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年旧爱 (第2/2页)
陈渺,一个失去过所有家人的现代人,那种家庭至上的价值观是刻入骨髓的,与时间和空间无关。
刘佩这个前世良人活生生的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老天给他的弥足珍贵的机会。
陈渺很轻松的就做下了决定,从现在开始,他就是陈煜,也只是陈煜,照顾好人世间最后一个失而复得的家人,将是他现在和未来唯一的使命,不管她叫刘佩,还是柳贝儿。
漫天繁星,蝉鸣蛙叫声中,陈煜满怀憧憬的进入梦乡,笑得像个新出生的孩童。
翌日早,陈煜在肚子的呱呱叫声中醒来,长期卧床的营养缺失让他身体有些乏力,但勉强算是可以活动自由,略作调养恢复应该不成问题——
他昨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宋押司提到了柳贝儿年方二八,那可不是二十八,而是他娘的十六岁啊!
忖度着自己也就应该只比柳贝儿大上个两三岁,那岂不是也就不到二十岁啊(确切来说实为十八岁)!洗脸的时候果然在水中看到自己年少时的样子,不由感叹:
朝阳无限好,老婆跑不了......
踅摸到了厨房,却见只有糙米咸菜,再别无长物,陈煜顿时心疼不已。
自己必须尽快熟悉适应这个世界,担当起照顾家人的责任来。
这一餐早饭便算是个小小的开始吧。
淘米熬粥,咸菜切丝,准备停当,轻扣起柳贝儿的房门:
“贝儿...吃早餐了......”
房中无人应答,或许她还在生自己昨晚“轻浮”之气吧,但那确实不是有意为之的嘛,陈煜讪讪的想。
也不晓得这柳贝儿和刘佩的性格差异有多大,还是慢慢来吧——要是此时陈煜知道自己的前身是个混蛋泼皮的话,估计更是欲哭无泪了。
陈煜自己一个人先吃了饭,候了半刻,见柳贝儿房中还是没有动静,便再次扣门:
“贝儿......姑娘,昨夜之事确是无心之失,在下向你赔礼了,先吃了早饭吧!”
依旧无人应答,陈煜索性推了一把,发现房门并未从里面闩起,但榻上姑娘依然没有动弹。
陈煜心下一沉,快步上前,发现柳贝儿满脸透红,气息微弱,已然是昏迷了!
以手触额,发烫得紧,陈煜在她耳畔呼唤却丝毫没有反应,顿时心急如焚。
但毕竟陈煜有着陈渺新时代近三十年的生活阅历,也算得上是历经风霜了,克制住了短暂的惊慌失措,略一思索,便踏出大门之外。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陈煜几乎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他明白以自己的阅历和历史常识来看,循序渐进的熟悉并适应这个新世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此刻这样一无所知的冲出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但为了病榻上的柳贝儿,他必须得冒这个风险,实在是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生离死别了!
“请问大娘,薛神医家在何处,可否告知在下。”
陈煜双手抱拳,做了个长揖。
对面卖炊饼的婆婆看着这个面皮白净的后生对自己执礼如此恭谨,笑得开了花似的,详细的把方向指给陈煜,从哪直行,又是从哪条巷子转向,说得明明白白,热情的恨不能亲自带着他去似的。
陈煜问得清楚,便风也似的逃开,只听得身后那老婆婆和隔壁包子摊的谁家媳妇一起大声哄笑......
他晓得自己应该是闹个了什么小笑话吧。
一路疾行,瞧见门楣上悬挂着一只黄色葫芦的小院,便重重扣门。
开门的老者看到陈煜跟见了鬼似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陈煜从表情上猜测这就是为他诊脉过的薛神医,遂一揖到底:
“感谢薛神医活命之恩,恩公真乃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悬壶济世、普度众生!请受小子一拜!”
一阵谄媚马屁先奉上,哪管是不是真的是薛神医救活的他,最要紧的是家里现下还有个病人躺在榻上,而自己兜里一个子儿也没有,只有先哄得老神医飘飘然,才好说话。
薛神医听陈煜告知柳贝儿病状,急急取了药箱,一起奔赴柳贝儿租住的破落小院儿;一路上心下还在感慨这个少年郎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泼皮无赖呀!
柳贝儿依旧发热不醒,薛神医切过脉之后,摇头缓道:
“令妹应是自家中变故之后,一直强自撑持,身心俱疲,沉郁积结;初见兄长一朝复醒,又大喜过望,难以自持——大悲大喜之气冲撞于内,以致心力尽散,加之长期饮食粗淡,气血两虚,一时迸发,以致于此。令妹实是不易呐!”
看着陈煜略显茫然的样子,薛神医才恍然大悟,这个陈煜自爆炸受伤起至今一直昏死在榻,中间种种事端皆无所知。
遂从头说起,好在老神医甚是健谈,将爆炸之后种种事由讲得极为细致,直听得陈煜泪眼纵横,其中大概九成九都是为历经苦难的柳贝儿所流。
薛神医并不知陈煜乃转世之人,以为他是因家破人亡而哭,便劝慰他久病初愈,不要太过伤怀。
感慨道:
“我观陈郎乃是知礼明事之人,亦孝悌之至,看来坊间流言不可尽信啊!”
“恩公,那个......在下病愈之后记忆尽失,不仅昏迷之后的事体不知,先前之事亦是尽数忘却......还望恩公一体告之!”
薛神医今日心中几番激荡,竟一时语塞,良久才道:
“君之际遇前所未闻,看来复醒之事亦非老朽之力也!”
遂将之前陈柳两家之事一一道来,薛神医年长,且久居泉州,与陈柳两家亦有往来,大概事体也就讲得明白,颇为唏嘘。
直讲到陈煜之泼皮无赖事,隐隐有愤恨之情,但面对身前之陈煜,却又缓和下来,长叹到:
“小子即已忘却过往,未尝不是造化,日后当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好自为之!”
说罢为柳贝儿开出药方,言道一日两幅,三日之内不见好转再来相寻便是。
“恩公慢走,大恩不言谢,只是囊中羞涩,诊金须容日后再付!”
薛神医一摆手,飘飘然出门而去,颇有道骨仙风。
陈煜听完自己前身的不齿之事,恨不能抽死自己......
可惜此陈煜非彼陈煜,也幸好彼陈煜非此陈煜!
一把抓起药方,正要破门而出之际,敲门声笃笃作响。