。”
高淡冷冷的说道:“杀!”
陈漠转而问道:“为何?”
高淡说道:“是左丞相汪远山,一年前,那已经逃走的扶桑客深夜来太师府查探,我见过,后来悄悄跟了一路,发现他落脚在太平城西市的一处院落,那出门相迎者,正是左丞相府管家赵楠浔。”
陈漠不禁疑问:“如此说来,移交官府即可,为何全要杀掉?”
高淡又说道:“京州之内,各路势力眼线密布,错综复杂,你真当那左丞相汪远山手底下养的那批人是吃干饭的?大家奉命行事罢了,哪怕移交给官府,也无非是多网罗几个罪名,等到押送时,再被半道上截杀了而已,又何必多此一举?”
“如此一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陈漠嘴角微微扬起,转而说道:“全放了!”
“全放了?全,全……放了?”
众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没错,全放了,既然怎么都是个死,倒不如听天由命!”陈漠转而吩咐高泊松绑,并向众位卖把式的艺人要来了一些治疗刀伤、烫伤和蛇毒的药,交给刚才回话的黥面人,吩咐道:“拿好,记住,你等今后莫再为非作歹!”
众人拜谢道:“多谢陈大人不杀之恩,我等来日定当厚报!”
“等等!”陈漠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众人回头,还以为陈漠准备反悔,结果陈漠伸手便问高泊要银子。
高泊不情愿地拿了点碎银出来。
陈漠嚷道:“再加五十两!”
“这可是老太师的钱!”
“回头我还他!”
高泊只好再拿五十两给陈漠。
陈漠一把夺过银子,分给了众人,说道:“你等切莫再回那太平城送死,也千万别回家里,赶紧去往别处讨个活计安生!”
此时,黥面人中已有人热泪盈眶,但还是众口一词地拜谢道:“多谢陈大人!”
黥面人离去,众人都在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唯有高泊一人默不作声。
高淡说道:“大家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一人拿床被子,今天可能要在山里过夜了!”
“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陈漠自知此刻身份早已暴露,便想着还是保住小命要紧,也顾不上屁股疼不疼了,见那店家马厩中还有十来匹杂色骏马,跟还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掌柜的说了声:“明天见了官家,就实话实说,别藏着掖着,还有,这马厩中的马不管是谁的,我们都要了,用我们的骆驼换你的马!”
掌柜自然是识货之人,满口答应。
就这样,陈漠一行“八人八马出云阳,生火卷被卧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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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太平城,西市。
扶桑客连夜赶了回去报信,跃入太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大院之内。
左丞相府管家赵楠浔早已等在此处,着急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扶桑客一脸沮丧,放下了扶桑武士刀和青面獠牙鬼盾,说道:“小的无能,此番前去五十一人,十三人战死,二十九人落网,剩下逃出的八人已被小人灭口,毁尸灭迹后丢进了荒山。”
赵楠浔问道:“你自个儿没暴露吧?”
扶桑客双手抱拳,摇头说道:“不曾暴露!”
赵楠浔一脸阴鸷,问道:“此番剩下的二十九人都杀了吗?”
“剩下的二十九人不知去向!”
“那我还留你何用?”
扶桑客胆战心惊,跪下拼命解释道:“那陈漠身边有两硬点子,不好惹啊,其中一人好像是多年前老太师房子健的贴身护卫高千仞,只不过我听闻这高千仞好像在数年前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死而复生?”
赵楠浔想了想,说道:“是高泊,应该还有个跟他长得不是特别像的哥哥高淡,一人善使匕首,一人善使铁扇是吧?”
扶桑客反复回忆了一下,说道:“对对对,是一人使七把匕首,一人使铁扇,就跟那当年的高千仞一样!”
赵楠浔喃喃道:“那高千仞当年在江湖上号称:‘铁扇飞刀’,打遍关外三州六郡,一手折铁扇,一手匕首,在江湖武榜上也算得上是有一号的人物。当年我出手,也不过跟他打了个平手而已。如今这后生可畏啊,竟是完全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两手绝学,这双拳难敌四手,你还能有命回来,算你运气不错!”
赵楠浔捋了捋山羊胡,若有所思。
扶桑客一脸欣喜,转危为安,这小命总算是保住了:“那还是得托丞相洪福,要不然小人的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赵楠浔冷冷地说道:“你先退下吧,本是出奇致命一刀,如今却已打草惊蛇,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扶桑客正欲告辞,却被赵楠浔拦住,心里顿时一惊,这赵楠浔莫不是要反悔?到时候为求自保,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逃命要紧,手里的武士刀和盾牌抓得更紧了。
赵楠浔平静地说道:“这有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花销,这把短刀带着防身,这武士刀和鬼面盾牌太招摇,还是留下吧,以免暴露了身份!”说罢,赵楠浔递给了扶桑客一把短刀,又将一百两银子塞进了扶桑客的怀里。
“对,大人说得有道理!”扶桑客递交了家传武士刀和盾牌,乐呵呵地又从怀中将白花花的银子掏出来在手中掂了掂,笑道:“那小的就先谢过管事大人了,在下告辞!”
正当扶桑客转身出门的那一刻,赵楠浔的眼睛瞬间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微微一笑,一掌打在了扶桑客的后心,只见扶桑客血溅三尺,当场倒下。正应了武榜上面那首四言诗:铁面无痕,自好商量,若是带笑,小命不长。
“你是笑面……”扶桑客死不瞑目,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为左丞相汪远山卖命十数年,多少血雨腥风都经历过来了,到头来竟会是这么个下场。
赵楠浔蹲下身,一手拂过扶桑客的双眼,面带微笑,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在二十年前便已名动天下,江湖武榜排名第八,却又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笑面账房——赵无痕,冷笑道:“又是个死不瞑目的!明明惹了一身骚,还敢回来?你不死,谁死?”
赵无痕闻了闻盾牌,果然是那股印象再深刻不过的密药味。
当年,高千仞手中的铁扇和飞刀双绝公诸于世,却极少人知道还有这不为人知的隐藏一绝,别人家的匕首上往往是淬毒,割伤皮肤后可以见血封喉什么的,而这高千仞的匕首上却是淬了浓浓的密药,无毒,可一旦沾上,想去除,怕是比登天还难。这也就是为什么高千仞可以手刃许多和自己武艺差不多甚至武艺还要略高于自己的人的原因了,但凡跟高千仞交过手,抵挡匕首之处,必留痕迹,哪怕只有一点点,纵使跑到了千里之外,也会让高千仞的马儿嗅着气味找到。这便是传说中的不怕杀手追杀,就怕杀手惦记了!高千仞总能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候出现,给予致命一击,可当今天下存世之人,唯有赵无痕除外,因为这高千仞,正是大战赵无痕时被人暗算致死,而暗算之人,早已被赵无痕杀了,所以其他人也就无从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赵无痕用一块黑布把盾牌和武士刀包裹好,随手朝扶桑客的身上洒上了化尸粉,然后一把火点着了整个院子。
滚滚浓烟冒起,护城队和百姓们四处奔走,赵无痕在高塔之上嘴角上扬。
见火势已被控制,赵无痕背着黑包袱,飞檐走壁来到了御器厂的大窑之上,一把扔下,随后跳进了御器厂旁边的小巷子,脱下了外套,松开了头发,若无其事地朝着左丞相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