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预感到威胁 (第2/2页)
关美玉低声说:“他说怕咱俩晚上出去看电视不安全。”
关美玲回头跑到古新宇面前,拉住他湿漉漉的手,忘情地说:“小宇哥,你真好!”古新宇忙抽回手,瞥了一眼关美玉,红了脸,不自然地笑。
关美玲见他的窘相,咯咯笑着对父亲说:“爸,你看他。”
关明伦笑笑:“你可别疯了,再把人家小宇吓着。”
关美玉给古新宇递上毛巾,笑笑说:“她呀,精神病又犯了,没吓着你吧。”
古新宇细细的看了一眼关美玲,故意夸张地一闪身:“真有精神病吗?”
关美玲一下蹦起来老高:“哈!好啊,姐,你糟践我,你看,小宇哥都信了。” 说着扬起了巴掌。
关美玉哈哈笑着:“就有精神病,就有精神病。”便躲在古新宇身后。
关美玲追过来打了几下没打着,跺着脚:“爸,你看我姐。”
关明伦呵呵笑着:“行了,别闹了,你俩也不怕人家小宇笑话。”
孙艳秋进了屋,说:“这又闹上了。别闹了,放桌子吃饭吧!”
晚饭后,古新宇回了砖厂,关家人开始议论着他。关明霞说:“哥, 我看小宇这孩子真不错。”
关明伦点点头:“他哪点都不错,就是长得小点儿。”
孙艳秋问:“美玉,他没啥毛病吧!”
“哎呀!妈—”关美玉不爱听了,“小宇健康着呢,有啥毛病啊?”
“行,行,行,没毛病。”孙艳秋笑笑,“我就那么一问,看把你急的。
关美玲看着电视,忽然插嘴说:“姐,他肯定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你放心处吧!”
美美玉乜斜她一眼:“你知道啥呀!看电视吧!”
关美玲不愿意地回头看了姐姐一眼:“还拿我当小孩子呢?我就拉他手一下,你看他紧忙把手缩回去,脸还红了。就本小姐这么漂亮,一般人还巴不得呢。”
关美玉拍她一下;“哈!原来你是故意的啊!”
关美玲得意地一撇嘴:“那是啊!我就是一试金石,看看我姐选的到底是金子,还是块破石头。不过还行,总算没浪费我这么漂亮的试金石。”一家人都被她逗笑了。
关明伦吸了一口烟:“我看他说话唠喀不张狂,还算稳重。”又看了看家里任何人都不敢奢望的彩色电视机,“可这一下子就花这么多钱买了电视,是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啊!”
关美玉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爸,咱可别不知好歹啊!别看他给我们买啥舍得花钱,他自己可节省着呢。上次给我和美玲买衣服的时候,净给我们挑好的买。可轮到他自己啥便宜买啥,要不是我逼着,他干脆就不买了。”
关美玲很惊讶:“真的呀?这叫大公无私?不对。先人后己,也不对,哎!我怎么找不到恰当的词了呢?反正我知道给我买衣服那叫‘爱屋及乌’,对不对?姐。”
关美玉笑:“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屋’,你是‘乌’。”
关美玲笑眯眯地听着,猛然反应过来,扬起巴掌:“好啊!你说我是乌鸦!”
关美玉躲闪着,哈哈地笑:“你自己说的,打我干什么?”
关美玲手停在空中,歪头想了想:“也是!呵呵!口误,不说了,看电视。”
全家人一阵笑。
汪秀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本想国庆节能和古新宇玩几天,可上午去了两趟砖厂,都没见到古新宇,以为他回家了。她问父亲找过他没有,汪世洋说准备找好合适的工作再去和他说。她很失望地说父亲说话不算数,办事拖拉,生起气来。汪世洋怕这个国庆节又被她弄得鸡飞狗跳,便哄她说过了元旦马上给他找合适的工作。汪秀梅说他最担心古新宇和关美玉的关系,汪世洋便找来汪世了解一下。
汪世海一进屋,汪秀梅忙问:“老叔,小宇哥回家了?”
汪世海说:“我不知道啊,今天我没去上班。可能回家了吧!”
汪世洋问:“他这个车间主任干得怎么样?”
汪世海淡淡地说:“干得挺好,得了五百奖金。”语气带着不快。
“这不挺好的吗?”汪世海不解地问,“你怎么好像个高兴呢?”
汪世海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他是干得不错。可现在吴明不管什么事都和他商量,把我弄得像个摆设。我看啊,砖厂快没有我的位置了。”
“不能吧?”汪世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一个小孩子,能威胁到你?”
汪世海赶紧说:“哥,你可别小瞧这小孩子。他上来这两个月,产量提高了一百五十多万,给吴明多赚了几万,把他当宝贝了。给他发了奖金,我却一分没有。”
汪世洋看了看他:“这说明你的工作没干到位。现在砖厂是个人的,当然谁能创效益,领导就会重视谁。你呀!还真得在工作上多动动脑子。”
“有什么动脑子的?”汪世海很不服气,“一个晾晒车间不就那么点儿事儿吗?”
“什么么叫那么点儿事啊”汪洋训斥着,“那为什么人家小宇刚接手两个月,产量就提高那么多?不是你工作没干好是什么?当初是我出面,吴明才勉强让你当了车间主任。这次又是因为……”他看了一眼汪秀梅,有所顾忌,改了口,“这次又提你当了生产厂长。我看啊,要不是碍着我的面子,早就辞掉你了。”
汪世海换了一顿训,虽然仍不服气,却不敢顶撞,低下头无奈地说: “那怎么办啊?”
汪世洋看了看蔫下去的弟弟叹口气,缓了语气:“工作你该好好干还得好好干。小宇威胁不到你,我元旦后就给他找个好工作。”
汪世海面露喜色:“那太好了,让他快点离开砖厂。”
汪秀梅插话问:“老叔,最近小宇哥和关美玉关系咋样。”
汪世海说:“他们各忙各的工作,不像以前那么粘在一起了。不过,关系还是很好。”
汪秀梅担心地说:“还有两个月元旦呢,我怕他们……”
汪世洋一挥手:“不用担心,这两天我就去找他。”
“对,”汪世海说,“老侄女不用担心,听说能得到好工作,他还不得屁颠屁颠的听你爸的安排?”
古新宇的办公室多了个电视柜,吴明说放在他办公室没用,挪过来让古新宇晚上看。
古新宇晚饭后跟李云山练了两个多小时自由搏击,又回原来宿舍和马树礼聊了一会儿,便回办公室看着新闻联播。
轻轻响了两下敲门声,古新宇打开门,见汪世洋站在门外,让他有些意外。“叔来了。”古新宇打着招呼,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是礼貌地把他让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汪世洋看了一下室内环境,说:“不错啊!还有电视呢?”
古新宇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吴厂长说怕我晚上没意思,把他那屋的电视挪过来了。”
汪世洋点点头:“看来吴明对你真不错。”
古新宇在办公桌椅子上坐下,说:“吴厂长对我是挺好的。”
汪世洋又点点头:“我听你老叔说了,你干得不错。”
“尽力干吧!”古新宇应付着说。
汪世问:“国庆节你回家了?秀梅十一那天来找你,你不在。”
古新宇问了句:“秀梅回来了?”
“回来了,在家呆一天就走了。”
“啊!”古新宇回了一句,低头摆弄着办公桌上的钢笔。
汪世洋听古新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对着自己,不由心里有气,又恨女儿的执拗,自己又拗不过,只得气压了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小宇,我今天来找你,是和你说说给你找工作的事。”
古新宇回过头,见他又摆出自己最厌恶的姿态,心里一烦,转回脸听下去。
汪世洋皱皱眉,却不得不说下去:“我准备过了元旦,给你找一个好工作。有可能是政府部门,也有可能是事业单位。”说完看着古新宇。
古新宇淡淡地说:“叔,不用了,我现在干得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汪世洋心里又加了一分气,提高声音说:“小宇,你是没听清还是故意的?你现在的工作不算工作,只能叫打工。我是说给你找稳定的工作。”
古新宇转过头,看着他说:“叔,我听明白了,不过,真不用。”
“为什么啊?”汪世洋皱着眉问。
古新宇说:“我想通过自己的奋斗创造自己的价值。”
“自己的奋斗?”汪世洋不屑地说,“你以为奋斗了就有好结果?你知不知道一份好工作能让你少奋斗半辈子,也可能一辈子也奋斗不来啊?
古新宇转过身,直视着他:“叔,你还是不全部了解我的性格。我不敢说我怎么好,不过我有我的原则和信条。记得小时候,我非常喜欢玻璃球, 尤其是花花绿绿的那种,可我自己却没有,别人家孩子玩的时候,便在一旁看。邻居家的伙伴看出我的喜爱,抓了一把给我,我却一个没要。觉得那是一种施舍,拿得不心安理得。从那以后,我不再去看,在家弄杂黄泥捏动物玩。一开始捏得计么也不像,还被自己气哭过。可我没放弃,渐渐捏得像样儿了,最后终于维妙维肖了。我把那些成果攒了足足几筐。没事的时候,把它们摆在院子里,排成一队又一队。我走在那中间,喜滋滋地检阅着。那时心里绝没出现过那五彩的玻璃球,那种喜是心安理得的。叔,你懂得我当时的心情吗?”
汪世洋第一次听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故事表明自己的思想,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想了一下,说:“小宇,我年轻的时候生活困难,你父亲没少帮我。我也答应过他,等到有能力了,一定报答他。现在我能做到了,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就兑现了我的承诺,这也算一种心安理得吧?”
古新宇笑了笑:“叔,你们老一辈的交情是你们的事。在我心里只知道咱两家关系不错,从没有谁欠谁的概念。况且我可不想利用这个得到什么,那叫没骨气。再有,我爹的脾气叔是知道的,他并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汪世洋又仔细,看了看这个自己心里不起眼儿的小孩子,继续说:“小宇,你也承认咱两家关系不错,我早就打算把秀梅许给你,秀梅对你什么样你也知道。如果这事成了,我给你安排工作不就理所当然了吗?”
古新宇又笑笑:“叔,咱两家关系好不好,跟婚姻扯不上关系。也可能是我们两家关系太好,我对秀梅太熟悉,把她当做了亲妹妹,也就没有那种爱恋的激情了,只能辜负她了。”
汪世洋很怀疑他的这个说法:“你对秀梅是原来就这种感情还是有了关美玉以后啊?我觉得无论从长相、家庭还是工作,秀梅都不次于她吧!”
古新宇想了想,走到床边,从床下拿出一个鞋盒,从里面拿出一双擦得很亮、制做精美、秀气的皮鞋放在脚边。汪世海看着他怪异的举动,抬起头等着他说话。
“叔,”古新宇问,“你看看这双鞋和我穿的哪个漂亮些?”
汪世洋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看了着两双鞋,指了指他刚拿出的皮鞋说:“还是这双漂亮。”
古新宇笑笑:“这是我发第一个月工资买的。为了买它我特意去了专卖店,选了摆在显眼位置的这双鞋。心想穿起来一定很帅,还能把身高增加那么几公分。可只穿了一天,就把脚磨出一个水泡,把根本不出汗的脚捂得湿漉漉得,那味儿啊,难闻死了。我就又到市场鞋摊大堆鞋里,选了现在穿的这双。别看它看起来不如那双鞋光鲜漂亮,可穿起来自由,舒服,还透气。脚也呼吸顺畅,不再出汗。”
说完把那双皮鞋擦了擦,小心地放进鞋盒,规规矩矩地放到床下。
汪世洋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他本不以为意的那句话:“不要用昔日的眼光看曾经的少年。”他以为简单的几句话,就会屈服于工作 和自己的地位之下,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思想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看来今天谈话不但失败,还有点儿自取其辱。想到女儿非他不嫁的决心,感到事情更加棘手。难怪有人说不管多么强大的人,都会败在儿女之手。他叹了口气,问:“小宇,你那意思秀梅就是那双皮鞋,要把扔掉吗?”
“没有啊!“古新字说,“我没打算把它掉啊!不然也不会擦得这么干净。既然我曾经喜欢过,就不会轻易抛弃。只想好好保养着,爱护着,总有一天会找到穿着舒服的人。或许哪天看到被穿着的人弄脏了,还会蹲下来擦干净。”
汪世洋越听越生气,终于按捺不住,一拍茶几站起来大声说:“你哪来的这么多混帐理论。没想到哇,你还真能说。你知道多少人够着我们家都够不上,怎么倒好像我们求着你呢。我告诉你,在这个县里没几个人敢和我这么说话。我还告诉你,要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要不是你家对我有恩,我才懒得跟你这不知好歹的废话呢。我真后悔当初接受你家的帮助。”
古新宇终于听到他最后一句的心里话,但他并不想反击。他不想失掉做晚辈的体统,让人落下话柄,再遭贬低。便微微一笑,诚惶诚恐地说:“叔,别生气,让我爹知道我惹你生气,还不得骂死我啊。”又把他茶杯加满,“来,叔,坐下,喝口水,消消气。”
汪世洋以为古新宇会激烈地回应,甚至会针锋相对说出难听的话。他就抓住这个不放,告诉女儿他的种种不是,让她死了这份心。可看到古新宇仍然恭敬的态度,让他好像一记重拳击在大棉包上,毫无着力之处,反倒显出自己的不理智,不由得更加恼怒,却无从发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着气。
古新宇看着脸色发青的汪世洋,有一种击败武功高手的胜利感,又不失自己的潇洒和谦逊。
汪世洋喝了一口水,觉得再说下去也说不过他的歪理,只好回去劝劝女儿了,便叹了口气:“那我回去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告诉我一声。”
古新宇没做表态,送汪世洋出了门口,看着他钻进轿车走了,回头歪歪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